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敬武皇帝七年,东王府少帅林阳与先锋官司徒无忌率十万北军大败西北荒族,生擒荒族首领,将荒族赶出西北走廊上千里,夏皇龙颜大悦,携文武百官于天运门迎接凯旋将士,封林阳为“勇武侯”,封司徒无忌为“英武侯”,大赦天下。
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府邸,府中装修十分雅致,到处都种上了梅花树,此时入冬,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府宅内梅花开得正好,实在是赏梅的好去处。
“每年这个时节,除了来瑾言这里赏梅,真的是哪里都不想去了。”
在梅林间的小路上,有三个穿着锦袍的男子正在赏梅。居中一人穿着厚厚地狐裘大衣,虽面容清秀,但看上去却有些弱不禁风。而在他旁边的几个男子则英气逼人,夏京的冬天非常冷,可他们却只穿着几件单薄的衣袍,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一般。
“林阳大哥喜欢就好。”穿着狐裘大衣的清秀男子是当朝的十四皇子殿下,不仅在夏国,在整个中原境内,十四皇子夏瑾言的大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年前江东叛乱,十四皇子只身一人乘一叶小舟,携一副古筝,抚琴奏曲间,退却江东十万水师,至今仍广为流传。
“自从月前凯旋,皇上加封我和无忌之后,每日登门拜访的人实在太多,我本不喜欢这官场逢迎之事,但又碍于颜面,不好伤了同僚感情。这几日疲于应对,连出来赏梅的时间都没有。”
在十四皇子左边,是一个穿着几件做工精细的蓝色锦袍的男子,他生的颇为高大,比十四皇子要高出半个头来,许是经历过战场搏杀之人,他看上去很是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便是东王府少帅,新封的勇武候,林阳。
“林阳大哥和司徒大哥大败西北荒族,年纪轻轻已经官封武侯,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自然是第一拉拢的对象。”夏瑾言笑道。
“我和阿阳常年在军中,对朝中之事并不关注,但也知道如今东宫太子之位空缺,几位皇子殿下都在暗中较劲,我们并不想卷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中。”居右之人本极为英俊,但左边侧脸有一道深深地疤痕,长约有十寸,看上去如同蜿蜒的蚯蚓一般,十分狰狞。这道伤疤是司徒无忌在作战时留下的,在那场决定胜负的战役中,司徒无忌率三千勇士,抱着必死之心在严寒的天气下横渡北冰河,徒手翻越被认为“天柱”塔穆山脉,在战事胶着之时猛袭荒族后背,令敌方阵脚大乱,从而一举击溃荒族,这道疤痕便是在那时留下的,司徒无忌只身一人独战四大金刀护卫,斩二人,重伤一人,逃走一人,最后生擒了荒族首领。
“大皇子有经国之才,然而无心朝政,怕是因容妃娘娘一事至今耿耿于怀。”林阳叹了口气。
“父皇因为此事对皇兄一直心存愧疚,也一直很包容皇兄,可是皇兄却对朝堂厌恶至极。”夏瑾言摇了摇头,“皇兄的性子与容妃娘娘真是一模一样,不与人争,不显于人,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林阳大手一挥,“瑾言跟我们谈谈你这几年的事吧!我和无忌在西北都听闻殿下微服游历天下,做了不少为人传颂的事,想来这几年生活挺充实。”
夏瑾言哑然失笑,“与两位兄长的事比起来,我做的那点小事何足挂齿?”
“你少来。”司徒无忌笑道,“这夏国谁不知道咱瑾言可是天机楼评出的‘中原三杰’之一,那可是与楚国太子楚凌羽,以及太清宗孟千罗齐名的人物。”
“无忌大哥你就别拿这事取笑我了。”夏瑾言一脸无奈,“楚凌羽和孟千罗那是什么人?我哪能跟他们比?”
