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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张终曲

公孙瓒不知道敌人为什么会撤走。

最初见到敌人撤军的他还以为是诱敌之计,以至整整一天未敢出城。待到这日黄昏,依旧不见敌人踪影,其才派出少量军士出城打探。

次日清晨,得知丘力居大军确是离散,这才欲带领手下不足千人的队伍出城逃生。怎奈城门被他们封死甚严,只得一一从城墙上吊下。

众人踏上城外的土地,心中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坚守二百余日的困苦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终于引得这些硬汉相拥而泣。

他们跨过护城河,眼见河水已经被腐血浸得黑臭,不免喉中作呕,却都吐不出任何东西。登上对岸,抬首便看到数万头骨磊成的人头堆。诸人面面相觑,心中悲愤交加,一时却已没了发泄的力气。公孙瓒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命人将所有头颅焚化。自己伫立在寒风中,望着那头颅上燃起的大火,将这个画面牢牢的印在了心底。

大火烧了不多久便熄灭了,公孙瓒带人把灰烬都扫入护城河中。看着脚下的黑灰与没有烧尽的碎骨,他又想起那万余死难的军民和数万无辜的百姓。鲜活的生命因战争而凋零,这份沉甸甸的罪孽化成仇恨永远的烙在他心底,成为他一生无法言说的痛。

做完这一切,已是日中。公孙瓒很想掩埋这些骨灰,然而他与他的兵士却都再无气力了。只能带着深深的愧疚,互相搀扶着挨向最近的城镇。

狂风吹过这座曾经满是生气的小城,而今剩下的,只有一片肃杀的凄凉。

幽州·蓟县

刘虞一路风尘,终于于这日到达幽州州治蓟县。

等待他的并不只有数万迎接的官吏百姓,还有他将要面对的幽州四境残破、各地生乱的困境。

面对此情,他决定先繁荣州治,再逐渐将政策散播全境。于是其起用一批故旧替换掉颇有民怨的一些官员,此举既迎合了百姓了要求,又控制了官吏系统,为他助力不少。而后兴利除弊,在百姓与官吏的支持下更显事半功倍,仅仅数月,便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赞声不绝。

其间他得到公孙瓒突围的消息后很是高兴,一面为公孙瓒上表请功,一面亲派官吏送钱粮慰劳。待到稳定了州治,便派使者到乌桓境内对各部首领晓以利害,责令他们献上张纯人头。听闻乌桓盟主丘力居远遁地处昌黎郡的柳城,又单独派人劝告丘力居。

刘虞素来节俭,廉政爱民,又于周围各民族中颇有威望,很快中止了各民族间的攻杀。幽州形势开始向好的一面发展,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和平的曙光刚刚显现就遇到了拦阻。

幽州·右北平郡

却说公孙瓒率部得出,上令其兼领右北平属国长史,屯驻右北平郡。其本有数千旧部驻守在原防区,又得到右北平郡数千守军,复又聚起万余兵马,重振旧日气象。

其自突围之后休整良久,气力平复如初,便想起兵为死去的军民复仇。无奈初经大败,步卒士气低落,又有新附之兵,不识良愚,再者四境都遭丘力居大军劫掠,一时难以筹措军资。正在犹豫,忽报刘虞遣使丘力居,有与其言和之意。公孙瓒得报大怒,想自己攻坚克难,几乎身死人手,而刘虞初到此地,便欲与丘力居言和,实在欺人太甚。又怕其立此功之后,朝廷不许自己再兴兵,那数万死难军民的仇恨如何得报?于是连夜奔向蓟县,欲去劝阻刘虞。

