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红了黑夜。
赵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是杀戮的修罗场。
大火一直烧着房屋,木制的房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响。不少房屋烧得只见红彤彤的的架子,不消一会儿,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高楼大厦霎时化为乌有。
周围的人有的人身上粘了火,依着晚风的鼓吹,“噗”得一声立马盛盛地腾烧起来。他们拼命地窜跳着,凄厉地尖叫着,在地上翻滚着以期扑灭身上的焰火。可是很快就被后面拥挤而上的人群踩踏濒亡。
逃窜的人群中有士兵、老人、青年、孩子、妇女甚至有的还怀着孕。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惊恐绝望,只能往着火势小的地方逃跑者。若是没有逃出,等待的是被大火吞噬的下场。
但是,逃离了火区的人们也不能大吉。对面迎来了一群满上鲜血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戟,双眼通红,满是杀戮的疯狂与快感。他们看也不看,朝着跑近的庶民就是一捅,再猛地一拔,噗噗的鲜血便如水柱般喷薄而出,伴随着士兵疯狂的笑声与死亡的尖叫声,染得天上的月亮也带了一丝诡异的艳红。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人群中有女孩子,便狰狞着笑脸把人拉出,不顾女子的挣扎与哭喊,反倒刺激到他们似的,直接把人带到阴暗的角落,接着就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女子尖叫声和士兵的淫笑声。
赵曼惊恐的睁大眼睛,遏制住喉咙欲突破而出的尖叫,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血腥、杀戮、人命如草芥,这一切都冲击着混乱的大脑。她期望这一切都是梦,可是当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也随之传来时,赵曼顿时感到绝望一阵阵汹涌而来,逼迫的自己几欲窒息。
她明明记得前一刻刚刚在卧室里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广袖宽松曳地曲裾长袍,欣喜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件衣服还是她拜托未来的嫂子设计的战国长袍,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大设计师,裁剪的及其符合她的身材与气质。刚一穿上就惊呆了,怎么也不相信镜子里那个云鬓高叠,桃腮轻染的高贵艳丽的女子就是自己。当时的她怎么也舍不得脱下来,不料就突然间一旋转,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修罗场。
她再怎么迟钝,也猜想到了自己碰上了传说中的穿越了。看这一情景,应该是城破后的屠杀与掠夺。在这样的乱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艰巨的问题。
时间不容许赵曼的悲伤与无措,因为那群士兵已经渐渐向这里逼近。想到那些女子的遭遇,赵曼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惊醒过来。看着这样混乱的场面,心里不免有些发慌,若是被抓住了,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屈辱与折磨。
意识到这一点,赵曼连忙放眼四顾,寻找着可以隐蔽的处所。这里应该是居住区,周围都是房子。木质的房子绝对是要排除在外的,往那里一躲,绝对是自投火海。只能寻找外面是由石头做围墙的房子。突然间,赵曼看到远处有一家很豪华的宅子,很是符合要求。于是,赵曼小心避着人群,猫着身子,飞快地向远处的房子跑去。
待赵曼靠近那房子,才发现怪异。这座房子竟然没有逃跑的的人进来避难。危机当前,赵曼顾不得多想,立马跑了进去。这家宅子大,布置大气,想来主人必是有权势之人。但现在已是人去楼空,东西都七倒八歪,显出慌忙出逃的痕迹。因为没有人在,整个宅子里寂悄悄的,与外边凄厉的哭喊声形成突兀而诡异的对比,十分慎人。赵曼忍住心底的颤抖,趁着朦胧的夜色,跌跌撞撞地往里边跑去,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好在天无亡人之路,终于让她看见了一口水井。在这危险的夜晚也就水井最安全了。若是士兵进来搜寻或是大火蔓延起来,水井都算是安全之所。
于是她解开水桶拴在旁边的绳子,把水桶放了下去,只听到扑通的声响传来时,再找了两块布缠在手上,慢慢地滑了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听到哒哒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翻箱倒柜的撞击声、吆喝声、辱骂声还有女人哽咽的尖叫声,声声入耳。缩在桶里的赵曼早在他们进来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注意着外面的声响,那些声音自是听得清清楚楚。担忧的同时又经不住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凉与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地消失,赵曼绷紧的心才松了下来。接着便是深深的疲惫,这一场变故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便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自然,她也没有听到后半夜传来的厮杀呐喊。—————————————————————————————————————————赵曼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是纷乱,一会儿是自己开着车在在秋叶纷飞的林道悠然行驶,一会儿又是在厮杀的街道,看着士兵持戟横扫,带起一片血雾朦胧。两厢交错变换,像是急速旋转的陀螺,晃得让人难受。
