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随着鼓声一声一声地响起,寨子的男女老少都自觉地向篝火聚去,手牵着手,围成了一个大圈对着篝火一边唱着歌,一边伴着歌跳了起来。
赵曼也是其中的一员,在鼓声响起时,她旁边那个讲着他英勇故事的大叔就拉起她的手进了人群,跟着大家又唱又跳起来。
他们的歌曲是用本民族语言唱的,赵曼听不懂,但她是学音乐的,对音乐很敏感,不消一会儿,就可以跟着他们哼着曲儿了。旁边的大叔听到,还很惊讶兼高兴地赞扬了她。
而舞蹈就更简单了,因为是群体拉手舞蹈,就决定了只能再脚下发展,赵曼只需稍作观察,就可以跟上他们的节奏,她多年的舞蹈也不算白学。
而公孙荀就惨了,他也被拉了进去,他不像少数民族的男子那样能歌善舞,而是笨手笨脚地在队伍里随着大家一起跳,活像一个木偶被指使着,提一下就动一下。
他整个就像是卡带的电影,一顿一顿的。赵曼看到他的窘态偷偷直乐。到最后他索性放开了,不再拘束自己,怎么自在就怎么跳,还用上了武功步伐,跳的虎虎生威,还挺有模有样的,惹得一直粘着他的虎头之两眼直冒星星。
然而,这只是舞会的开场,所以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回到早就布置好的木案旁,往那一坐,再次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赵曼和公孙荀被安排在在族长一席,那里还坐着夷娃所说的三叔公。
他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看到赵曼两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来来来,两位小友快入座,与我老头子喝两杯。”这个时候每个桌案都被放上一坛酒,烤肉和和陶碗。
族长听了他的话,自觉地打开了酒坛,一股醉人的酒香就扑鼻而来,他用一只手拖着坛底,一只手扶着坛口,给案上的碗满上,大声道:“来,三叔,公孙兄弟,赵兄弟,我们饮了此碗酒。”说着,率先拿起碗,咕噜咕噜地就把酒往嘴里灌,喝完后还向大家举起碗,示意他喝得滴酒不剩。
公孙荀见状,道了一声“痛快”,拿起碗也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末了还用袖子擦了擦嘴,道了一声:“好酒。”
赵曼和三叔公就文雅多了,他们端着碗慢慢喝着,不久也见了底。赵曼虽然不善饮酒,但是喝几杯是没问题的。况且这时的酒度数低得很,和果子酒差不多,也不容易醉。
所以一桌子的人就这样,一边喝着酒,吃着烤肉,天南地北地谈着,还有节目看,不知有多享受。度数再低也是酒,赵曼不知不觉间就喝得有点多了,脑袋有些发晕。
所以在族长要再次给她添杯时,她忙捂住碗口,制止道:“不行不行,宣不胜酒力,实在不能再喝了。”族长见此,也不多强求,把酒坛移到另外两人碗边添酒,三人继续喝起来。赵曼见此,就专心地看起节目了。
这时的广场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男女分开,女子三五成群,男子四六分开,每一女组的歌声响起,就有一个男组的歌声对上,整个广场上响起了女子清脆和男子浑厚歌声,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只见一组女子这样唱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大家动手来打梅,七成的梅子还在梅子树上,追求我的小伙子们,趁着这吉祥的好时光。
一对男组听到这歌声,立马回唱道:“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岸边交错着高高的柴草,我割下最茂盛的荆条,姑娘那一天出嫁,我就把她的马喂得饱饱的。
女队又唱:“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男队又接:“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女队继续:“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谓,告诉也,引为表白。
女队一唱完,男队中立马就走出一个人,那人却是阿蒙。只见他走到夷娃的面前,对着她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夷娃听到阿蒙的表白歌曲,羞得红了脸,待看到他期盼的眼神时,她微微点了点头,也展开喉咙,开始唱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虽你贫无衣裤,我也爱你!阿蒙听到夷娃的歌声,高兴地抱起夷娃转了一圈,惹得夷娃惊叫连连,周围的年轻男女们则是发出善意地哄笑声。这时有机灵的男子也趁机向思慕的女孩唱歌表达爱意,顿时广场里又响起一阵阵的歌声,春意融融。
赵曼在一旁看着津津有味,古代的集体大表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不得不说古人并非想象中的含蓄,就赵曼所见,他们可是豪放的很,至少这种大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爱慕的行为她是不会做得出来。