幽州·蓟县

这日刘虞正在公堂上办公,忽闻门吏来报,右北平守将——中郎将都亭候公孙瓒求见。公孙瓒曾历任幽州官吏,也算刘虞旧属,刘虞听闻公孙瓒到,连忙放下手中之事降阶相迎。

公孙瓒见刘虞亲迎,心中受用,不觉将怒火减了几分。二人见礼毕,刘虞拉着公孙瓒手道:“听闻伯圭以三千精锐大破二张十万反贼,成不世之功,威震宇内。昔日你我初见时吾就道阁下仪表不俗,将来必成大事,不想这么快便应验了,吾也着实替伯圭高兴。”公孙瓒再拜逊谢。二人一路说笑行至堂上,分宾主坐,刘虞又令上茶。公孙瓒见老长官刘虞相待甚厚,早就没了初来时的怨气,不由喜笑颜开,与刘虞叙旧。

二人聊了多时,刘虞问道:“伯圭远来相会,不知可是有事?”公孙瓒对道:“下官听闻刘公重领幽州,特来贺喜,并谢公馈赠钱粮之恩。又闻公欲与乌桓丘力居等言和,特来相劝。这乌桓蛮夷之辈,凶残无信,下官以为当趁其疲敝,斩草除根,不该宽宥其罪,而留祸乱之源,愿明公察之。”

刘虞道:“伯圭何出此言?想乌桓内附多年,为我抵御匈奴鲜卑,虽偶有叛乱,不过因奸人挑拨,到底其功大于过。今朝廷不加兵于幽云而独任吾为州牧,正是为施恩义而歇刀兵。吾辈当秉承上意,严办首恶,而宽恕从者。如此才能显示****气度,加仁义于四方。”公孙瓒对道:“末将与乌桓人缠斗二百余日,知其生性残暴,信义有亏。贼等因攻我城不下,竟迁怒周边百姓,于城前磊起数万人头堆,其惨状无以言表。吾因无力救援其民,心怀愧疚,夙夜难寐。今明公却欲加恩与此等残暴之辈,是东郭救狼,怀暖僵蛇之举,待其度过危机,早晚必受其害,愿明公察之。”

刘虞道:“此事我略有耳闻,然伯圭之言亦有过处。丘力居其人虽残暴不仁,却也素有义气,为我朝守御边境,颇为劳苦,只因二张撺掇,其民愚昧,不幸从贼。此等有战力而无心智之边民,正当晓之利害使其为我所用,岂可因小过而忘大善乎?况幽州本就困苦,又受战乱多年,实无力进剿叛众。朝廷应付凉州之乱,已是疲惫不堪,难以发兵接济。丘力居虽远遁,却还有数十万部众,伯圭欲与之战,万一败绩,其部怀愤南下,吾辈又以何御之?就算侥幸获胜,其部几十万民众必遭战乱之苦,而四夷会以为我朝记过忘善,不施仁义,从此不复从命,若再趁我战罢疲乏,发兵侵扰,公等又如何当之?如此则更使黎民受难,生灵涂炭也。此是为因小恨而失大义之举,伯圭岂可不察?”

公孙瓒闻言,面有惭色,对刘虞道:“如明公此言,吾万余部下并数万百姓之仇便罢了?若如此,恐夷人以我朝可欺,得意时便剽掠无羁,失意时便投降避祸,长此以往,如何保境安民?”刘虞道:“伯圭所虑也有道理,只是吾以为战为止战,不可因私仇而忘公义。今吾着人恩威并施,晓之以利害,若其认罪俯首,还当以恩义礼遇为先;若其冥顽不灵,不肯归附,到时再赖伯圭出兵征讨,彰显****之威,伯圭以为如此可好?”公孙瓒见话已至此,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便领命告辞而去。刘虞一路将他送到门外,又回去处理公务了。

公孙瓒回到下处,忙命人上街采办礼物,原来其怒气冲冲前来问罪,并未准备贺仪,今见刘虞相待颇厚,甚觉歉意,便欲买些贺礼送去刘虞府上。一切安排妥当,想到自己连夜远来,无功而返不说,反倒被刘虞一通话训得无言以对,又想到死去将士与百姓之仇,心中憋闷,便坐在屋内生气。

