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香、芍药香、玉莲香,阵阵香气沁人心鼻。
梅妃的冷艳、玉环的娇媚,轻缓的玉臂,让人迷醉。
秦淮河上,灯火通明,一艘艘小舟,飘飘荡荡,软语哝腔之间,让人酥了骨头。
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汴州作朝州。
王公子端着酒杯,舱帘高高打起,王公子斜靠在小几上,打着节拍,摇头晃脑地说道,“这词怪不得让圣人不喜,这汴州土爆子的地方哪里能朝州相比。”
“不错,不错。”随行的人高声附和着,虽然明知圣人不喜这词是因为讥讽了圣人不思进取,甘于一隅,也不愿收复失地,但是上不思进取,下面的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个霉头。
“叶兄,叶兄,这里。”王公子突然眼睛一亮,几步走到船头,一边挥着手,一边高声喊道。
“原来是王兄。”叶莫南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首望去,不由一笑,抬手一揖道,“原来王兄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来人,靠上去。”王公子一挥手,师傅们连忙挥动手里的竹竿,将小船一点点靠了过去,待到两船并行临进,一位师傅取出船板搭上了叶莫南的小船。
王公子略一整衣冠,几步上了叶莫南的小船,亲热的拉起叶莫南的手,笑着埋怨道,“叶兄,这几天你躲到哪里去了,你可不知道,你这一躲可让我遭了大罪了。”
“哦?”叶莫南脸上出现一丝惊讶,“王兄,此言何意啊?”
“你不知道啊,”一想起来这几天自己像是只兔子一样被各路美人追,王公子就要辛酸的抹一把泪。
“这秦淮河上要评状元,每家都使出了混身的解数来。叶兄,你的词在这秦淮上是大大的有名啊,各家都想要一首新词来夺人眼目。可是这几天你却偏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个什么玉绮姑娘、凝玉姐姐、眉儿妹妹的,知道你我有交情,所以三番五次跑我这里来找你,任我怎么百般解释都没有用。”
“扑哧”一声,叶莫南不由轻笑出声,“王兄,你是好艳福啊,被这些美人成天缠着,你不是求之不得吗?”
“什么艳福啊。”王兄一跺脚,“叶兄你就别打趣我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女子啊,原本成天被这些达官贵富捧着,千金难买一笑,这不,这几天为了你天天往我这里跑,最后还以为是我收了哪个书斋的好处,把你给藏起来了,私下给别人写词。先是天天给我个笑脸,后来集体天天来摔脸子。弄得我四处讨好,四处得罪人。现在是想要吃个花酒,都不敢找个姑娘来唱个曲。你说我过得这是个什么日子啊。”
“哈哈。”叶莫南一想到这蝶蝶燕燕围着王公子团团转,四下相求,最后齐齐恼了起来,发话不许给王公子唱曲,王公子要找只能找一些中下流,还达不到王公子的要求。想到这里,叶莫南不厚道的笑了。
“你还笑,”王公子抱怨道,“真没有同情心,你这几天到底跑哪去了,还是,”说道这里,王公子放低了声音,一挑眉头,揶揄道,“还是真的被哪个美人给藏娇了。”
“去你的吧。”叶莫南用手肘一顶王公子,笑骂道,“就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还藏娇呢。”
说完,用袖子一掩手,一只手指悄悄一指高湛的方向,“瞧,这个就是高司马的侄子高湛公子,那个小的,就是他家二公子方然。这几天我就待在司马府里,跟这位高公子谈诗论道呢。”
“哦。”王公子眼前一亮,自己的父亲掌了此地的政事,一直想跟新来的司马攀上交情,但是这位高司马油盐不进,私下喝个小酒什么的,一概不去。让王公子他爹很是苦恼。没有想到叶莫南这个商人竟然能登堂入室,王公子不由暗暗感慨自己的运道可是真不错,自己凭着叶莫南的面子,跟高司马的侄子搭上话,再这么一来一回……。王公子笑了。
“来,来,相逢即是缘份,”想到这里,王公子热情的招呼道,“叶兄,高兄,你们这船太小了,挤得慌,一会有百花争艳的时候,你们这船肯定挤不去,来,上我的船吧,又大又宽敞。”说完,冲叶莫南挤挤眼。
叶莫南与王公子相交已交,一看王公子这神色,立时明了他的打算。
叶莫南也在心里想着,这个王公子就是一势利小人,自己要想掌握整个朝州少不了要从王公子身上下功夫,而且自己虽然身在高司马府,但是高司马一直对自己不冷也不热,这个高湛虽说对自己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火候。
都说要成兄弟,就得一同嫖过娼,蹲过牢,这蹲过牢吗,就不必了,但是一同嫖过娼吗?叶莫南讽刺的一笑,今天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想到这里,叶莫南回过身来,冲高湛笑道,“怎么样,高贤弟,一同过去瞧瞧吧。这位王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他呀,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啊。”
