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碧和书院建成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建成,因为只是将孙府门前那块儿“却归”的匾换成了“碧和书院”。孙府原先大得很,又只有我和书生两个人住,就算又搬进来了仉清扬和福儿也没占多大的地方。孙府改为书院后,又收了许多学生,找来了很多讲师、先生;书生的称呼由“孙太傅”变成了“孙院首”,每日出入书院的人看见我也大多会叫一声“孙小姐”,这叫我很不习惯。
原先在碧和轩读书的我们几个此番被分到了甲班。
自从寸寸、季天离开,太子奋发图强,周清懿不再和书生唱反调,长孙霁瑞、周清楚,仉清扬、王异尘四人日日讨论国家大事夜未央,我深深地感到了这里气氛的沉闷。
这日一早,四人组每人手捧一卷书,孜孜不倦地学着,这场景让我非常不习惯。想当初只有寸寸会早到,在她的桌前习字,看到我来了会笑着打个招呼;还有一个季天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地打扫卫生,样子滑稽。如今看来,日后迎接我的只会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四人组了。
在我之后,一般会是周清懿打着哈欠进屋。自从季天离开,打扫卫生的重担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不过她可没有季天那么任劳任怨,经常撒手不干,放任尘土充斥整间屋子。最后,周清楚会表示他妹妹没做到的只好由他来做,三两下就把房里打扫干净。从他身上,我深刻认识到有些人只有处在绝境中才会有所作为。对周清楚而言,桌子上落满灰尘简直是人生一大不能忍之事。后来我告诉周清懿,如果不想打扫卫生,把她哥的桌子弄脏便可获得免费劳动力一枚。
早晨,来的最晚的是太子。虽说这人终于觉悟了并开始读书,可是用他的话讲,人生在世须读书,读书就要睡得饱,所以他总是赶在书生之前半刻钟才来。他来时,四人组已经背了大半的书,周清懿已经补足了觉,就连福儿都乖乖爬去垫桌脚了——前儿书生桌子的桌腿儿被周清懿打虫子时折断了,福儿便接过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成为新一代暂时桌腿儿,总的来说,管吃管住,还是份不错的工作。
其实在这个月初,我经历了一段忙碌且无奈的学习生活。
我哥的脑袋不知是被什么门夹了,居然安排我学习各种才艺,什么琴棋书画歌唱舞蹈,甚至礼仪梳妆女红等等,无一不漏地给我请了老师。无奈我在器乐方面毫无天分,导致教琴的师父每日都感叹几句“孺子不可教也”,便打发了我回去,所以我从早晨到中午都可以在书院度过。
到了下午,接二连三的师父叫我记都记不过来。一段时间后,在这个月的下旬,教我琴和舞蹈、歌唱的老师纷纷离我而去,梳妆之类也都学得差不多了,现如今每日只需与几位师父打交道。
教我棋的是一位老先生,沉稳有耐心,我对他印象还不错。只是他似乎对书生抱有很大的怨念,每次见到书生都会邀他与自己下棋。书生自然是不应的,闹到最后,书生去讲书,老先生颇不甘心地传我棋道。
我的书法并不需人教。自幼我便与哥一同练习,跟着爹学字。爹的字写得好,我们跟从爹学习,字也都写的不错。要知道我三岁时就靠满纸的字引起了书生的注意。
画,是卷帘楼的柳梢姐姐在教我。卷帘楼是青楼,柳梢姐姐是那里的头牌。跟着这样一个人学画自然不太好,然而柳梢的画远近闻名,座下弟子无数,也就不差我一个了。听说右相家的小姐玉生烟也曾跟从柳梢学画,且天赋极高,我还真是很想见识一下她的画技。
这一个月过去,我的生活渐渐便有了规律。日复一日,我想总比之前的无所作为强得多。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与这样一群人在一起,我绝对不会有安稳日子过的。在那些或许会让我的生活翻天覆地的事情到来之前,我得多学些东西,以免日后抱憾。
——安玉于京城
万庆十三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