少时忽闻从人来报,听闻刘虞派遣到丘力居处使者返回,说丘力居等人答应遣使商谈归附之事。公孙瓒闻言生恨,知在此地逗留已无意义,便留下几个从人将送贺礼到刘虞府中,随即带人返回驻地。

幽州·右北平郡

回到驻地的公孙瓒越想越气,便命人暗中截杀丘力居等乌桓首领使臣,想以此破坏丘力居与刘虞的和谈。

他的双眼已彻底被仇恨蒙蔽,为了报仇不惜因私废公,欲公然挑起汉胡矛盾。不想乌桓使者甚是机警,于路放出大量探马,打探得公孙瓒伏兵动向,便绕道而行,最终到得刘虞处。

伏兵无功而返,公孙瓒为之气恼,连带对刘虞也颇为不满,却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秣马厉兵,静观其变。

幽州·蓟县

是日晴空万里,微风和煦。虽是冬季萧条,却喜逢回暖之日,并不甚寒。刘虞听闻丘力居等人使者到来,便升堂相候。

少时众使者列队进见,双方见礼毕,刘虞对众人道:“吾奉朝廷之命接掌州印,却因尔等从贼作乱,致使百业凋零,黎民蒙难。好在今上仁德,不肯不教而诛,期施恩与汝等,使自醒悟,今日公等至此,却欲如何?”只见队首使者施礼道:“启禀大人,小人是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使臣,我王知大人愿宽恕我等罪过,感念大人恩德,愿归顺大人,故遣我等前来商谈归附事宜。”

刘虞闻言,颔首微笑,问那人道:“吾观汝言辞恭敬,礼仪得体,不像边地之人,公是何人,可代得丘力居之意否?”使臣答道:“大人英明,小人本是汉人,曾于中原为县丞,因故获罪,流徙边地,得辽西大人不弃,用为幕僚。小人虽为汉人,却深蒙辽西大人之恩,彼此亲厚,又娶胡女为妻,融为一族。今日既奉王命而来,自然代得其意,愿大人明鉴。”刘虞道:“如此便好,想你部本属东胡,因被匈奴击败,余部分裂为乌桓鲜卑。昔日地狭民弱,备受欺凌,得祖辈先皇不弃,许尔等内迁。如今居汉土肥沃之地,习吾辈耕织之法,致使国力日盛,为四夷表率。可惜尔等恩将仇报,先从匈奴袭扰汉境,后复独自前来掳掠,今日又从反贼而叛,此皆取祸之道也。量汝小部,全族上下不过几十万众,聚十万铁骑攻我万人守军小城二百余日而不得破,孰强孰弱,不言自明。想我幽州一州之地,便有汉民数百万,带甲十余万,若欲征讨,旦夕可至尔族灭。好在吾皇念及汝等戍边辛劳,不忍加害,但汝等须蒙恩自省,好自为之。否则泰山虽高,并非无巅,北海虽广,终有极涯,他日一旦天威下惩,汝等自思以何当之?”

众使者闻言惊惧,只听丘力居的使臣禀道:“大人所言有理,吾主一时受二张蒙蔽,并非有意与汉室为敌。那日得蒙大人使臣指教,已自惊醒,深悔前罪,愿真心归附大人,以求宽恕。”刘虞满意道:“既是如此,吾自当秉承今上仁德,酌情减免汝等罪责。只是二张本为我朝官吏,却起兵造反,僭越称帝,此弥天大罪,当诛九族,又劝诱汝等反叛,更加其恶,罪不容诛。今闻张举逃亡鲜卑,张纯却还在汝处避难,汝等既诚心悔过,当献上张纯人头,戴罪立功,本州牧才好上达天听,宽宥汝等之罪。”使臣对道:“小人领命,必当将大人之意传达我主,并劝其送张纯人头前来谢罪。”刘虞道:“若能如此,方见汝等悔过之心,吾也好借此功为汝等上表求恕。”