赵曼注意到广场中的男女在进行完情歌大对唱后就开始抛绣球活动,那个绣球是用竹子编成的圆球,上面系着一条彩带,相恋男女双方拿着彩球互掷,掷中之后就双双离场互换信物,想必是定情信物。
若是丢不中那就惨了,那个人就必须为大家表演节目,或是唱歌或是跳舞,场面一片欢乐。
赵曼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不禁怀念起她在现代时在k歌房的麦霸的时光,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再也没有唱过歌,整日都是紧张的赶路逃亡生活,压抑着性子,不得欢乐。
像今日这样欢乐的时刻,不禁感染了赵曼,让她忍不住想大口喝酒,大声唱歌,大步起舞,宣泄着近日压抑的不快和苦闷。
赵曼想到这里,豪气顿起,在桌子上三人诧异地目光中拿起酒坛给陶碗满上,大口喝了下去,只听咕噜咕噜的声响,一海碗的酒就已经见底。赵曼用袖子擦了擦嘴,放下碗,大步向广场中载歌载舞的男女走去。
正在翩翩起舞的夷娃看到走来的赵曼,惊讶地问道:“宣哥哥,你怎么来了。”无怪她惊讶,这是他们寨子里青年男女互相表达倾慕的活动,赵曼一个外人总不会要参加吧,难不成他看上了哪个姑娘所以要过来表白?夷娃不由地疑惑了。周围的男女见到她,也纷纷惊讶地停下了看向他。
赵曼不理会他们的惊讶,直接对着夷娃说:“你们载歌载舞额怎能没有音乐?来,我给你们击鼓助兴!”
听到赵曼这话,周围的人都兴奋地看着她,这个时候音乐是高雅的艺术,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欣赏和学习,除了贵族之外,另外就是专门为贵族奏乐的伶人了,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学习和听到了。
赵曼直接走到一旁的大鼓前,拿起放在两旁的鼓棒,咚咚地就敲击起来。
这时候的鼓都是用来战争和祭祀,还从来没人想过还可以用它来击打音乐,广场上的人的目光都被赵曼吸引住了,每个人都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公孙荀他们也停住了说话,一脸专注地看着赵曼,期待她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场听觉盛宴。
赵曼没有让他们失望,只见她一只手高高举起,宽宽的袖子在晚风中飘荡,露出一截洁白细长的手臂,在夜光在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大家还没从那精致的手臂中回过神,就听到咚的一声鼓声传来,却是赵曼已经敲下鼓棒,一棒敲下,有一瞬的停顿后,另一棒又起,衣袂带风地落下,惊得空气震动波荡,又传出咚的一声响。
如此反复,只见赵曼站在夜色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鼓,动作大开大合,好似在漫步起舞,衣袂翩飞,有一种说不出的豪放洒脱,少年磊落。
不久,赵曼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没有了方才的气质洒脱,在或是凌厉或平和之间转换。
她双手执棒,忽而敲打急骤如暴雨,忽而敲击轻缓如微风,一时用棒头重重地敲击鼓面,声音沉重浑厚,一时用棒梢急速点击鼓沿,声音清脆轻快。
鼓声高低变换,轻重错杂,牵动着听者的心也随之快慢急促变换,忽上忽下地跳跃,不得停歇。这时,赵曼抬起的手停了一下,整个广场顿时寂静无声。
正在人们沉浸在这无言的寂静时,赵曼忽然整个人急速转动起来,她一边旋转,一边扬起手连续不停地敲打着鼓面。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声一声又一声,声音急促,身形莫测。到最后都见看不真切赵曼的脸,只见一身白色长袍的男子在夜空中飞舞,恍若神仙中人。
寨民都看呆了,他们往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精彩的场景,只觉场中那人不是凡尘众人,似乎只要他们眨眨眼,就会乘风而去!
三叔公恍惚地拿起酒喝了一口,咂咂嘴,往日醇香无比的美酒现在只觉是寡淡无味,最终叹道:“今日闻宣君一曲,不复识得酒滋味也!”
族长盯着场中还在转动的身影,听着鼓声阵阵,赞叹道:“然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而公孙荀则是脸上带激动的红晕,整个人都沉浸在这首气势恢宏的曲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话语。
赵曼在不知转了多少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或轻或重的敲击着鼓面,在最终急促的鼓声过后,双手低垂,却是一曲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