“不是好人,地头蛇。”高湛一愣,突然回想起来,刚要到朝州时作的功课,不由恍然一笑抬手作揖道,“瞧叶兄说道,我到是哪位啊,原来是王知府家的公子啊,真是久仰了。”
“哈哈,好说,好说。”王公子笑着还礼道,“一看高兄弟就是个爽快人,一同过来吧,大家乐呵乐呵。”
“这个,”高湛略一迟疑,“自家叔父再三叮嘱,王知府任职朝州多年,将朝州经营的铁桶一般,在朝里攀附了方相,其他人想要插手都扎不进去一根针,无数跟王知府作对的官员在朝州折戟沉沙,这其中就有朱相的门生,从而引起了朱相的忌惮,也让圣人不喜,偏偏王知府又是滑不溜丢找不到痛痒之处。因此圣人才在朱相的立荐下,起用了叔父这个潜邸老人,将叔父自西疆调了回来,派到这里。”高湛想起高司马语重心长的话语,“湛儿啊,你叔父虽然是圣人的老人了,但是只知道派兵打仗,别的啥也不会,所以才在西疆一待多年,现在虽然到了这朝州,但是叔父知道圣人还有朱相都不想要看见叔父与朝州任何一个官员特别是王知府来往密切的。要知道朱相的后面是朱昭仪,大皇子,方相的后面是方皇后,三皇子,他们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嫡,正是斗得如火如荼,朝州被人称为小汴州,已成了他们的必争之地。湛儿啊,在这里我们要小心再小心啊,否则这合族的命运就不好说了。”
“来吧,高贤弟。”见高湛迟疑着不动身,叶莫南一拉高湛的手腕,劝道,“我们都是偷跑过来的,如果你单独弄了这么一条船,到时候肯定会引人眼目,如果传出去,高大人肯定会知道。但是我们上了王公子的船就没事了,我们往船舱里一待,到时候人们只会注意王公子,哪会管他船舱里都有谁啊。在这朝州地界,大家都知道王公子热情好客,他的船舱里肯定会有客人,但是是谁大家不会去关心的。”
“这,”高湛想了又想,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小船,“为了不引人注意,自己特意找了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船,虽然是成功的混了过来,但是,”高湛四周一打量,顿时臊得满面通红,四周的船看上去好大,自己的小破船跟他们比起来就象是一条小舰板一样。
“走了,走了。”叶莫南劝诱道,“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次,三年一度啊,今天是争状元的时刻,如果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了。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啊。”
“好。”心底的诱惑越来越大,高湛一想起来沿岸过来的时候那高耸的乳峰、纤细的腰肢,就觉得喉咙发干,“管他的,反正自己只是来看看热闹,既然到了朝州哪里会不跟王家打交通的道理啊,私下喝杯小酒也算不上去什么的。自家在西疆的时候,叔父还收过大汗过来的皮衣呢。”
“走吧,我们上船。”高湛一跺脚,下了决心。
“好,请。高兄弟。”王公子闻言大喜,冲下人们一施眼色,下人心领会神地走回了船舱,只一会的功夫,一艘小船自船后悄悄的驰出,小船上一位留着八字须的轻声问道,“史大哥,这回来了个什么贵客,竟然让王公子这么重视,为了接待他,竟然让我们给腾地方。不如我们让船家慢点开,也瞧瞧……”
“住口。”被称为史大哥的人悄声厉喝道,抬眼一打量四周,小船里其他三个人都在闭目养神,仿佛没有注意道这里的动静,这才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王公子的话你都敢阴奉阳为,王公子既然让我们让地方自有他的道理,你还想跟他作对不成。”
“哪里啊。”一番话让八字须的酒水化为汗水全流了出来,“王公子别看表面一团和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三道九流无一不交,但是只有他们这些依附的人才知道王公子私下的另一张脸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想到这里,八字须连忙说道,“哥,小弟我刚才马尿喝过了,说了浑话,一会我做东,咱们哥俩再喝二杯。”
“不必了。”史大哥冷冷一瞅八字须,“哥哥我有点累了,今天就不凑这个局了,我一会到云香楼去对付一下。”
“好,好。”八字须知道史大哥这是要避嫌,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长耳朵的,一但话传出来就糟了。想到这里,八字须咬咬牙,冲四周团团一揖,高声说道,“各位兄长,小弟今天做东,一会请各位哥哥赏个脸,凑个局怎么样。不瞒各位哥哥,小弟已经压了这艳青姑娘,一会……”
“好说,好说。”听见此话,原来闭着眼睛的纷纷打了个哈哈,附和着。
这下八字须才放下心来,眼角尾光一扫史大哥,发现史大哥不动如山,仿佛真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不由心中暗暗发恨,“这个姓史的,就不能给点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