使臣再拜,对刘虞道:“我主久闻大人贤德,故诚心归顺大人,只是我族目下处境艰难,因而才被奸人诱导,犯下罪责。为防族中好战之人不肯归附,我主恳请大人再施恩德,为我族排忧解难。”刘虞问道:“汝等既诚心降我,便是我治下之民,有何难处,但说无妨。”使者对道:“我族虽得蒙天恩,内迁中原,却也奉命戍守边地,抵御他族。怎奈近年****战事不断,从我族征募兵源甚多,致使我部人口凋零,处境艰难。我王请求大人念及我族戍边之苦,不要再征发徭役,以待我族恢复民力,再为****效力,此是其一;再者我族被****征发多年,多有怨愤,昔日****官员不设法平息民怨,反将征发的兵士家小拘为人质,实在有辱****仁义之名,愿大人察之,赦佑被扣男女,则我全族上下都将感念大人恩德,此为其二;我族累经征召,实在国力疲弱,乞大人酌情拨与钱粮支援,以助我等恢复民生,早日为大人效劳,此为其三。”说罢带领众使臣一边施礼一边齐声道:“请大人助我等脱困!”

刘虞听得他们言语不乐,变色喝道:“本州牧已破例宽恕尔等之罪,而今复又三请,尔等如此得寸进尺,是何道理?”众使臣见刘虞发怒,连忙谢罪。刘虞见震慑众使臣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正色道:“按理刚免尔等前罪,不应再格外开恩,但本州牧念及汝族百姓贫苦,愿于本职治内予以方便。吾可将幽州治下部分边兵撤防,其中乌桓人尽皆遣散回乡,以助汝等恢复民生。再者幽州治下乌桓人质,本州牧也可做主放还,以使家人团聚,成全人伦。至于赠与汝等钱粮之事绝不可行!想我幽州本处边地,战事频发,又被尔族掳掠多时,也正当复兴之时,岂有多余钱粮与汝部?但本州牧念及汝部困难,愿设法于边地开放互市,使双方百姓得利。如此便已是吾施恩之极,尔等不可再思索取。一切待到汝主归附,将张纯人头送达,本州牧便将施行。”

众使臣本见刘虞发怒,以为会无功而返,不想刘虞话锋一转,竟许下如此重诺,都喜出望外,纷纷叩首拜谢。刘虞见众人俯首,知大功将成,心中甚喜。

他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似乎看到了天下大治的美好未来,顿觉十分快慰。

幽州·柳城

丘力居坐在帐中听使者传达刘虞意思,面无表情的他心中却是暗潮涌动。

各部首领得知刘虞到任后,果然借机发难,纷纷发书要他杀掉张纯,让他很是为难。他倒并不很在意张纯死活,只是张纯毕竟是自己盟友,今急难相投,自己又收罗万余张纯旧部为己用,杀之怕被人认为没有信义。更何况张举虽败,在其他民族的人望还在,万一因杀掉张纯而得罪张举,最终引得其他民族前来相攻,便更是得不偿失。

他心里明白,各部首领虽名义上拥他为尊,实则各怀心机,此次攻打管子城失败,已经使他的威信受损,若再起变故,恐危及其首领之位。思来想去,这张纯都决不能死在他手里,但刘虞开出条件实在诱人,今其部族力战未捷,士气低落,正该借此恢复民力,以图再起。但转念一想,凤舞龙吟等主战将领必然反对言和,回去后难免要面对这些人的责难。他每想到此便觉头痛,一时无解,最后干脆发书对刘虞称需时间说服各部首领,对内则借口避祸,继续躲在柳城不归。

不想数日之后忽然峰回路转——留守部众传来张纯弃却家小逃跑的消息。原来张纯客居丘力居处,得其下令礼遇,族人不敢限制其行动。然而乌桓人到底对张纯心中有怨,便借口寨内牲畜遍地,恐有损伤,将他家小都安于一处看管,名为保护,实则软禁。那日张纯在外游猎中侥幸得到刘虞悬红消息,慌乱间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带着身边从人逃向鲜卑,却将家小尽数抛弃在丘力居寨中。

