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男子在这个年代的十五岁,特别在这个充斥着危险与早夭的年代,男子十五岁便已经可以娶妻生子,甚至踏出村门,游走他乡,而女子及笄甚至为及笄之时,就已经有些早早嫁人了。
虽然这并不符合官方发布的律法,可对于这个方面,官老爷们大多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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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无奈地看着摆了几桌酒宴,和几个粗壮的兵老爷们痛快喝酒的马魏成。
本是不用这般阵仗,只是奈何吴起爹多啊,每个粗壮汉子都兴高彩烈,个人掏出一点钱,几桌酒席就成,十几个大老爷们就喝得不亦乐乎。
在吴起的这张桌子上,马魏成在,甚至黄瓜也在。
吴起并不喝酒,所以最令吴起头疼无奈的不是酒桌之上嗜酒如命的汉子们,而却是他那只瘦瘦小小的黄瓜。
它正坐在地上,身子斜挎在吴起的椅子倚脚后边,似人一般,两只前腿抱着大大的酒壶,正跟许多不怀好意的军人士兵们碰酒杯酒壶。
没错,黄瓜也好酒,而且酒量极好,曾不止一次,把连马魏成包括在内的几个汉子喝倒趴在桌上将就了一夜。
于是就出现了这副莫名其妙的景象,另几桌的糙大汉子们神色猥琐,来回走动间,许多都端着酒杯盛满了酒,直至这一桌,没敬酒桌其他人物,目光却独独指向那只躺在地上的土狗!
那狗也汪着几声,喝得似人一般,甚至比那些糙汉,还豪爽些。
吴起有些皱眉地看着这副情景,马魏成却忽然间一拍他肩膀,只见他脸色微红,似乎已略有醉意,声音却没改平日里的洪亮,中气十足,却似是有些感慨。
“小子啊,我们十几个大老爷从来没想到竟能将你养活到今天。”
“在当兵之前,我们都是一字不识的糙汉,即使在当兵之后,也是如此。”
“驻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几十年了。想过安安稳稳归家娶一个小娘子冬日里暖坑,也想过攒着军功到远方在其他边境战场上打出一个将军出来,这话你可别笑,我们虽然是糙人,但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也还是听说过的。但是...”
他忽然间一拍桌子,震得酒桌上一杯杯酒洒了出来,菜肴汤汁飞滚,可他眼光凝重沉默地盯着吴起,吴起什么话也没说,他就那般看着,周围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十几个大老爷们随着马魏成的眼色也沉默不语。
他忽然间又重重拍了一下吴起肩膀,无有留力,疼得吴起龇牙咧嘴,却并没有反抗。吴起抬头,马魏成神色哪还有什么沉重,笑得无比开怀,带满了欣慰。
“但是我们可没有想过像个小娘子一般把一个大胖婴儿一把屎一把尿地养着,而且养活到了现在,终于变成一个大人了!”
周围一下子轰烈大笑开来,黄瓜狗脸上竟也已被酒色的红润所代替,它眼神迷茫,似是有些奇怪,为何突然间没人来敬它酒了?
“六月底京城有个考试,你几日后可动身,带上黄瓜,这家伙精灵得不像狗倒像个人,说不定能给你派上什么用场,至于那些江湖经验,我和你这些叔叔可没少教过你,以你的灵巧性子,连马上功夫都早已学去,没理由这些庄家汉把戏般的勾心斗角你这个要将其变为自身本事的读书人会学不到。”
吴起咧嘴一笑。
“老了就不要装年轻了,拍得那么轻”
这个身形开始发福的中年人听闻这话双眼一瞪,一个熟悉的爆叩就要下来,却听吴起道:
“以后酒能少喝就少喝点,放心吧,此趟出行,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黄瓜的,混不出个名堂,我都没脸回来了。”
吴起站起身来,径直抱起了一大桶酒,走向各桌酒席。
周围的汉子们自然会心一笑,纷纷倒满自己酒杯中酒,一碰一走,接着便是酒入喉咙的咕咚声响。
烈酒入喉,肚子像是火烧的一般,吴起不会喝酒,但他却毫不在意,一杯便走一口大灌,丝毫没有偷工减料般的矫情意味。
他心中清楚。
这是一顿送行宴,在他们的心中,早已将吴起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只是这些粗糙汉子们不会像一位位老父亲老母亲般百般叮嘱做出数里送行的举动,或许临行当天来的只会有寥寥几个甚至一个都不会来,就像吴起直至现在,甚至没有喊过其中任何一位一声爹。
但其中的几般意味,都早已融入此时这一杯杯酒中。
他们平生好酒,那便以酒来别。
最后一位是马魏成,笑眯眯地望着吴起转了一圈脸色红通到他的身边,接过了酒一口入喉。
“你还有几位叔叔今晚正值守值,不方便来,这一杯酒我就替他们都受领了,心里头可别敢有任何疙瘩。”
“我晓得。”
......
翌日一大早,吴起早早醒来,头痛欲裂,却是被痛醒的,此时他才发现,他身上,还趴着一条狗。吴起哀声叹气,又得洗被子了,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丝恼怒迹象。
这只从小便跟着它的土狗,似乎是因为酒量好,此时倒是睡得挺香,睡梦里还不自觉地咂了咂嘴,似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好骨头。
吴起苦笑,低声呢喃了一句。
“早知道,昨晚就不要装逼了,酒量差果然不能太勇猛啊。”
话虽如此,脸色上却没有任何后悔神色。
天色虽早,但昨晚的一众兵士们此时应该已经在被马魏成进行每日的操练,虽说此地深处荒漠,出了偶尔一两股小型马匪,但也不敢明目张胆正面干上大梁的驻守精兵,平日里并无大敌来袭,可深入骨子里的习惯还是早就使这些老兵们早早起来训练。
大梁是五大强国之一,镇守疆土的兵役其实只有五年,五年之后,想留下,想回家乡,都随自己,因此,新兵换了又换,老人走了又走,到最后,只剩下这十几个当年年轻的兵士,在这里熬成了中年汉子,这些汉子大多在这里安下了家,娶了妻,剩下了儿女。
有些自然就退出了营里,做起了小买卖的营生,平日里对吴起还是诸多照顾,那些找不着生意做又已经在这里安了家的,就干脆留驻军中,好处便是每月即使不做也能领几两银子作为家里添头,虽说不多,可养家活口,特别是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其实也够用了。
也就是已经走了些人,要不然,当初寻到吴起的那些兵士,可不止昨晚那么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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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家中忽然有些清凉的景象,还有放在床头的那一袋盘缠,他便明白这几日动身这些糙人们是不会来相送的了,不禁会然一笑,却并不反感,似乎这些少了许多矫情的意味,他其实更喜欢些。
他拍了拍黄瓜头顶,被汪了一声以示回答。
“汪!”还未睁开眼睛便知道是谁的黄瓜没有一丝狗的起床气,虽是在迷蒙中,可这么几年默契早就培养下来。
吴起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有些压抑不住从心底里升起的兴致。
“我去收拾下东西,今晚我们便走啦。”
“汪?”它说去哪。
“去考...”本想说去考试的吴起忽然间改了口。
“我们去穿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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