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外边都下雪了呢,可漂亮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宫女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进来,还未抽条的身子裹着厚厚的冬衣,像个移动的肉球。她的脸被冻得通红,乌黑的眼珠机灵转动,透着一股机灵劲。
那日御医诊脉之后说赵曼郁结于心,于是她的贴身宫女中就多了这个活泼天真的小丫头。
这个丫头刚进宫,还没有染上宫中的黑暗,性子还保留着宫外的淳朴自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对赵曼这个主子也是敬仰孺慕多于惧怕,赵曼也不拘着她性子,关雎殿也难得地多了一些欢乐。
眼看她就要向赵曼扑来,站在赵曼身边的一个宫女肃着脸,道:“玉檀,不得鲁莽。”
玉檀立马止住脚步,自她进宫之后才知道宫里没有邻里人说的那么可怕,夫人不仅漂亮得像个仙女,对她也很好,她一点都不怕她。
只是,这个宫里还是让她害怕的人的,除了君上之外,就是夫人身边的大宫女了,从她进宫以来,都没有见她笑过。玉檀简直不可理解,竟然有人不会笑,她就不会难受吗?
玉檀吐了吐舌头,恭恭敬敬道:“秋檀姐姐,奴婢知道了。”
秋檀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眼中也带上隐隐的笑意,玉檀的年纪究竟还是小些,还不会伺候人。但是自她来了之后,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多,胃口也好了些,至少不会再吐得那么厉害,所以她待玉檀也有几分宽容。
她的语气软和了些,提醒道:“你衣服上还带着雪呢,身上又有寒气,夫人身子弱,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玉檀的脸上终于带上了愧疚,眼睛红红地看了赵曼一眼,急急忙忙跑到外边抖了身上的落雪,凑近火盆驱了寒气,才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慢慢地踱道赵曼身边认错。
“夫人,奴婢错了。秋檀姐姐说的对,不该如此莽撞的。”
赵曼好笑地看着她泪汪汪的双眼,脸上禁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这孩子真像夷娃,“没事,秋檀她太紧张了。本宫哪有那么娇弱。”
关雎殿几乎上下的宫人都换了个遍,只有这个秋檀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又回来伺候她。她因此也记住了这个秋檀,正是那晚她问话的宫女。
玉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秋檀,发现她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一抖,急忙转头看向赵曼,寻找安慰。
赵曼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方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不过是下雪而已。”
玉檀的眼睛亮了起来,双颊浮现深深的酒窝,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生气勃勃:“夫人您不知道,雪天可好玩了。奴婢在家的时候都会和哥哥们堆雪人,打雪仗,哥哥们都比不过奴婢呢。”
玉檀家里有四个小孩,家里因为穷的揭不开锅,才把她买到宫里来的。她许是也想起了这事,脸上渐渐带上了沮丧和难过。
赵曼心中一软,摸摸她的额头,安慰道:“在宫中打雪仗怕是不行了,不如你和小太监们去堆雪人吧,堆完好让本宫看看。”
听完这话,玉檀的眼睛立马亮晶晶的,“真的吗?”她的语气带上了不可置信的惊喜,随后又点点头,肯定道:“夫人是大人物,肯定不会骗奴婢的。”
她看了一旁的秋檀,继而笑嘻嘻地对着赵曼行了一礼,又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外边清脆的笑声,活力十足。
秋檀打量了赵曼的神色,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于是,找话道:“这小妮子就是贪玩。”
赵曼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接话。秋檀顿时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再接下说,于是踌躇不安起来。
赵曼自然看到她的脸色,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秋檀松了一口气,恭敬道:“今晚君上宴请群臣,君上吩咐邀您也过去。”
赵曼脸上顿时沉了下来,自她穿越来之后,没有一次宴会是给她好印象。在宴会上,女子不过是陪衬或是玩物罢了。
齐田他是要做什么?
她把茶杯往案桌上一放,闭上眼拒绝道:“你去和君上道声罪,今日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去败兴了。”
秋檀无奈地看了明显不耐的主子,心中叹息,但是还是垂首,恭声道:“诺,奴婢遵命。”
玉檀这次喊了宫殿中不当值的宫人一起对了雪人,甚至还有手巧的宫人做了精美的冰雕,冰花、冰灯枚不胜数,院子里简直成了冰雪的世界,洁白无瑕,美轮美奂。
赵曼看得心喜,把一群人都赏了一遍,他们都高兴坏了,得到赏赐的宫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嘴里不住地说着讨喜的话。
赵曼挥退身边伺候的人,独自在院子里闲逛。天色已尽昏黄,在关雎殿都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可见宮宴已尽开始。
夜幕逐渐深沉,夜里寒气加重,秋檀不敢让她再在外边多呆,急忙劝她回去休息。
已经到了亥时,远处丝竹之声依旧隐隐可闻,赵曼叹了一口气,回到殿中洗漱之后就沉沉睡去。
没过都就,寝殿中多了一个略带酒气的男子,他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恬静的睡容,嘴角含笑,眼中情意浓烈如酒。
第二天的时候,赵曼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让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依旧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秋檀,“这事是真的?”
秋檀点点头,难得地露了一个笑脸,“奴婢不敢欺瞒夫人。”她对着出神的赵曼行了一礼,笑道:“恭喜夫人。”
赵曼没有理会秋檀的话,此时心中已经是复杂至极。今日一大早,秋檀就告诉她,齐田竟然在昨天晚上的宴会上解散后-宫,把宫中的姬妾都赏赐给宴中的大臣!
这样的事情对赵曼是在是太有冲击力,不说把自己的妃嫔赏赐给大臣这样挑战三观的行为。还有,如此一来,他的后-宫岂不是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
她在心中暗叹了声,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