丘力居得报大喜,自思张纯逃离其境,于他就再无干系,刘虞面上说的过去,也不必再担心得罪张举。现在的他终于可以放心回归故地,依附刘虞,以争取恢复实力的时间。于是他立刻起兵,率众向阔别近一年的故地奔去。

幽州·蓟县

刘虞接连收到丘力居两封书信很是气愤。

他初时还道丘力居力正排众议,劝说各部首领归附。不想几日之后又从丘力居处得到张纯弃却家小,逃离其境的消息。刘虞料到丘力居耍诈,一时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发书责其监管不严之罪。

此时正值年关,刘虞初复任,自需作为表率,携官吏与民同乐,借以收揽民心,巩固统治。因忙得不可开交,故也没空深究,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而刘虞并不会放过二张,待到一切忙完,便在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正月发出告示悬红二张首级。念及丘力居虽未诛杀张纯,到底休止兵戈,率众归附,便上报朝廷撤掉边境驻防军队,又做主让其中乌桓人返乡,只留下公孙瓒麾下万余骑步兵屯驻右北平,以防乌桓复叛。丘力居得报甚喜,凭此功劳暂且在部族中稳住了他乌桓盟主之位。只有公孙瓒因不满安抚乌桓的政策,多次劝阻刘虞未果,念及诸郡守军皆散,独自己保有军队,早晚还有寻丘力居报仇的机会,便也忍气吞声,不再坚持己见。

一时各方休兵,战事歇止,饱受战乱之苦的幽州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幽州以北·鲜卑境内

转眼已到三月,冰雪消融,天气日暖。草原上新草未茂,到处是一片化雪后的泥泞。

张纯呆呆的坐在帐中,望着眼前的烛影出神。自抛妻弃子逃奔张举之日算起,不觉已过两个多月。因自己仓促出逃,未先修书,待逃到张举所在部族时,不知其至的张举已被其他部族接去数日,致使二人至今未得谋面。这鲜卑又不比乌桓境内,各部没有统一盟主,相互攻伐,加之道路陌生,张纯却也不敢贸然前去寻觅。好在该部首领念及张举情面,好意收留,张纯便干脆留在该部等候,心中只盼张举早归。

是夜忽觉心神不宁,也不知何故,草草喝了几杯暖酒,便在近侍的服侍下早早上床入睡了。近侍见他睡着,并未像往常一样离去,而是将帐内灯火一一打灭,只留张纯榻前两处烛火。之后便静候在帐外,听得帐中传出鼾声,遂转身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那帐内灯火通明,张纯的门客王政正在灯下擦刀,闻得近侍在帐外轻唤,便提起桌上包袱,扑灭了灯火,起身走出帐外。

二人相见,也不多礼,只听王政低声问道:“那贼可睡得熟了?”近侍答道:“这贼今日身体不适,喝了些暖酒,早早睡下,此时鼾声大起,想来已睡得死了。”王政闻言便道:“如此最好,你速从后门出寨,绕到西面一里外寻接应之人,我这便去取此贼性命。”近侍此时背主作窃,心中忐忑,闻言连忙答应而去。王政则轻手轻脚,摸入张纯帐中。

王政刚刚入帐,忽闻张纯一生闷喝,不觉吓了一跳,连忙躲入账内暗处。过了片刻,不见下文,正诧异间,忽又闻张纯鼾声传来。料想刚刚可能是张纯打鼾变调,自己提心吊胆,误以为是其知觉,受了一惊,便擦掉头上冷汗,慢慢向张纯榻前摸去。

好在近侍为之留灯,王政觅光亮而去,十分便宜。待到了榻前,眼见张纯睡得正酣,王政觑得亲切,左手捂住其嘴,右手只一刀便切断其咽喉,张纯惊觉还待挣扎,却被王政按住复又一刀割下头颅,眼见其身体抽搐一下,便不再动,一方反王,就此殒命。

却说王政杀得张纯,便将其首级装入带来的包袱底部,随手吹灭榻前灯烛,转身出帐而去。这王政虽随张纯征战一时,杀过几个人,但此时到底是杀害自己主上,心中发虚,勉强出得营门,便仓皇向接应地点狂奔而去。

