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祝海棠眼前一片昏暗,脑袋酸胀的厉害也看不清身处何处。
她也搞不清楚明明是出来见莫东流,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被关在这里,难道是茶庄得罪了什么生意上的人?
就在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时,耳边划过一阵铁索“喀拉”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拉在心脏上一样,挠得心慌。
铁门打开,一个纤细玲珑的身影大步跨入,着了珠粉色绣花鞋的脚毫不留情的踢过去,祝海棠毫无防备被一脚踢走好远,滚了几滚才停在墙角。
摸到了墙壁祝海棠就有了依靠,扶着墙站起来后,她抬头看向来人。
是个漂亮的少女,杏眼圆圆,细眉尖尖,瓜子脸,小嘴巴,红唇薄妆,美丽出众。着了一袭粉色裙衫也是华贵精致,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你……你是谁啊!”她声音微颤,靠着墙的身体也不自觉发抖,那一脚正踢在她肩上,现在肩膀极痛也不敢去揉。
少女扬起唇角笑得无害:“你怕我?”
祝海棠闻言脖子一僵,梗声道:“怕,怕你干嘛?我又不知道你是谁!”
“真是个嘴硬的丫头,”少女用广袖掩住嘴巴咯咯笑道,“看来,我直接上刑比较好,也省的撬不开你的嘴浪费时间。”
“你,你敢对我用刑?!我可是祝茶庄的大小姐!”嘴上硬,可心里一凉,这里阴暗潮湿,也不知是哪块地底下,就算真的死在这儿恐怕也没人知道吧。
“哈哈哈,那你可知我谁?”少女一笑,“我就是朝廷派来救治瘟疫的钦差大臣,现在只要是扬州城的事,都是我说了算!你一个茶庄家的小姐,口气倒是不小!”
钦差?!
祝海棠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少女,莫名的恐惧开始蔓延在周身,嗖嗖放着冷气。
“大人,找民女……有,有何贵干?”她霎时面色苍白,双目凝滞,连嘴唇都微微颤抖。
“我只要你身上一件很小的东西,把药方交出来本大人立刻放你走……”
“药方?”祝海棠的害怕瞬间转为迷茫,“什么药方,我,我听不太懂。”
赵翠儿细眉一挑:“别装傻了,药方拿出来,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受不住牢里的酷刑!”
“大人明察,我真的没什么药方啊!茶庄是做茶叶生意的,我又没学过医,怎么会有药方?!”
而赵翠儿显然没有耐心了,头也不回的出了牢门,嘱咐身后人道:“直接上刑,把我挑出来的刑具挨个用一遍,晕过去了就泼水,泼盐水。”
两个大汉得了吩咐麻利扭住祝海棠押进了刑房,二人力气大的惊人,祝海棠挣不开只能由他们连拖带拽绑在了木桩上。
刑房四面幽暗,只有头大的几个小窗采光进来,四面都是石墙,墙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地面上还留着不知道哪个受刑人的血。
那种只在说书人嘴里出现的刑具如今真真儿的摆在眼皮底下了,祝海棠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放开我!你这是滥用私刑!放开我!”
“我们茶庄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敢对我用刑,祝家一定拼死也会让你陪葬!”
祝海棠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赵翠儿听烦了,拿出一个掌掴的木板丢给了大汉。
“烦死了,打打打,打的她叫不出来为止!”
大汉领了板子靠过来,二话没说抡圆了胳臂就要拍下来,祝海棠眼见情况不妙,脖颈又被卡的躲避不开,情急之下灵机一动。
“我说不出话了又怎么能告诉你药方在哪呢!”
这句话倒是起了效果,这厢话音刚落,赵翠儿立刻喊了“住手”,这时,木板离祝海棠的脸堪堪只剩一拳的距离了。
赵翠儿一脸嫌恶的提着裙摆踩着血腥走了过去:“这么说,你决定要交出药方咯?”
祝海棠不由在心里叫苦,什么药方啊,她们凭什么就一口咬定她有什么该死的药方呢!
“我……我丢三落四,也想不起药方扔哪了,不如你让我写封信回去,让他们找到了给你送过来。”祝海棠小心翼翼的看着钦差大人的脸色,生怕一个字说错。
这下赵翠儿心知她是在拖延时间了,眼珠一翻扭头朝大汉一声吩咐:“打,打的她说为止。”
祝海棠顿时吓得哇哇大叫,眼睛盯着大汉手里的木板像看见鬼一样。
“别呀别呀,有话好商量嘛,你不就是要药方么,我也不可能带在身上,总得让他们送过来才行吧!”
“这么说你真的是有药方咯?”赵翠儿狐疑道。
祝海棠眼神飘忽不定,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有……有的……吧……”
“那就先留你个平安,好好写信,明天我会亲自找人给你送过去的。”
赵翠儿一挥手,两个大汉手起刀落,割断绳子抓了祝海棠的胳膊就扔回了牢房里。
地牢里冰冷潮湿,而祝海棠为了见莫东流穿的又是不耐冻的袄裙,眼下只能搬着小桌子蹲正中间的空地里抱着自己取暖。
没办法,角落里太阴冷了,还会有老鼠蟑螂,她一向害怕这种东西。
冷的连牙齿都不自觉打在一起,还时不时有寒风吹进来,祝海棠抱紧自己取暖时,肚子也终于忍不住“咕噜”了一声。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连她都忘了自己还滴水未进呢。
“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紧紧抱着自己取暖的祝海棠鼻子一酸,立刻就有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她活了十七年几时受过这份罪,又冷又饿,孤苦伶仃,还得担心自己小命不保,这日子过得还不如膳楼外头的叫花子,他们偶尔还有个恩客给许多吃食呢,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地牢里,也不知道府中的人有没有发疯似的到处来找。
眼见天已经黑了,祝海棠泪也流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提笔写信。
“莫大哥,我是海棠,我现在在……”
经过一个晚上的心里挣扎,住在茶庄北面的莫东流终于鼓足勇气进了顾泠的南院,小雪吹了一夜,但院里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莫东流的脚印带来了一点泥水,泥水一路蜿蜒到门口。
“叩叩——”
他轻轻叩门,剑眉星目带着孩子似的期待:“泠姑娘,你醒了么?”
屋内很是安静,也没一个动静,莫东流顿时红了脸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
“泠姑娘,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来喊你出去吃东西而已,而且啊……你也知道海棠不见了吧……她是昨天旁晚不见的,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家丁找遍了扬州城也没寻到……”
莫东流靠着门柱,一边扣着碎木头渣,一边像个老太婆一样絮叨着。
“海棠虽说嘴有点毒,其实她人并不坏,你是个大度的人,一定能原谅她的吧,她才十七,就是个小娃娃,别跟她一般见识……”
可说着说着,莫东流便察觉不对,他二话没说一掌开了门,果然,屋里不出所料是空的,同鸢秦烨全都不在!
莫东流的脑子顿时炸作了一团,浆糊一般糊了满脑,就这么空白呆愣的傻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忽然间,夜里小厮的话就回到了他脑子里,一字一句,清晰地连表情都一清二楚。
“不……我怎么能怀疑泠姑娘呢,泠姑娘他们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莫东流都差点打自己嘴巴子。
可就是有根刺横在心口,拔不掉摸不着,刺的心口痛麻又揪心。
“如果……真的不是你……那你现在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