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绍言进屋看见顾泠站在地上，神情一顿：“这才刚有好转，怎就下床了？”
同鸢听罢噗嗤一声就笑了：“陛下，您快说说娘娘吧，奴婢怎么劝娘娘都不听。”
顾泠两眼睁大看向同鸢，刚张口要训她，反被弗绍言阻了话头。
“瞪什么瞪，同鸢也是为你好，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同鸢说你两句还错了？”弗绍言一双凤眼眯得惬意，看少女有口难辩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了。
“好好，我说不过你们。”
顾泠无奈举手投降，转身上床去还又瞪了同鸢一眼。
弗绍言挥手示意同鸢退下，自己也摸了凳子坐在了床榻前，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顾泠。
“看什么看，没见过病人啊。”顾泠白了他一眼，提了提被子。
“病人我见多了，可还没见过鬼门关走了一趟还这么嚣张对救命恩人的病人。”
弗绍言笑的和煦春风，但在顾泠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心里坏水多的很。
“我有让你救我么，再说，拦住那一刀的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娃娃，与你有何干。”
如今说来是风淡云轻，可那日的绝望和害怕的确是真的，连弗绍言也不敢去假设，如果那日蓝宝宝没有出手，那他可还救得下顾泠？
“说起来，你可知道那个娃娃是谁？年纪小小，下手却狠得惊人。”提起那小女孩，顾泠还心有余悸，她还记得，那小小身影如瞬移般一闪而来，两把弯月**对准男人的脖子只是轻轻一合，男人立刻身首异处。
那真的是个八岁的孩子么？
可弗绍言的话反让顾泠愣在了原地。
“你不记得他们了么？那孩子是蓝宝宝，摘星楼的祭司，想必当时以兰佾就在那些穿斗篷的男人中。”
在这片土地上，江湖和朝廷之间自古牵连不断，比如烟雨楼是越朝的门户，相对的，其他国家也有自己的门户，但至今在江湖上影响最大的有四楼。
大越烟雨楼，晋国摘星楼，祁国相思楼，梵伽国明月楼。
四楼内除了楼主，还会下设一名祭司，两名护法。
当年她是烟雨楼的楼主，苏子寂是她的祭司。
而弗绍言口中的以兰佾和蓝宝宝，正是摘星楼的楼主和下属祭司。
被他这么一提，顾泠倒是隐约从“顾泠”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些蓝宝宝的画面。
竟是被当初追杀自己的人救了，这世界还真小。
见她沉默不语，床榻前的人也垂首不语。
他既想让顾泠早点恢复记忆，认清所托非人，又害怕她记起自己当初对她的步步紧逼。
坦白来说，如果当年不是他自私，一心想留住她，也不会听从贤王的提议，下天下追杀令。本以为贤王伤她至深，她自会放手，哪料三年后，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她的心里还念着他。
情之一味，食者才知其苦也。
就这么相对沉默许久，直到同鸢进来倒茶才打破寂静。
弗绍言也回过神来。
“对了，方才进来时听你们说要去扬州，明知有瘟疫，为何要去？”
“额……这……”同鸢侧目看向自家娘娘。
榻上之人干脆别过脑袋一副“我没说过”的表情。
长袖一挥，修长的五指一把扳回别过去的脑袋，弗绍言笑的温润如玉。
“我知道你聪明，但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扬州，我定要亲自去一趟，至于你，就乖乖待在昭阳殿养伤，做好你的泠妃娘娘。”
“不行啊……”
“你说什么？”
“我说，行……”
整整一个时辰了，自皇上离开一个时辰里，小丫头的笑就没停过，有时“咯咯”的笑，有时“噗嗤”一笑，偶尔失控了就“哈哈哈哈”不停的笑。
终于在她笑第二十三下时，顾泠忍不住摔了筷子。
“你吃翔了么！笑得脖子都抖短了没。”
尽管不知“翔”是何物，但顾泠一张嘴，小丫头反而笑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次顾泠真的有种吃翔的感觉……
“你到底在笑什么？”顾泠被她笑的毛骨悚然。
“我是觉得……娘娘你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结果在皇上面前……啊哈哈哈哈……不行，想起来都好笑！哈哈哈哈……”
就在同鸢笑不能停时，顾泠捞起手旁的折子就朝她呼了过去。
“都快笑成蛤蟆了，你还是送折子去吧，臭丫头……”
“是是……哈哈哈哈……”
支走同鸢，顾泠终于安心的吃完了午饭，左右估摸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喊来一个宫女。
“本宫去淳华宫一趟，同鸢回来的话你如实转告她便是。”
“是，娘娘。”
而淳华宫里，皇后依然专心的伏案制香，小铜秤捏在纤细的指尖，画面比香更深情。
与此同时，丽妃和禧妃已经坐的腰都麻了。
丽妃看看禧妃，禧妃也看看丽妃，互看两眼都偷偷叹口气。
“你说……皇后是不是被打击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了？”丽妃挑眉暗示道。
禧妃收到暗示沉吟片刻后，摇摇头：“应该不会她是东方家的长女，不可能被这种小事打击到。”
丽妃看了皇后一眼又靠禧妃近了些：“也不一定，长女压力才大，才更容易崩溃啊……”
禧妃坚定摇头：“不可能的，我估计她一定有自己的对策。”
正当丽妃又要开口时，上座的主子终于说话了。
“她来了。”
“啊？”
丽妃和禧妃都一愣，谁啊？谁来了？来干嘛？
“金雀，”皇后朝外间喊道，“再沏一壶新鲜茶来，有客人到了。”
这下丽妃和禧妃对视一眼面色更白了。
皇后不会真的疯了吧？！这儿除了她们仨连只苍蝇也没过来啊，这大白天的……会吓死人的！
“金雀，红豆饼也换成焗盐饼，客人不喜甜。”
丽妃和禧妃更吃惊了，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真有一种上头坐了个人的感觉。
还是个长发飘飘，浅衣素裳，红唇齿白的美女……
“梆梆梆……”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吓得二人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一举动也吓住了刚敲门进来的人。
“啊！！”
长发飘飘！浅衣素裳！唇红齿白！
“鬼啊！！！”丽妃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少女一脸茫然：“我只是敲门而已，她这么激动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