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海子因为中国的甲A联赛莫名地喜欢起了足球。
我和望泉也理解了那次为什么高年级的师兄们把一个破篮球踢进门里的那种兴奋。
从有甲A联赛到我们毕业的97年,中国足球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纯净,范志毅、郝海东、马明宇、黎兵等一大批有性格的球员,刘国江等一批指导独特的教练让人印象深刻。点燃了整个球市的热情。
初三下学期重新排桌后,我们仍然同桌,上自习课,我和海子把纸团成球,当头球冲顶,当头撞一起,轰一声,全班震惊。
每次我和海子要么撞了头,要么撞了脸,楚云都捂着嘴,回过头看看,然后格格的笑。望泉在我的后排,我们回头少,但每到激动处,望泉总用小拐捅捅我们俩。
春运后不久,学校里要每个学生参加“爱国储蓄”,每人十块钱。
不几个月,钱就发下来了。
海子找到我:“边城,我们去买个足球吧,那天我和娘到供销大厦,看见一个足球才18块钱,我们俩凑起来满够”。
“好啊”我也是眼前一亮。
周五一过,我们俩到店子街碰到,先坐公共汽车,卖票人把我们的自行车装到公共汽车的顶蓬上。
那也是一种风景,农村人进城,都是带自行车的。
公共汽车的生产厂家还在顶篷上安了小围栏,一方面为了让自行车有个合理的放置地方,另一方面也安全,不会因为汽车跑得快或者颠簸半途掉下来。
每个卖票人都练就一身摆自行车的功夫,公共汽车不大的顶部空间能挤下二十多辆自行车,自然,公共汽车里面也是人挤人的。
我和海子,每人带了十三块钱。
到了供销大厦,我和海子异常激动。可惜的是,海子最初把一个皮革足球的价牌看成了一个橡胶足球的。没有办法,那是我们第一个足球,中午都没舍得吃饭,下午就直奔学校操场了。
回学校,只有下午两点,一大群人在等着呢,他们在踢着一个破篮球,看我们带回了崭新的足球,看得出的兴奋。我们一到,直接把球隔了冬青扔到操场,等待的同学们跟水里一群金鱼突然下了个钓饵般,哗一下集中到新买的橡胶足球周围,拼命地抢,踢上一脚。
从那会儿起,我和海子成了全校足球活动的组织人,望泉则成了我眼里的第一代足球理论家。
每天下午,晚自习之前,我和海子一大拨人混迹于学校尘土飞扬的西操场,东操场。人少的时候,我们在两副泥土篮球场地上踢得热血沸腾。
最初,因为望泉的加入,吸引了班里一位叫子寒的女生,虽然不漂亮,但端庄文雅。子寒崇拜望泉,望泉在600多人的一个年级里老考第一名,名声也不是盖的。
子寒隔三叉五会拿着一份试卷去问问题,她也是我们那群足球狂热者的第一个女球迷。男生踢球的越来越多,会踢不会踢,上了场见了球踢上球就觉得过瘾。
踢球多了起来,那一届我们慈埠出了好多足球意识、技术很好的同学,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届学生里出什么样的人才有时候是聚堆的。中前后场,包括守门员都能找到像模像样的球员。
可惜的是,那时的踢球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既没有一个组织招收我们这群刚刚对足球狂热,技术能力意识空前上涨的学生,学校也怕影响了学生学习成绩,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采取不支持的态度。
开始望泉还讲题的,后来就不讲了,抱着自己的小拐,坐在篮球场边,头像个风摆,球飞到哪里,眼睛就跟到哪里。子寒和一群女生也不问问题了,有几个女生就拿个试卷,坐在望泉一边,头随望泉左右摇摆,后来,女生渐渐多了起来,有的在晚自习之前,到伙房,或者小摊上买点吃的,边吃看我们踢球。
他们的作用,如同啦啦队,让我们这些有着理想追求的热血沸腾的少年们疯一样玩命。
这种盛景每周可以出现一次。
望泉的理论体现在教室晚自习的灯棍亮起,我和海子趴在水龙头上往肚子里灌水的时候。他会指出我和海子哪一个位置跑得臭,哪一个球应该先传后射,哪一个球应该回传,还有我们那拨人后卫站位,中场组织,前锋跑位的问题,他都一一列举。
从那时开始,我和海子开始逃学,一有泰山队的比赛,我们就玩消失,跑到海子家里看电视直播。
每次直播前心里都怦怦怦地跳,特别是要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和海子激动都手足无措,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那是青春时对爱好的一种美好。
暑假里,我们相约一周踢一次足球,雷打不动,假期,伙伴们都要匆匆帮父母干上一点活,然后,晚上瞪眼等第二天下午到来。
我的任务主要是放牛,踢球的前一天,我会找个草疯长的玉米田,推着单轱辘的小铁车,拿着镰刀,呼哧呼哧割上满满一车,然后,闻着深入肺腑的草香,推草回家,铡草喂牛。
放假了,学校不管本校的学生进进出出,而且利用一个假期的时间,整修了操场,设置了一个标准足球门,这让我们非常兴奋。
踢球往往从下午两点开始,迎着烈日,一直踢到下午太阳落山,二十多个人,十五六岁,浑身使不完的劲。
我们用“天下球迷是一家”的口号,而且,不论家里多困难,都像模像样地买了球衣,组成“万国队”,巴西、阿根廷、德国、英格兰各国国家队,AC米兰、国际米兰、皇马、巴萨、利物浦、曼联各个豪门球队都有,喜欢的球星也各不相同,贝贝托、奥尔特加,甚至连泰山队的******我们都当作偶像。
其余的时间,我在家里力所能及地帮帮父亲。
父亲去给人盖大棚,我就和村里七八个伙伴,到村里的铁矿、南尧去放牛,有时跟着秀吉的父亲,秀吉的父亲年龄已经很大了,腰弯得像小桥,身体仍然健硕。
那是一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不踢球,我专致于放牛,一行人,一群牛,找到一个能“迷”住牛的地方(草很好,可以用绳子拴在树上,要把铁桩砸在地里,牛自己吃草),我们就开始打扑克。
我都带一本英语语法书,打扑克不用几轮,我就开始看英语语法,一个假期三十多天,可以完整看一本语法书。看着牛后腿骨上的三角平起来了,正好牛饱,书看够,这让我在英语学习上游刃有余,特别是时态、状语等语法是学习英语的重要前提。
晚上,我不睡觉趴在炕上看书,累了听周华健的《风雨无阻》或者成龙的《真心英雄》,一个假期自己的学习也算储备了不少,学习就是这样一个东西,你不理他,他不理你。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海子有次到我家,他说听地级市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青少年宫要收一批足球爱好者,重点培养,组建队伍,海子写了信请求加入队伍。
我和海子都非常期待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