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王淳睁开眼,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看,原来洞中的篝火已经熄灭,再一转头,见李勇跟王伦两人蜷缩着搂在一起。
王伦尚好,倒是李勇因为昨日外套沾满了血迹,被他扔在洞外,现在身着单衣,冷得瑟瑟发抖。
王淳解下斗篷给他盖在身上,自己到洞外转了一圈,心想“待这里春暖花开,倒是一个世外桃源。”随即又在心底苦笑:“别人都是步步高升,自己从现代跑回古代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当成了穴居人。哎,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他脑子里同时涌出两个女人,正怔怔出神,也不知道王伦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听他在身后喊了一声:“三叔,”王淳才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他一眼,笑道:“睡醒了?”
王伦点了点头,问道:“咱们真的要住这儿?”
王淳举目远眺,好半天才转身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放心,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你会习惯这里的。”
王伦听完默不作声。
王淳猜他定是挂念家中妻儿,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用,索性陪着他一块儿发呆,直到李勇在洞口冲两人打招呼,才道:“走吧,去把洞里打扫,打扫,要不然咱们真成野兽了。”
两人回到洞中打扫布置,作为安身起居的所在,又让李勇找些石头堵在洞口,一来避风,二来免得被野兽袭扰。
初时王淳还提心吊胆,每天都会在峡谷周围转悠一段时间,可是过了两月,别说官兵,就连普通猎户都没见过,王淳渐渐放下心来,料想定是杨雄以为他们逃去了外县。
古人们多少都有些野外生存的法则,山里的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苦,但三人每日里忙着寻找食物,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气似一日比一日暖和,树林里野兽也越来越多,三人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这一日,阳光明媚,三人早早的猎得一头麋鹿,正懒洋洋的躺在谷中的乱石上晒太阳。
李勇,王伦连呼“没劲,”王淳便找来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子,让他二人下象棋,李勇哪是王伦的对手,不到十余回合,就听到王伦喊:“将军。”
李勇连声道:“不算,不算。”将先前下的两步棋,重新摆了回去。
王伦见他耍赖,也不计较,只是将手一扬,催他快些。
李勇拿着石子很是思索一阵,正要落子,一阵春风吹来,风声中似隐隐有人声。
王淳原本躺在石堆上,突然坐起,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刹那间人人脸色大变。
王伦低声道:“三叔,莫不是官府来捉我们了?”
王淳往天上一指,道:“上去看看再说。”
峡谷两面环山,虽极隐蔽,但若是将首尾道路一堵,便插翅难飞,三人早就用藤蔓编制了一幅软梯,藏在一处极密的树林之下,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顺着软梯爬到山顶,侧耳一听,风声中夹杂的人声越来越大,似是冲三人的方向而来。
李勇道:“大哥,我去看看。”
王淳点了点头,嘱咐道:“行事不可鲁莽。若是官兵,速速回来通知我们,若是猎人,放他们过去便是。切记,无论是谁,都不要弄出动静。”
李勇胡乱应了几句,顺着人声,蛇行虎伏,在树林里往前摸了几分钟,果然远远的看见一队人,冲自己方向而来。
只是这些人看上去,既不像官兵,也不像猎人。
他们中有人背着口袋,有人挑着担子,最后面还跟着两头毛驴,上边也驮满了东西。
李勇心想“莫非是逃难的灾民?”稍稍近些,看他们全是壮汉,衣着整齐,又觉得不像。
他心里奇怪,刚要去问个明白,一迈腿,突然想起王淳不许他闹出动静,只好又将身子缩了回来,心道:“我还是先去通知大哥再说。”
转身刚走两步,听见那群人中有人道:“大家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吧!”
李勇心中一震:“怎的这声音好熟?”连忙回过头,透过树隙仔细一看,认出那人是大哥家的庄户牛二,再看其他人,不是王家的庄客,就是村里的年轻人。
“莫非是村里出了什么事?那大哥家里岂不是........”
李勇越想越心惊,忍不住奔向众人,口中喊道:“牛二,牛二。”
那群人正吃着干粮,猛见一个衣衫褴褛,须发皆长的疯汉,提着斧头从树林里冒出来,各人心里都是一紧,连忙站起身,齐刷刷的拿起挑东西的担子对准那人,满脸戒备。
“做甚!是俺,俺是李勇!”
李勇将遮在自己脸上的头发,给众人扒开一瞧,众人立马欢欣起来,纷纷嚷道:
“真是李勇!”
“李勇,不是说你跟三郎已经死了么?”
“李勇,三郎呢?”
李勇双眼一瞪,大声道:“呸,俺大哥有俺护着,怎么会死。牛二,俺问你,你跑到这深山来做甚?莫不是大哥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牛二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鸟气,快些说。”李勇抢过他手上的面饼,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
牛二这才道:“王家倒没什么事。是县里来了军贴,皇帝要再征辽东,让各郡各县募民为骁果,俺们才想着来山里避一避。”
李勇心想“俺大哥真是神人,连皇帝要再征辽东都能算出来。如此说,俺不用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想到得意处,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他嘴里含着吃食,刚笑两声便被噎得连咳不止。
牛二连忙将水壶交到他手里,李勇猛灌了几口水,冲众人道:“走,俺带你们去找大哥。”
王淳跟王伦见到众人也是惊讶不已。
众人同二人见过礼,将原因又说了一遍,王淳问家里的几个庄客道:“你们出来,我大哥知道吗?”
几个庄客点了点头,牛二指了指随行带来的粮食:“这些还是老夫人让我们带上的。”
王淳随口问道:“我娘身体怎么样?”
牛二道:“三郎有所不知,自从你们被官府通缉以后,老夫人天天担心,幸亏官府一直没抓着你们,这才好些。可是,不知道为何,过了年,市井上就说你被官府抓住,还被县尉私底下给杀了,老夫人听到以后,成日里以泪洗面,竟然,竟然,唉......”
李勇大叫:“放屁,俺大哥能被那个鸟县尉抓住?这不是打俺的脸吗?这是哪个乌龟王八传出来的话?”
王淳喝道:“住嘴。牛二,你说我娘怎么了?”
牛二道:“老夫人把眼睛哭瞎了。”
“什么!”王淳只觉得心口似戳了一刀般不忍,“哇”的一声,嘴里奔出一口鲜血来,身形一晃,被王伦扶住,王淳挣开他道:“我要回家。”
牛二急忙拦在王淳身前,劝道:“三郎不可,虽然都说你死了,但官府的海捕文书还在,你这样回去太凶险了。”
众人纷纷称是。
李勇道:“大哥,不如让俺回去给老太太报个信。”
王淳摇了摇头,无论众人怎么劝说,执意要下山。
王伦冲李勇使了个眼色,王勇道:“大哥,对不起了。”
王淳感到一阵大力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伦扶住他,对李勇道:“你赶紧回去给家里报个信,路上小心些,若误了事,三叔这次饶不了你!”
李勇点了点头,转身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