一里的道路本不远,然而王政因心里紧张,又兼道路化雪难行,一路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好容易熬到那里,就见近侍正与一鲜卑人牵着三匹胡马焦急等候。二人远远见一人奔来,手中提着一个包袱,知是王政,连忙拉起缰绳,前去相迎。三人聚到一处,近侍慌张的问王政道:“大事成否?”王政上气不接下气的抖了抖手中包袱答道:“大事济矣,一场富贵都在此中了。”近侍闻言大喜,连忙扶王政上马,对鲜卑人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速上马离开,其他于路再行计较。”那人从命,与二人一同上马,借着夜色掩护,纵马向西南方向奔驰而去。

幽州·辽西乌桓境内

乌桓在鲜卑的探子第一时间将张纯被杀的消息的带回,丘力居得报心中怀愤,想那张纯怎么说也是一方反王,最后竟被手下宵小暗杀,实在有辱其名,自己作为他曾经的盟友,也觉不甚光彩。于是他放出大量探马,在鲜卑到蓟县的个个必经之路上设伏,守了几日,果将王政三人擒获。

这日丘力居在帐中与本部长老议事,忽报王政等三人解到,他便命将三人押入大帐,准备亲自审问。

少时三人并张纯人头带上,丘力居看到张纯头颅,登时大怒,拍案喝道:“尔等奸贼竟敢谋害主上,当真狼心狗肺,天理难容,来人啊,将这三个逆贼活剥了喂狗!”

近侍与那鲜卑人都非征战之人,被乌桓人抓住时便已心生恐惧,而今见丘力居发怒,早就吓得腿软汗出,跪在帐中叩首求饶,磕头如捣蒜。王政虽是张纯门客,好歹随张纯上过战场,多少有些胆气,所以还算冷静。他于被押解路上就假设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并一一想了应对之策,今见丘力居动怒,正中下怀,也不慌张,便起身正色道:“我等为大王报仇,大王不赏我等也就罢了,却还要诛杀我等,是何道理?”

丘力居没想到王政会突然起身辩解,听出他话中有话,便摆摆手遣退了入帐的卫兵,问王政道:“你贪图汉家悬赏,杀害自己主上,却说是为本王报仇,此话是何道理?”王政故作慨然道:“末将本为张纯部将,于他手下效力之时得知其很多见不得人勾当,其中不少涉及大王亲族。末将因在大王处避难多时,得大王相待甚厚,便欲为大王报仇,并非只为悬赏,请大王明察。”丘力居作色道:“如你所言,张纯是暗害本王亲族喽?不知却是何人,如何被害?你且一一道来。”

王政闻言,便将张纯如何命其隐瞒公孙瓒挖掘陷坑之事,并在北冥王部被围之时如何见死不救,反命他劫掠凤舞,及后来听说张纯如何在北冥王军溃退时下令杀戮逃兵,最终引发民族斗争致使大败的事一一道出。丘力居闻言大怒,急命人传凤舞龙吟前来问询,待一切问得清楚,不由咬牙切齿道:“本王念此人是我盟友,闻其身死还道为他报仇,不想此人如此下作残暴,简直禽兽不如!”凤舞怒道:“原先父只道此人对我有觊觎之心,不想其为达目的竟做出这些下流手段,当真该死。”

此时王政见丘力居等人转恨张纯,认为恰是脱罪的好时机,便暗中踢身旁的近侍,想让他接言帮衬,以坐成此事。近侍领会其意,便欲起身进言,怎奈两腿发软,站立不起,只得跪在地上对丘力居说道:“启禀大王,若要说这张纯罪恶,岂止王将军所言之事,小人在张纯身边侍候多时,其勾当尽皆知之,愿在此禀告大王。”丘力居听闻还有不知道的张纯恶事,便命他快讲。