只是,突然间,那画面猛得一顿,凝固成一个画面来:只见在被大火染红的夜幕下,一个满身鲜血的士兵拔出从一位老人身上刺穿的长戟,带起一片血痕,然后,转身,对着赵曼露出狰狞的笑容……
“啊”,赵曼发出了一声惊叫,顿时从梦中惊醒。她惊慌地挥动双手,却忘记了自己正在水桶中,结果撞得双手肘痛得厉害。这时又想起昨天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承受的惊吓、恐慌与委屈。也许她永远也无法回去,再也见不着父母与哥哥,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将近中天,阳光炎炎地照射下来,刺眼得厉害。
赵曼哭得累了,心知怎么哭都于事无补,心中抽痛得厉害,可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于是就抽咽着停了下来,只是双眼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此时,她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赵曼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餐,怪不得现在饿得厉害。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怎样爬出这口井才是。
这家宅子早就没人了,也只能是自己爬上去。仰头眯着眼看着高高的水井,赵曼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这要花多大的功夫才爬得上去啊。要是半路掉下去,那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也不知昨夜是怎样的勇气滑了下来。
最终,赵曼还是鼓起了勇气,依旧让那手上的布缠着,废了好大的劲,才摇摇晃晃地爬出了井口。期间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掉了下去,还好她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赵曼一出来也累得立马摊到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过起来之后,她才把手上的布解开。发现即使是缠着手,还是被磨得通红有的地方还被磨破了皮。还好是缠了布,不然肯定是鲜血淋淋。赵曼叹了一口气,以后的生活不知道要比现在困难多少倍呢,今天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如此想着,她的心情越发地低落起来。
消沉了一会儿,赵曼终于抵抗不住腹中的饥饿,起身寻找厨房来。不消一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厨房。厨房很干净,没有被翻找过得痕迹,想来那些士兵也不屑于厨房的那些粮食。所以赵曼很有幸地在那里发现了一笼馒头。尽管已经凉得发硬,口感又粗糙的很,但对于饿得发慌的赵曼来说还是美味得很。
她一口气吃下四个馒头,才停了下来。看到剩下的馒头,赵曼找了两块干净的布包了起来,留着以后吃。来到这异世,身无分文,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呢。
吃饱喝足之后,赵曼才想起要离开。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换一套衣服。赵曼又把宅子搜寻了一遍,最终找到了一身普通的男装。以她的相貌,是不敢穿上女装了。孤身女子在外行走,怎么都比男子危险多了。
她穿好了衣服,又戴上了幞帽,掩住一头的青丝,于是一位俊秀儒雅的儒生新鲜出炉了。好在她一米七的身高,在这个营养缺乏,身高普遍不高的年代,也算是男子的正常身高了。当初也因为怕疼,并没有穿耳洞,如此一来便没有了疏漏。
最让赵曼诧异的是,她竟然变得年轻起来。穿来之前已经是二十一岁,如今一场穿越竟然年轻了四五岁。镜中的的女子容颜稚嫩,竟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难道穿越时空还有返老还童的功能。赵曼心中疑惑,却又不知情缘,多思无益便不再做过多纠结,往好处想,对女子来说,变得年轻也是好事。于是变不做他想。
又找到了皮革做的持囊,这是战国人出行用来装行李的包裹,在口部有一栓系的皮带。也有小一点的旁囊,是后来荷包的前身。赵曼把脱下的衣服叠起来放在里面,另外再寻了几件换洗的男装装进去。再把颈上的钻石项链、手腕上的镯子和发簪放进旁囊,贴上放好。
至于手上的钻戒,赵曼想了想,终究没有收回去。这戒指是哥哥在她的成年礼上送给她的,是一朵兰花镶钻,十分别致。她很是喜欢,就一直带着。如今生在异世,也只有随身戴着哥哥送的戒指留个念想。让她想起自己并不是孤零之人,至少她还有最亲的亲人爱着自己,思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