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日沉西山,余光流连,大地一片昏暗。染赩山顶上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周围城镇中看到的人们都纷纷猜测是奇珍出世,还是异宝降临,朴实的百姓们还担心是山神震怒,都设案祭拜。
而对这一切全无所知的达奚甘鸾正准备迎接最后的艰险。
随着神魂凝练完成,时间仿佛乍然停滞,凝聚在一起的火之幻气静止了一刹,猛然冲进她体内。
灵台里,一直很温和的火原气骤然变得狂野,卷着整个灵台中的神魂不断激荡。火之幻气涌入体内的一刻,达奚甘鸾立即变动手印,引导着幻气沿着特定的经脉汇入祖窍,再引导祖窍里已经温顺下来的幻气进入灵台。幻气、原气与神魂揉合在一起,更是将灵台搅了个天翻地覆。达奚甘鸾感到无法忍受的刺痛好似从灵魂深处传来,无以言状。
必须忍住!忍住就成为火之幻者,忍不住就神魂尽毁。
达奚甘鸾现在就抱着死也要忍住的念头谨守着最后一丝清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浓郁的火之幻气包裹着达奚甘鸾浮上半空,一道道由幻气构成的赤红光环萦绕在她周身,看上去美轮美奂。突然,中心的火之幻气冲天而起,像一只瑞鸟,周身云遮雾绕,直穿云霄。
同时,达奚甘鸾体内,灵台震动,火之印记凝成,印刻在她神魂深处。
站在洞口处的束弥仰望着天上的异象,忍不住咋舌:和那个人的一样是个来头大的呢,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师父是不是也和那个人的师父一样能护下自己的徒弟。
火之幻气渐渐散去,达奚甘鸾也缓缓落回地面。她刚睁开眼,一条素帛就兜头盖下来,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美人师父?”达奚甘鸾露出脑袋,疑惑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佟夜辉,满是不解。
“收拾好自己,准备离开。”佟夜辉丢下这句话,纵身跃下火山口。
她离开之后,达奚甘鸾才发觉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右侧锁骨上靠近肩头的地方,三根尾羽一般延伸到肩头的火之印记还有些发烫,看着像烙印上去似的有些凹凸感,但摸上去却十分平滑。
佟夜辉带着束弥和达奚棠参上来的时候,达奚甘鸾已经穿好衣服。
分别的时候,达奚甘鸾将一对熔岩珠挂在小火熔兽的脖子上,不舍地摸摸它的脑袋。经过这八个月的时间,小火熔兽足有初生时三倍大小,已经和达奚棠参进行过契约,不过还是和达奚甘鸾很亲近。
“鸾小姐,日后有机会还请来东富城玩。”达奚棠参真诚地邀请她。
达奚甘鸾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嗯,有机会我一定去。”
束弥也开口道:“小鸾儿记得来琼都看我哟!”
“嗯!”达奚甘鸾笑眯眯地点头。琼都她是一定会去的,那里可是爹娘相识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佟夜辉带着达奚甘鸾住在一处小山谷里。这里在低等中阶幻兽和高阶幻兽占据的群山之间,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夹在两座山之间的小路通往外界,从上空看就像个巨大的口袋。山谷里有两个泉池,一个是温泉,一个是冷泉,两个泉池相隔不足一丈。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山谷里已是芳草萋萋,落英缤纷。
此刻,达奚甘鸾正坐在佟夜辉左手边,认真聆听她的教导。
“药材的特性你已经掌握,接下来为师要正式教你炼丹。炼丹要求平心静气,不慌不乱,不急不躁,要点在对药材和火候的掌控。现在为师给你示范地品稚丹当中最简单的气血丹的炼制。把你平时用的丹鼎拿出来。”
达奚甘鸾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佟夜辉讲,忽然听到要她拿出平时用的丹鼎,不由感到茫然。她不记得自己有用过丹鼎啊!