近侍此时虽是鼓起勇气进言,却到底心中慌乱,不觉将张纯如何思慕凤舞,如何在张举礼遇北冥王后嫉贤妒能,如何设计暗害北冥王等事一一道出。王政在旁听他说出如此多事,不由心惊,他本想让近侍随口附和几事,说明是想为北冥王等报仇才杀死张纯,以换取活命。不想这近侍慌乱之中将许多他与张纯计较的勾当说出,偏偏没有说最重要的报仇之事,知道其小命难保,不由得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果然丘力居闻言怒斥近侍道:“尔既知张纯如此阴谋,却不思劝阻,反助纣为虐,作其帮凶,本王岂能容你!”言罢对卫士道:“这厮为张纯狗贼出谋划策,本该活剥喂狗,念其助王将军报仇有功,给他个痛快,且拉出帐外斩首示众!”近侍这时才发觉自己言多有失,心道不好,连忙叩首求饶,又用腿踢王政脚踝,要王政为其求情。王政此时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救他?见他被卫士拉出帐外,也只是为自己命运担忧,暗中哀叹自己交人不淑。

少时但闻一声哀嚎,片刻后卫士将那近侍血淋淋的人头送至,王政与鲜卑人见了,心中生寒。却闻龙吟问道:“王将军既早知张纯所为,为何不在其逗留我处时告发,而偏要在其逃奔鲜卑,汉人悬红后杀之?难说汝没有为图赏赐而谋害主上的嫌疑。”王政闻言心中叫苦,但此时事关生死,脚边说错话的近侍人头血迹尚新,他绝不想步其后尘。

也是困境之中激发他潜能,其急中生智,忽然灵光乍现,故作大义凛然道:“彼时大王带兵于外,此等大事只可教他这样能做主的人知之,若早泄机密,不仅会惹得张纯逃亡,我辈也恐身死他手。然将军所言并非无理,想我王政也生在世间,吃五谷杂粮,若说无贪财畏祸之心,自是虚言。只是我绝非单为封赏而卖主求荣之辈,原是感念大王收留之恩,而为主持公道而来。某为义士,深恨张纯鲜廉寡耻,惹得天怒人怨,自认人人得而诛之,若换做其他仁德君主,某纵死也绝不肯背弃之。”丘力居闻言道:“壮哉!本王一生只重信义之人,今王将军所言有理有节,本王信你是为本王报恨而杀此贼。但你毕竟是张纯之臣,杀之不义,念你为本王报仇之功,功过相抵,本王虽不赏你,却也不为难与你。你且于本王处歇息一日,明日本王派人护送你到刘州牧处请功,如此评判,王将军可觉公平?”王政此时如蒙大赦,不由心花怒放,但他强忍住喜形于色的冲动,对丘力居正色道:“大王重信守义,赏罚分明,王政心服。”丘力居闻言,便命卫士松绑,送王政休息,王政拜谢而去。

丘力居又命人将那鲜卑人收押,准备押回张举处为今日之言做个见证。一切分拨已定,便遣散闲杂人等。

龙吟待到周围再无外人,问丘力居道:“舅父大人,小甥不知舅父为何派人护送王政邀功,难道您忘了先父之仇,而欲与汉人言和吗?”丘力居笑道:“贤甥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今我部初逢败绩,族内人心浮动,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固统治。而幽州牧刘虞素有贤名,其许下重诺,并已如约遣散多数边兵,放还大量族人,只因张纯逃跑,始终不肯将许诺的各部人质放还。而本王向日因不愿背背盟的骂名,不肯为难张纯,今知其人如此,杀之便不为过也。所以本王欲遣人送王政去领赏,并将张纯家小押去请功,一为令刘虞觉得张纯之死于我部亦有干系,使其喜而放还我部人质;二为天下人从王政口中知张纯为人,不以本王为无信之人,至于留下这鲜卑人送还张举,不过要例数张纯之罪,使他做个见证。如此则三方都怪本王不得,而本王可独享救回人质之功。我部虽于战场上战败,却要在战场下得胜,如此,才能巩固本王盟主的地位,将来才好领导部族为妹夫报仇。”

