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这日也已赶到衡山,进了山门,行至故处,百感交集,他几经生死,如今再回青松派,也不知是喜是忧,但半路之上,竟无一人,又想起往日师徒之情,师兄弟之情,与柳如月的两小无猜,今日却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拜访故地,当真不是滋味。
行至青松派本营之时,已将近午时,左右看去仍未瞧见一人,忽闻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又走几步,发现柳青松静静地躺在那。此时离柳青松死去已经有了一个时辰,柳青松胸口的血已经凝固,李公子赶步上前,发现柳青松已死,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立时扩散,终究还是来晚了!
“杀人了,杀人了!”
忽然想起女人的尖叫声,正是仍然留在青松派的那名丫鬟,青松派人手不够,那丫鬟现在便也随着菜农在山后自耕地上帮些小忙,竟不知方才山中发生打斗,此时已将至午餐时间,那名丫鬟遂来唤柳青松用餐,不料刚好撞见柳青松倒在血泊之中,又见李公子佩剑在身,顿时大叫。
李公子方想解释,背后却想起一声曼妙又凄凉的喊叫:“凶手,拿命来!”
李公子转过身去,以他现在的武艺,绝对可以在一瞬间隔开对方攻势,几乎已经没有人能伤的了他了。
但对方的剑却着实落在了李公子身上。
李公子并没有去回避,持剑的人正是柳如月。
柳如月满眼带泪,她这段日子跟随采仙师太习武,武艺自然精进,但还未到让对方无法还手的地步,她和李公子对视了一眼,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说不出,没有了消息的丁风,可能已经在柳如月心中死了。
柳如月拔出利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又扑到柳青松身上,失声痛哭。
那名丫鬟也跟着哭了起来,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老爷……”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哭声。
李公子方才中了一剑,虽未刺中要害,但毕竟伤了皮肉,血也留了出来。他多么想坦白自己的身份,他原本也是回衡山看柳掌门的啊!
他是丁风啊!他恨不得立刻告诉柳如月他的身份。
但他不能,决不能。
柳青松刚死,这四周是否还藏着什么人,他并不能知道,若是他坦白了自己是丁风,被别人听见了,柳如月的日子不好过,他更无法探寻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将终日被人追杀,虽然现在并没有人能像以前那样轻易杀得了他,但他也不想去轻易杀人。
自己所思所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相认,那种痛苦,又能述说给谁听呢?
血仍在滴,李公子却感觉不到这种痛,因为他的心更痛。
李公子带着这种痛走下山去,走了几步,昏了过去。
李公子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他的胸口被包扎过,他年少气壮,伤口已无甚大碍,他站了起来,发现他方才躺在青松派弟子休息的大床上,推开屋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屋门外,一座坟,是昨天才筑的坟,柳青松的坟。
坟头一夜之间竟已长了些野花,蓝色的花边,中间是白的。
柳如月正伏在坟前,李公子出了屋子,昨日的丫鬟道:“小姐,那人醒了。”
柳如月站了起来,回过头来,清秀的脸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擦了擦,小声道:“昨日对不住了,杀死我父亲的人用的是匕首,不是剑。”
李公子绝不会去责怪柳如月,他看了看柳如月,柔声道:“没事。”
柳如月又问道:“你是来衡山游玩的过客吧?不过你神情好像我一个朋友。”
李公子微微颤了一下,却道:“衡山景色不错。”
柳如月让丫鬟燃了几根香,道:“给我父亲上柱香吧。”
李公子接过香,插在坟头的香坛里,又加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