“就是你平时烧饭用的鼎。”佟夜辉好心给她解惑。
达奚甘鸾忙把饭鼎从万物匣里取出来。摆好鼎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美人师父称这个饭鼎是“平时用的丹鼎”,顿时感到心情十分复杂。
佟夜辉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将一团火焰丢到丹鼎下,接着说:“第一步,温鼎。用大火将鼎的温度迅速提高上来,但不要太高,不同的药材提炼所需的火候不同,最好是从温度最低的一个开始。”
“放入药材之前,先用木之幻气将鼎口覆盖住,一来防止药效流失,二来药材在入鼎的一刻就会被木之幻气覆盖。”佟夜辉说着,将第一种药材放进丹鼎,“药材放进去之后,就要开始调整火焰的大小,让鼎里的温度保持在适宜的水平上。这个时候木之幻气就是你的耳目。”
达奚甘鸾一面听着,一面透过木之幻气观察着鼎内的情况。佟夜辉布下的木之幻气薄如蝉翼,可以很好地看清鼎腹里,但没有一丝热气和药味散出。达奚甘鸾看到鼎腹里的药材在不断萎缩干枯,最后变成一堆齑粉落到底部,而在它待过的地方有一团流动的精华,晶莹剔透。
佟夜辉继续把药放进去,最后拿起一份焦黑的药材,“瓞豉因为是炮制好的,杂质很容易剔除,温度稍高一点就会烧成焦炭,要先将其他药材融合在一起。融合的时候要保持药材处于沸腾的状态,这样融合得才最完美。”
她一面控制着两种药材精华融合,一面接着说:“不同药材沸腾所需要的温度不同,融合时一定要温度相近的药材才能融合。融合的瞬间要快,火焰控制要及时,不要频繁变动,要至少保持十个呼吸的时间,等融合充分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融合。融合到香心槲时,整个药液会因为药性没有调平而不稳定,就像现在这样。”
达奚甘鸾惊奇地看着丹鼎里就像遇到生冷食材的热油一样的药液。
“这种时候一定要注意,否则很容易爆炸,但也不用太担心。等花翻到最大的时候,看准时机,把瓞豉直接融合进去。”佟夜辉将备好的瓞豉倒进丹鼎,直接让瓞豉同药液混在一起,药液立时平静下来,“瓞豉的杂质已经很少了,只要利用药液把最后一点杂质分离出来就可以。这个时候,分离出的杂质就需要用木之幻气取出来。药材全部融合之后就相对简单了,只要保持着丹鼎里的温度不变,等待成丹就行。”
达奚甘鸾看着丹鼎里的药液不断变化,渐渐形成丹药的模样,滴溜溜地不断旋转。
“看好了,最后还有一步收火,一定要控制好火焰。”佟夜辉说完,心念一动,火焰顿时猛烈数倍,滚滚热浪让达奚甘鸾连忙退后。
这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达奚甘鸾还没站稳,火焰已经消失了。她好奇地问:“美人师父,这就好了?”
佟夜辉手一扬,将丹药收进丹瓶,随手抛给达奚甘鸾,取出锦帕擦擦手,不在意地回答:“这种小玩意儿也就是为了让你看明白才练得这么慢。你收拾好了自己炼去吧,有问题再来问。”
慢——也不过一刻钟吧?
达奚甘鸾打开丹瓶,朝里面一看,九颗圆润饱满的赭色丹药静静躺在丹瓶里。
达奚甘鸾兴致勃勃地开始着手炼丹。她将丹鼎用丹刷清理干净,盘膝坐下,把要用的药材都拿出一副备好,学着佟夜辉把火丢进丹鼎下方,像模像样地结出手印控制着火焰。
大火温鼎,鼎热后火转小。这一点和炒菜的时候差不多,达奚甘鸾做起来很容易。用木之幻气覆盖住鼎口,这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难就难在之后把药材放进丹鼎,以木之幻气为耳目进行提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