龙吟道:“舅父计谋果然高明,只是如此等同与汉人言和,将来当以何理由起兵,为先父报仇呢?”丘力居笑道:“贤甥虽天资过人,到底还是少些历练。现在我部新败,士气不振,便当虚与委蛇,以争取恢复元气的时间。待到一切妥当,前去复仇之时,哪还需什么理由?需知兵不厌诈,我们自是要借言和之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此才能事半功倍,手到擒来啊!”龙吟拜服。

丘力居一日之内将积压心头的琐事全部理清,顿觉神清气爽,十分高兴,便命人摆宴,与龙吟凤舞蹋顿等把酒言欢。众人见丘力居高兴,也都放开酒量相陪,是夜宾主尽欢,众皆酩酊大醉。

幽州·蓟县

刘虞得到王政送来的张纯人头并丘力居押来的张纯家小很是高兴,一面当众兑现奖赏,一面将张纯家小系数斩于市曹,与张纯头颅一同头颅送到都中请功。而后便依约释放了幽州治下乌桓人质,并派使者连带赏赐一并护送到丘力居驻地。

丘力居凭此功绩,在部族中重获威望,稳固了统治,又因于张举处例数张纯之罪,并将杀害张纯同谋的鲜卑人交于张举发落而受到鲜卑各部敬重。丘力居感念刘虞守信,便上书称臣,刘虞便又将丘力居书发往都中请功。

不久旨意下达,因刘虞平定而张纯叛乱并安抚游牧民族有功,授予太尉之职,封容丘侯,王政诛杀张纯有功,封列侯。刘虞得报欣喜,便又依约撤去幽州边兵,将其中乌桓人遣散回乡,只留下公孙瓒麾下万余兵马驻守右北平郡,防备外族入侵。

公孙瓒因被刘虞抢了首功不甚欢喜,好在他已成为幽州东部抵御外族的唯一武装,可借机大肆招募人才,扩充实力,早晚复仇有望,因而也就暂且忍下了这口气。

幽州以北·鲜卑境内

张举得知张纯死讯很是悲痛,怎奈丘力居当着各部鲜卑首领的面细数张纯之罪,又将人证交于他处,使他无言以对,只能杀死证人泄愤。

不久王政得到刘虞赏赐的消息传来,张举不由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好在有亲近的鲜卑首领周全,于奴隶中选出一个与张举相貌相似的人勒死,当做张举出殡,对外只称张举听到张纯死讯后自缢而死。除几个鲜卑部族首领知晓内情外,其他人信以为真,只道张举已死。消息传到刘虞处,其信以为真,便下令撤销了悬赏令。

从此张举慢慢淡出了历史舞台,却在鲜卑境内富足余生。想其与张纯同为汉室叛将,结局却大相径庭,所谓性格决定命运,由此可见一斑。

自此,持续近两年之久的二张叛乱以二张的败亡及丘力居等人的归降而告终。

在那个天下纷乱的年代,这种影响范围有限、持续时间暂短的****很难被人铭记,历史上也只称二张等人“杀掠吏民,所至残破”。

然而,战争的破坏却是无可逃避的真实。

秩序消亡,人性不存,既得利益者为私欲挑起的争端,灾祸却都要有平民百姓承担,生离死别已成家常便饭。

放眼望去,幽州东部到处是空无一人的村寨,残垣断瓦述说着无尽的悲凉,晚风拂过,吹来多少不舍与眷恋。管子城下飞灰未灭,内郭墙下青冢依依,旧事迷离,相思梦里,可有离人烟雨中?

而且,战争的破坏远不止表象上的简单。

无论为父报仇者、欲征天下者还是奉诏讨贼者,仇恨既已根植各方心中,故事就注定无法到这里结束。迎来和平的百姓并不知道,那看似美好的未来其实早已埋下了祸根。

尘缘轻浅,愿君追惜,一饮一啄,皆因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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