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的暖气和着包子的香气,小亭里顿时有种温暖的味道。
一身西域装束的姑娘,左手一只肉包,右手一只豆沙包,大快朵颐吃的正欢快,旁里的小宫女百无聊赖只好逗起了猫。
可突然一下,白雪儿伸爪就朝小艾脸上抓去!
小艾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白雪儿趁势一跃跳出小亭,三两下就跳进了花坛里。
迷花瞧见猫又跑了,扔下包子一拍桌子也跃出小亭,脚下生风一般朝花坛另一端跑去。
小艾立刻站起身也追了过去。
只是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刚追过去,又都双双住了步子。
只见白雪儿窝在一个少女的怀里,而少女被冲过来的猫撞得措手不及摔倒在地上。
“是,你!”迷花瞧见地上坐着的人,眼睛顿时一亮,像安了千瓦灯泡一样,连忙抱过白雪儿将少女扶起。
顾泠也万万没想到又会碰上这西域姑娘,朝她友好的一笑:“又见到你了,迷花姑娘。”
“难得你还记得我名字,”铃铛一响,迷花抬手整理好少女的狐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顾泠犹豫片刻,道:“阿泠。”
“阿灵……你似乎不常在御花园走动啊,我来了好多次都没见过你。”
顾泠点点头:“的确不常来,尤其冬天了,身子不好,不敢见寒。”
“身子不好才应该多出来走走,我正找你呢,我可以教你跳舞锻炼啊,时间久了你身体自然会好很多……”
“额……姑娘的好意,阿泠心领了,不过……”
“你放心,不用怕学不会,我是教坊司第一舞姬,我还负责教中原的姑娘跳舞,跟着我学包管你得心应手……”
“那个,迷花姑娘你先听我说……”
尽管不想打断她的话,但陛下有急召,是万万不能拖的。
“迷花姑娘,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找你,实在抱歉,我先告辞了。”顾泠抱歉一笑。
迷花也不好多挽留,只好同她告辞,眼看她消失在了视线里。
“槽了小艾!”片刻后,姑娘才一拍脑瓜想起什么,“我忘记问她是哪宫的丫头了!”
顾泠赶到沉心殿时,诸位大臣已然离开,只留下墨流霜和东方翳还在有的没的聊着天。
“见过墨大人,见过东方大人。”
墨流霜坐在太师椅里,闻声抬起头来,盛满柔光的眼睛笑得儒雅:“嫂嫂来了。”
另一侧斜卧的东方翳瞧见顾泠来了,拱手一礼:“见过泠妃娘娘。”
“陛下……”
“陛下在内庭等着呢,嫂嫂快去吧。”墨流霜又是一笑,遥遥指向内殿。
“多谢。”
龙涎香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如今越靠近内殿,香味越发浓郁,她的心也跳的越快。
是不是前线出事了,是输了还是赢了?那弗白珏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问题打在她脑子里,一个没留神,和刚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弗绍言自然无碍,顾泠却像撞在墙上一般毫无预兆向后栽去。
眼看要硬生生摔在地上时,腰上猛然一勒,纤细的身子摔进一个怀抱里,淡淡的龙涎香味弥散在鼻尖。
“都说了不要边走路边思考,你是非要把自己撞死才甘心么?”他的嗓音温柔如烟雨轻抚面庞,怀抱也牢固的像城墙般安稳。
而顾泠却隔着他的臂弯,瞧着远处的蜡烛发怔。
那是根水红色的蜡,火光融出了一汪蜡水滴下烛台,下坠时又快速凝作一条固态的痕迹。
一如她的心,短暂融化,又很快凝固。
明知没有结果,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这是弗白珏教的,只因她想收留一只流浪犬。
烛火微微一跳,唤回了她的思绪。
退步离开他的怀抱,少女目光飘忽不知看向何处:“陛下召我来有何事?”
弗绍言不以为意,转身抽出一本折子道:“这是今天的捷报,廖将军还专门夸了你的绊马枪,说这次大获全胜,这枪功劳不小。”
廖将军胜了?那不就是说,弗白珏输了?
两相一激,她既着急,又得掩饰,脑仁一时短线陷入了茫然,神色又呆木起来,弗绍言喊了她好久才回过神。
“是不是最近后.宫事情多又累着了?正好,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想去哪里?”
目光轻轻转动,沉默片刻,少女才说出一个地方:“普禅寺。”
普禅寺在金陵外郊,香火很旺盛,还有高僧坐镇,逢年过节人们总是接踵而至,为求师傅一卦甚至不惜坐等一夜。
“好,明日我们就出发。”
见他答应的爽快,顾泠反怔了:“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笑得依然温雅:“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我不必问。”
就像萎靡的花朵得到了露水,细细入怀却悄无声息。
谢谢……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华灯初上时,天上又零零散散飘了雪花。
院外跑回一个满头水珠的少女,绛紫的狐裘斗篷让候在廊下的丫头打了鸡血一样直接跳了出去。
“娘娘!娘娘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快急死了!”
手忙脚乱去拍打狐裘上的雪花,丫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娘娘如临大敌的表情。
“同鸢,快,我修书一封你赶紧送去给皇后娘娘!”
少女来不及接下狐裘,一路湿淋淋的跑到桌案前,毫不思虑提笔便写。
寥寥几笔,只有三四行,写好便装进了信封内递给丫头。
“记住,一定要快!还有,最好不要被人看到,万事小心!”
同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看娘娘这么着急,知晓必是大事,二话没说拿上信封就跑了出去。
顾泠望着同鸢消失的方向,泄了气缓缓坐进椅子里。
但愿现在部署还来得及。
东宫另一侧的淳华宫内,皇后正净手要用膳,就被外头传话的宫女打断了动作。
“启禀娘娘,外头有个宫女求见,说是泠妃派来的。”
泠妃?皇后秀眉一蹙,忙吩咐道:“快领进来。”
不消片刻,一个浑身雪水的丫头跑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
“参见皇后娘娘,这是我家娘娘差奴婢送过来的信件。”
上座之人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便匆忙扔进了火盆里。
“起来吧,回你家娘娘,本宫明白了。”
待丫头走后,皇后晚膳也不用了,提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用火漆蜡封了信口。
“金雀过来,”她朝立在一旁,不明就里但同样如临大敌的丫头招呼道,“立刻将这封信交给普禅寺的净远大师,必须亲自交到大师手里,切记不可被父亲和哥哥的人发现,明白么?”
“是,小姐!”
如同有微妙的连锁反应,东宫里的空气都莫名染上了几分紧张。
昭阳殿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倚栏望雪,眼神莫名带着一缕哀伤。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