古寒星与阮芷兰两人所受的伤都算严重,需要比较多的照料与休养。所幸韩倩玉从中打理照料,又有治伤草药可供内服外用,两人伤势因而逐渐痊愈。
这天,韩倩玉正在鸡舍喂鸡。古寒星走过来,他没事地看着韩倩玉喂鸡。
韩倩玉身穿朴素衣裳,做着农家女孩的事,她模样秀美,姿态曼妙。这情景物事是古寒星从没看过的,他看着看着,彷佛有了醉意,然后就这样陶醉地傻盯着看。
古寒星看韩倩玉喂鸡,韩倩玉本不以为,但后来察觉到古寒星怪怪的,一直猛盯着她看,这样地左盯右瞧,似乎要把一个女孩家全给瞧透了。她彷佛有如赤身裸体,被看通看透。
韩倩玉想到当日古寒星救她时的景象,她那时几乎是一丝不挂,裸露在古寒星眼前。莫非这情景再现,或者那里出了差错。她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裳,深怕那里衣服遮得不够,又穿了帮、漏了底。
实在是抵受不住,韩倩玉红着脸道:「喂!你这样盯着人家看,我会难为情不好意思。」
古寒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道:「对不起,我是联想到陶渊明的田园景象,一时失了神。」
韩倩玉感到有意思地道:「你也知道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悠然吗?」
韩倩玉不知道古寒星是书生背景,这些文事古寒星接触之深尤甚于她。
古寒星回复其自身的体会道:「锦衣玉食,庭台楼阁,深宫秋怨,功名利禄,不复存在于此尘世之中,唯清淡闲适恰留其中。」
韩倩玉抬头远望天地,近看茅舍围篱周遭,那舒服美意真如诗境,她感染感动而感谢,即使布衣一生一世,有这样的幸福满意,不正是一生追求的吗?她不再言语,与古寒星同立于庭院之中,静静地享受这美好片刻。说实在的,能与古寒星共享陶渊明的田园诗境,已是她一生未有的幸福。
这情境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韩倩玉知足的道:「我去忙了,我要去菜园里摘菜。」
古寒星好奇问道:「菜园!在那?我也要去。」
韩倩玉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道:「我喂鸡你要看,我摘菜你也要去看吗?」
古寒星正经八百地道:「妳喂鸡的样子没什么古怪,妳摘菜的样子可能会有些古怪,我得去瞧瞧。」
韩倩玉噗嗤一笑道:「你一副闲极无聊的样子才好笑。好吧!既然你那么无聊,就跟我来,反正我也需要帮手,等会我摘菜,你就帮我提菜篮子。」
古寒星点头说好。
随后,古寒星就跟着韩倩玉去菜园。他边走边道:「昨晚吃的饭菜好棒好好吃,简直是来自天上的珍肴。我在神鼎教的牢狱班当差那么久,即使是过年过节,也不曾吃过如此的珍馐佳肴。」
韩倩玉走在前面,闻得古寒星夸奖她的烧菜手艺,不禁暗暗满意偷笑。
菜园在屋侧不远处,走一些路就到了。来到菜园处,韩倩玉如数家珍地向古寒星介绍道:「看!这是你昨天吃的菜肴。有苋菜、红凤菜、落葵,萝卜、南瓜、茄子、菜豆,全是这园子采的。老婆婆种了这一大片,她自己吃不完,要我们帮忙吃。」
古寒星感到满有趣的,他道:「我什么菜都不懂,妳能介绍一两种来让我认识认识吗?」
韩倩玉莞尔一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韩倩玉介绍道:「譬如说这苋菜,它的叶呈卵形或菱形,菜叶有绿色或紫红色。苋菜生长快,每当春雨过后,娇嫩的幼苗便星星点点贴地而生。这时摘其嫩叶入馔,清香嫩滑,食之润口,可谓春季的一味上乘珍馐。」
韩倩玉又介绍另一种菜道:「再看看落葵这藤蔓植物,紫红色茎叶,淡红色花朵,紫黑色果实,非长可爱。在原野荒地,村落住家附近时而可见。其嫩茎、嫩枝叶可作蔬菜。全草可供药用,清凉凉血,有消肿作用。可炒食、烫食、凉拌。其味清香,食用口感鲜嫩软滑,清脆爽口,如木耳一般,别有风味。」
古寒星赞叹道:「我埋首书卷,却不知天地如此广阔,生命如此丰硕。」
韩倩玉提议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知咱们古公子可有兴趣当一日菜农乎?」
古寒星兴致勃勃的道:「怎么当法?」
韩倩玉柔声道:「考虑到你身上有伤,不能做粗重的。这样吧,我来除草,你来帮忙捉菜虫。」
古寒星好奇问道:「捉菜虫?怎个捉法?」
韩倩玉示范道:「瞧!这绿色的毛毛虫就是菜虫。你在菜叶上寻宝,找到菜虫就用筷子去夹。很快,你就能抓到很多菜虫。」
古寒星笑嘻嘻道:「这个简单,也蛮有趣的。」
韩倩玉道:「抓菜虫虽简单但可不是轻松的事,这活天天都得做。你不抓,菜虫就大举攻占各式叶菜,吃个片甲不留。我每天都能抓个三四十只,有时还上百只。」
