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苒茬,眨眼间便到了深秋时节。
天水郡地处洛水国最北边,北寒南热,还未入冬,这里的气候便已经十分寒冷,秋风刺骨,这也是为什么极少有外人来这里的缘故,天水郡不但贫瘠,还苦寒啊!
但已经和这恶劣环境抗争了无数年的天水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早早便将皮袄棉裤换上,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再冷的天也难挡他们努力活下去的单纯心思,当然,也包括小偷小贼,所以侦探社这三年没有因为严寒生意寥寥,郝仁主仆二人也就没有机会喝西北风。
虽然接的案子依旧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谁家饲养的家禽丢了,谁家的痴呆老人走失了,谁又给谁戴绿帽子了……,偷盗已经算是大案件了,但郝仁早就没了抱怨的心理,既然没法改变,那就努力适应,更何况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不正是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替天行道、代天罚罪”天罚阁的八字真言郝仁牢记于心,他对此也有自己的领悟,那就是诛灭世间一切奸恶、还人间太平世世,而天水郡虽也有小偷小摸,但在自己的努力下,还算得上郡泰民安,没有能力惩治大奸大恶,保一郡之安乐,也算不辱没自己的初衷和师父的教诲吧!
郝仁站在厅堂中央,抬头望向挂在墙壁正中、一幅写有“替天行道、代天罚罪”的字卷,嘴角弯起一抹满足中蕴着苦涩的弧度,随后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好人侦探社”,继续三年如一日般去城里闲逛。
初到天水郡半年时间,郝仁便把城里的每条街道、每处住宅烂熟于心,一年后,他更将自己的神人光环弱化,真正融入当地人之中,不分彼此,上至郡王,下至乞丐,他都关系十分熟络,不知不觉中,他便在天水郡编织了一张巨大的信息网,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轻而易举获知。
这是他从邋遢师父那里学到的侦查手段,邋遢师父管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每一个能够提供信息的人则称之为“线人”,邋遢师父还说“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百姓,没准一个在你眼中微不足道的乞丐,就能帮你破案”,对于这些理论之前郝仁半信半疑,然而经过这三年的切身实践,他如奉至宝。
郝仁也因此对那个其貌不扬、把自己忽悠上山收为徒弟的邋遢老头改观不少,看来他说得不全是胡话,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逛了一上午,城里风平浪静,怀中的天命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郝仁如往常般提着一大堆邻里街坊送的吃食回到了侦探社。
但这次迎接他的不是阿福,而是一个胖子的一个熊抱。
“哈哈,兄弟,想我没?”
郝仁看着快要贴上自己鼻尖的那张胖脸,无奈道:“你要松开我,我会说我想你的!”
“哈哈,我一猜你就会想我。”胖子立马松开郝仁,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是去别的郡美其名曰‘游历’去了嘛,什么时候回来的?”郝仁打量了一眼这个又胖了好几圈的兄弟,笑容玩味地说道:“都快胖成黑皮猪王了,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提人家的伤心事,你不是不知道,我喝水都长肉!”陈秀抱怨一声。
取了一个很女性化、与身体呈鲜明对比名字的陈秀,是天水郡郡王陈白沙的唯一儿子,不知是他父亲授意还是投缘,刚到天水郡没多久他便死皮赖脸和郝仁成为朋友,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郝仁觉得他小毛病很多但人不坏,也就真的拿他当朋友了。
“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减减肥了,就你这体格,以后谁敢嫁给你啊!”郝仁继续在伤口上撒盐。
“我可是郡王之子,想嫁我的女人多得去了,我还用愁?”陈秀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者说我是注定要成为修士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修行。”
“怎么,出去半年,刚刚成为武道宗师,就想在我面前炫耀了?”郝仁戏谑道:“要不咱们比试比试,看看你现在能不能在我手上走过三招?”
“我才不跟你这个变态打!”听见郝仁提起“比试”,陈秀顿时哆嗦了下,退后一步,不满道:“兄弟我好不容易成为武学宗师,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
“我要不打击打击你,你就要上天了!”郝仁敛去笑容,认真说道:“想要成为修士,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啊,像你这么变态的家伙都没成为修士,更别提……”话未说完,瞧见郝仁眼神一黯,陈秀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提的事儿,急忙咧嘴拍了拍郝仁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早晚会成为修士的,你要成不了修士,我陈秀第一个不答应。”
郝仁笑了笑,问道:“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不会又是让我替你向陈伯父求情吧?”
