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生活的时代,商场超市里随处可见吸引孩子的玩具、商品。有专门研究孩子心理和需求的专家和厂家,时代可以人为为他们制造一个快乐的童年。
但父亲童年的时代国家发展刚刚起步,正是年轻的新中国人民如火如荼“与天斗、与地斗”的时候,肚子都填不饱,玩自然就成了其次。
但孩子自有玩的天性,父亲的快乐是今天生活在玩具世界里的孩子无法比拟的。
父亲的童年是就地取材,基本与村前的小哈喇河有关。
夏末,下了大雨,平时一步能跨过的小哈喇河发洪水,水面十几米宽。还严格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们一到雨天就无法到田地劳作,各家各户小青年闲着没事了,不约而同去堵坝,场面甚是壮观。
几十个小伙子一块堆沙子拦住流水,一村人都去看,齐刷刷地站在河崖上。笑声、吆喝声此起彼浮,坝堵好了,大家站在水里,竖着铁锨,俨然一排骁勇的武士。
水越来越多了,突然一个小伙子暗中作梗,似投敌背叛,把铁锨一抬,锨头碰到沙子堤坝上沿,细水作流从沙坝顶上流淌,然后小流变细流,越来越大,堤坝缺口大开,继而堤坝瞬间被奔流而下的洪水冲跨,水坝不复存在。这时,水情万钧大家“嗨哟”一声,一哄而上,重新操拿家伙,覆水挖沙,个个瞪眼如牛,虎虎生风,不多时,一湾水又重现众人眼前。
水又多了,再有人作坏,造一个小口,缺口大了,再堵上,如此反复,穷作乐。
一到冬天,小哈喇河就成了村里孩子们的游乐场。拿截直径3-4厘米,长5-6厘米的木棍,削尖,在尖头上挖个小窝,放个钢豆,再做个鞭子。
玩的时候,用鞭子拴住,放在冰上一转,这东西就在冰上旋转起来了,然后不断地抽打,看谁转的时间长就赢了,我们这里叫“打懒老婆”。
家里条件好的,找齐木板,钢筋,做个小雪撬,一人坐,一人推,轮流玩。经常有推着推着就推出冰面,跑到路上来个狗啃屎的情况,要么摔破了脸皮,甚至摔掉牙齿,但仍然乐此不疲。
那时,父亲的最大愿望是村里放场电影。放声电影是村里的大事,可惜,一年一个村能挨上一两次。父亲说,为看场电影有时要走十几里的路,因为与昌乐县搭界,父亲和伙伴们有时跨县跑到昌乐的朱刘、红河,就为看一场电影,再半夜三更地顶着星星,一大群人玩山斗水回家。
村里一放电影,简直是赶大集了,一下子能聚集好几个村的人,占位是最重要的。
有次,村里放《林海雪原》,电影幕前边被人占满了,父亲就到电影幕后面找了个地方,还提前带了锨,挖个坑,表示有人占位了。
电影播放员在过去有很好的待遇。每接到镇上电影放映通知,首先跳起来的就是村长,村里又要热闹了。要派拖拉机去接放映员,拉着宝贵的机器和电影胶片到村里,还要管上一顿热腾腾的炖豆腐。
挖好坑,父亲手里还有一毛钱,利用电影放映员吃饭的空,正好去买包瓜子;这时,一个叫衍科的看到有个坑没人,就搬了块石头,表示没人要的坑我占了,占上也去买瓜子;衍科走后,连忠又来了,看见有个坑上面地块大青石,就把石头挪掉,摸出提前买好的瓜子,乐滋滋地嗑起瓜子等电影开演,这时,父亲来了,衍科也来了。
三个人平时就认识,但这是看电影啊,一个位子,关乎电影看得质量,谁都不服输。
父亲说,做事要讲先来后到,我先挖的坑,瞧锨我还扛着。
衍科说,挖了坑就是你的?前天我还在这尿了泡尿呢。
连忠说,县官不如现管,地方现在我占着,说这些只管狗屁用。
谁都不服气,谁都有理由,小争论成了大火拼。
三个人大打出手。性子绵软的父亲经不住气,轮起锨拍了衍科一下,拍了连忠一下;衍科轮拳头打空,换成鹰爪功,各抓了两人一把;连忠最小,吃了亏,跑得快,到远处捡起石头,各朝两个人各扔了一块石头。
电影没看成,就因为个坑,还打成了团,脸上、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
好在,各家家长都是讲理的人,奶奶领着父亲分别到衍科、连忠家道了歉,而且在大队里也常常见面。
过去的人就是这么单纯,一个道歉,几句礼貌性的话,大家就觉得是很沉重和至高的尊敬,三个人熟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