古寒星咋舌道:「我每天只知吃菜,不知道种菜这么辛苦。」
韩倩玉道:「这菜园子是老婆婆种的,我们不能只知摘食,不知耕耘。我们得帮忙维持这菜园子,每天抓虫、除草、浇水是必需的。」
古寒星点点头,表示肯定,他顺道一提道:「难怪贺前辈说,娶妻莫若妳或兰妹。」
韩倩玉愕然道:「你刚说贺前辈说什么来的?」
古寒星实话道:「贺前辈有一次不经意说,娶老婆要娶像妳这种会煮饭做菜的女孩,或像兰妹那种会做衣服的女孩。」
韩倩玉含羞嗫嚅道:「贺前辈真的这么说?」
古寒星坦言道:「过年过节,贺前辈经常吃到妳煮给他的菜肴,也经常收到兰妹做给他的衣服,我想他感恩妳们,知道妳们的好,有感而发,故而有此夸赞之语。」
韩倩玉喜不自胜地道:「原来如此。」心中很是欢喜高兴。
古寒星道:「你烧的菜好吃,这无庸置疑,但那鸡汤。」
韩倩玉紧张问道:「怎么样?不好吃吗?」
古寒星道:「那美味汤汁,鲜嫩鸡肉,我吃了一口,眼泪就差点掉了出来,它叫醒了我魂牵梦萦的美味,让我脑中浮现出妈妈端出热鸡汤的感动画面。」
韩倩玉松一口气道:「我昨天看你喝了一口,就停在那里,久久才再喝第二口,我还以为我的烹煮调味那里弄错了。我很想问你,可是我又不敢问。我问了兰妹,她说味道棒极了,无可挑剔。我就真不知是不是真的无可挑剔?」
古寒星道:「妳做的鸡汤,美味绝对无可挑剔。我喝着它,感觉有爱轻抚,至感幸福。」
韩倩玉莞尔一笑,浅笑盈盈,心中满足,不言而喻。
古寒星抓了一大堆绿色菜虫,他问道:「这菜虫要怎么处理?」
韩倩玉道:「一般我是拿去鸡舍喂鸡。不过,今天我另有妙用。我在鸡舍里看见一组虾笼,我想把菜虫拿去装在虾笼内,再去放溪里捉溪虾。」
古寒星眼睛一亮,好玩之心又起,他道:「捉溪虾?这是那门子玩法?我没玩过。」
韩倩玉道:「我等会要去溪边洗衣服,你爱玩的话,就跟我去溪谷,我教你放虾笼。」
古寒星一拍大腿道:「好极了。」
古寒星当一日菜农,抓了一百多只菜虫,成绩还不错。韩倩玉除完草,又摘了一些菜。完后,两人结束菜园子工作。
韩倩玉接下来的工作是要去溪边洗衣服。平常都只韩倩玉一人去,今天古寒星将陪同她一起去。古寒星拿着虾笼,韩倩玉拎着衣篮,两人光着脚,一同出发去到附近的溪谷。
溪谷四周丛林深密,流水在沟谷间流淌。
到了之后,韩倩玉卷起裙子,赤脚探入溪里,侧坐在石上,在溪边洗衣。
溪中巨石嶙峋,溪水清澈见底。在哗啦啦的激流中和石缝中,看得见游鱼与溪虾。它们悠游其中,似乎触手可得。
韩倩玉在工作,古寒星这个玩家跟来玩的,他玩的兴致盎然道:「这山中野趣多,隐居在此,必十分惬意。」
韩倩玉苦笑道:「是还不错,但有些不便之处。」
古寒星问道:「怎么说?」
韩倩玉答道:「老公公、老婆婆家没井,不能取井水来用,只能来这溪边挑水回去用。这挑水活还挺累人的。」
古寒星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等我背伤好一点,我就来帮你挑水。」
待韩倩玉衣服洗好,两人打算把虾笼投在深水里,就好回家。
韩倩玉撩起裙子,踩进溪里,走在前面,手拿虾笼,要向古寒星示范,如何在适当位置投放虾笼。等放好虾笼,隔日再让古寒星来取虾笼,体验收获的喜悦。
韩倩玉拿着虾笼走在前面,古寒星空着手,跟在韩倩玉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溪里深水区走去。怎知,溪底青苔滑溜,韩倩玉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失去重心,向后跌倒。古寒星恰巧在其后方,他一把抱住她,没给她掉在溪里。但这一变故激起溪水溅得他们俩一身湿,虾笼也掉了。
韩倩玉跌跤在古寒星怀里,她回眸一笑,这一笑娇媚如醉在春风里。
古寒星傻傻的看着韩倩玉酡红的脸庞,闻到韩倩玉的女孩体香,自己彷佛也醉了。
来溪边洗过很多次衣服的韩倩玉,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次,她会如此倒在古寒星怀中。这一瞬间她停留在惊奇梦中,真实又激动,不知道她怎么会滑这一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古寒星怀里,不清楚她与古寒星是怎么回事。
这溪谷绝于世外,这块天地只属于他们俩,衣服湿了没关系,虾笼掉了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他怀里,梦境不要被惊醒就好。
原来,溪边洗衣有这样的惊奇和喜悦,他们俩沉醉在东风里,忘了要回家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