“哪能,我现在可乖了,我这次是奉我父亲命令过来请你去郡王府的!”陈秀也不再嬉皮笑脸。
“有客人来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
郝仁淡然地笑了笑,今早有一些外地人进城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信息网。
“跟我一起回来的不是普通角色,是天石郡皇家侦探社的几名一星侦探,这次来就是想会会你!”陈秀两眼放光地说道。
“皇家侦探社的人?他们见我干嘛?”
自从天罚阁的侦探社在洛皇朝遍地生根、如日中天,一些杂牌的侦探社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其中以五十年前开办的皇家侦探社为最,不但挖了不少天罚阁的人过去,还仿照天罚阁侦探社的模式运行,因为背后有皇朝支持,所以发展极为迅猛,已经隐隐有了跟天罚阁一较高下的能力。
“当然是想见见你这个‘天水神探’、‘仁义公子’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了!”
瞧见陈秀兴奋的模样,郝仁双眼微眯,“这里恐怕有你不小的功劳吧!”
“那当然,我去‘天石皇家侦探社’溜达的时候,瞧见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就气不顺,我兄弟那么神都没恃才自傲,他们算个毛,所以我就拿你好好教育了一下他们。”陈秀得意说道。
“所以他们就找我麻烦来了?”郝仁有些无语。
陈秀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打圆场:“我这不是希望你的美名传天下嘛,再说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家伙如果不教训一下,恐怕以后不但不能解百姓之忧,反而会祸害乡里,有损侦探社的名声啊!”
听见陈秀这么说,郝仁心中一禀,陈秀说得没错,现在侦探社确实如日中天,但盛名之下有些人其实难副,先不说那些打着侦探社旗号招摇撞骗的骗子,就说侦探社里的人也是良莠不齐,更有人为了博得名声、钱财心生恶念,听师父说天罚阁的一些侦探社就曾出现过败类,更别提那些杂牌侦探社了,如果侦探社成为谋求利益的场所,不能公正探案,不能为民谋福,那和坏人有什么两样?
“我能力有限,管不了大是大非,但如果那几个人真如陈秀所说,我就得管管了!”
一念至此,郝仁便和陈秀去了郡王府。
…………
…………
“贤侄,你可算来了,最近侦探社生意可好?”郝仁刚和陈秀走进厅堂,身着灰色长衫、面容刚毅的陈白沙便一脸笑容地迎了过来,态度十分亲和。
“托郡王的福,还行!”郝仁躬身施了一礼,随后抬头朝里面看去,瞧见三个穿着华贵、二十出头但却一脸傲色的年轻人正用轻佻的目光审视自己,暗暗失望道:“看来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啊!”
“那就好,那就好!”陈白沙见郝仁望向里面,急忙介绍道:“这几位是‘天石皇家侦探社’的一星侦探,不但是王亲国戚,修为更是早已甄至宗师之境,堪称天石郡城的年轻俊杰,郝仁,过来认识认识。”
陈白沙不愧是一郡之主,一句简单的话便将这几人的身份、实力说了出来,让郝仁有个心理准备,郝仁自然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抱拳客气道:“在下郝仁,见过几位兄台!”
“白宇!”
“严华!”
“洛飞!”
三人也是略一抱拳,但没一人起身,傲劲十足。
对此郝仁脸色如常,不过多看了一眼坐在三人正中名叫“洛飞”的俊朗青年,洛姓是皇姓,看来这三人是以这位为首了。
果不其然,洛飞打量了一眼郝仁后玩味说道:“我听说‘天水神探’是长着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的奇人,没想到竟然和我们一样,而且还这么年轻,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我哪是什么‘天水神探’,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侦探而已,那些都是别人抬爱,当不得真!”郝仁似没听出洛飞的暗讽之意,依旧脸含笑容。
但陈秀可就看不过去了,维护道:“我兄弟可比你们说的六臂魔猿厉害多了,传言当然不可信!”
“哦?既然他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会委身在穷山恶水之中呢?”面相有些阴柔的白宇反唇相讥,不但暗指郝仁外强中干,更是将天水郡比作穷山恶水,丝毫不在意现在身处何地、身边何人,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