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能干、勤劳、善良。
我们家的后面,住着一位老婆婆,还有两个儿子。
时常老婆婆迷了眼睛,要踮着小脚找母亲吹眼睛,我们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母亲都拿点给老婆婆吃。两个哥哥有土炮,一种长枪,装火药、散弹,打鸟打兔子,经常会吃到老哥哥剁碎煎的兔子肉饼。
鸡犬相闻的年代,农村人之间心底通畅的互相扶持。
夏天的晚上,老婆婆和两个老哥哥就到我家门口,一起居高临风,旁边点上艾草编织成的长条,驱赶蚊虫,乘着哈喇河吹上来的凉气乘凉。
老哥哥会讲很多故事,讲八路军夜行取凤凰官庄,讲鬼神狐怪。老哥哥会一种技艺,叫打花棍,有次晚上老哥哥讲鬼故事讲得我害怕了,高兴了。
说,城城别害怕,我给你打花棍看,右手拿起一根米半长的木棍,手舞足蹈,左脚右脚轮流屈膝向内跳动,身子扭来扭去,棍子打在不同脚的脚背脚掌上,花哨的动作,让人眼花迷乱,非常好看。
老哥哥只打过一次,以后再没打过,也没见别人打过。
两个老哥哥年龄都比父亲大,但论辈份叫父亲要叫叔的,都没有结婚。
老婆婆的父亲过去当过土匪,两个人结婚的年龄,正好是讲身份,sanfan五反的年代,长得都很好,但一听说他们家出过土匪,不论谁家姑娘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1985年,村子里去了十几个乞讨的人,有男有女,穿得破破烂烂,母亲就让他们在我们家南屋的门楼里住下,给他们开水、咸菜,他们要的饭不够,母亲就拿自家的馒头给他们吃,和他们啦家常。
每个人乞丐都有自尊的。不是天灾,谁愿意端着破碗,拄个棍子,挨村要饭吃呢?
父亲母亲就和他们谈生产的情况,谈亲戚的情况,我记着有几位老人是流了泪的,叫母亲叫大妹子。
我那时成天在街上疯玩,每次见了这些乞丐都觉得很有面子,并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别人问我“边城,你认识这些人”?
“认识啊,还在我家住着呢”。
母亲喜欢小动物。
有一天,母亲去看姥爷,没带我和妹妹,却抱回了一只小狗。
全身黑黑的,瞪着水汪汪的小眼睛,耷拉着耳朵,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十分可爱。那时,家里还养着两只猫,一只大一只小,母亲说,养只狗让它和小猫们做伴。
晚上,小狗就成夜的叫唤,我问母亲为什么小狗会叫唤啊。母亲笑着说,小狗想娘了,汪汪汪的叫唤呢。
父亲在一边哈哈大笑。
小狗长得很快,也很俊俏,长大后,全身褪成了黄色,我和妹妹超喜欢,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卡儿。
那时,一部日本电视剧我们很喜欢,名字叫《警犬卡儿》,没事的时候,我和妹妹拴根绳在狗脖子上,我扮演小偷、坏人,妹妹牵着狗追我。
时常狗跑得快就把妹妹拽飞了。
屋后的老婆婆老哥哥和我们一起养这只狗,我们没人在家的时候,两位老哥哥谁有空了就会把狗唤过去,给水喝,给饭吃,狗通人性,轮流给两家看门。
有时,还能跟老哥哥出去打猎,偶尔逮只野兔子回来,也不回他家,直接叼到我们脸前,伸着舌头,人模狗样地坐在兔子前,摆着尾巴一幅邀功请赏的样子。
那时已经到了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时候了,到乡上学习的那个人回村干了支部书记,村里响应上级号召,克服困难上了铁锨厂,在小山脚下发展了上百亩的杏田。
父亲和母亲就在田地里劳作,有一块地是在小山下边的,承包的杏田,我们叫那片地叫南尧,离家有五六里路。三四亩全种了地瓜,地瓜从地里刨出来,要马上切成瓜干晾在地里,为了赶农时,中午父亲就不回家吃饭,母亲回家,给我和妹妹做上饭,然后给父亲煎几个鸡蛋,热几张饼,带上瓶酒,拿上盒烟,自己简单吃过,再去田里接替父亲干活。
那时,我们是村里绝对的富裕户,我记忆里有好多亲戚、乡亲来家里借过钱,只要有,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拒绝过。家里养着多的是的鸡鸭鹅,村里买蛋的也不用出村,到我家里来,母亲拿个小笸箩到这里找找到那里找找就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