“孟千罗我了解不多,但楚凌羽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林阳神情严肃,声音压得很低,“此次我与无忌征战西北荒族之时,便发现荒族与楚国之间有联系,我与无忌几次设伏,可都被他们躲了过去,荒族首领穆雷也招认的确与楚国有接触,而楚国派来的人正是楚凌羽的手下。”
“楚凌羽吗?”夏瑾言皱眉,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林阳大哥,你与司徒大哥大破荒族的那场战役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当然。”
……
苏洛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百无聊赖的躺在一根粗大的枝桠上,他头上盖着个斗笠,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你还真是悠闲啊!”
背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高傲冷漠的男子,他一袭黑袍,满头白发,手里捏着一把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苏洛没有理他,继续哼着曲子。
一道凌厉的剑气一闪而过,直奔苏洛而去,眼看就要击中苏洛的时候,苏洛的脑袋轻轻歪了一下,在他脑袋边上,那把靠在树干上的剑忽然转了一下,一股雄浑的气息猛然爆发出来,如同涟漪一般以苏洛为中心,向四周散开,瞬间击溃了那道剑气,在两息间便逼近了白发男子,白发男子面色一变,正欲拔剑,那股气息在此时却自动向上,一下子散开了,仿佛微风吹过一般,一片干枯的树叶脱落,轻轻飘落下来……
“你的功力又精进不少啊!”
苏洛语气轻松,就像和老朋友在聊天一般。
“只是还是比不上你。”白发男子将横在胸前的剑放了下来,他的手心,额头已经溢出了细小的汗珠。
苏洛将斗笠拿开,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苏洛伸出手遮挡了一下,“说吧!找我什么事?”
“宫主对你做的事有些不满,想知道原因。”白发男子坐了下来,“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宫主不会再继续纵容你。”
“我自有我的打算。”苏洛不以为意,“你回去告诉许冥,冥月宫如果不插手这件事,我苏洛欠他一个人情。”
“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并不赞成你一直这么和宫主作对,冥月宫虽然不是江湖一流势力,但宫主的确深不可测,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白发男子语气依然冷漠,但可以听出淡淡的关心之意。
“虽不敌,自保足以。”苏洛伸了个懒腰,“许冥会答应的,我苏洛的人情比楚凌羽的值钱。”
“你总是这样,行事不问原因,只顾个人喜恶,夏瑾言虽是你的朋友,但你不至于为了他去帮助夏国吧?”白发男子沉声道。
“你也说了,我做事向来不问原因,只顾喜恶。”苏洛撇了他一眼,“云琅,你就是考虑得太多所以才白了头,多学学我,人生才不至于那么难!”
听着苏洛苦口婆心的劝说,云琅满头黑线,“我跟你不同……”
“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西鄍。”苏洛收起了玩笑的态度,认真地说。
“西鄍?那可是‘彼岸花’的地盘,你去干嘛?他们跟你可是世仇!”云琅问道。
“琉璃可能在那边。”苏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希冀。
“你确定吗?”云琅也不再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他一把冲到苏洛面前,抓着苏洛的衣领,神情激动。
“我不确定,但只要有一点消息,我都要去看看。”苏洛没有生气,只是神色有些疲倦。
云琅也平静下来,落寞地说道,“我没想过会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关于琉璃的消息。”
苏洛皱眉,“你的病又不是没得治?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云琅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里可以看出他的淡然与洒脱。
“你还有大仇未报,所以在我找到医圣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苏洛看着云琅,很认真地说道。
云琅摇头,“我只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你的大仇呢?”
“就算是报应吧!”云琅长舒了口气,“父亲当年犯下大错,如今就算是遭报应了。”
苏洛沉默。
“我走了。”云琅转身,“楚凌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有,孟千罗那家伙……算了,你的话,肯定会应对得很好。”
云琅离开了,苏洛靠在树干上,陷入沉思之中……
……
“看来果然有人暗中除掉了荒族中那位楚凌羽的心腹,并且给了荒族错误的信息,这才使得荒族败得如此彻底。”
夏瑾言独自一人坐在茶几边,左手轻轻点击着桌面,正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天阳,你觉得会是谁呢?”
屋子内静悄悄地,视线内只有夏瑾言一个人,忽地,如同幽灵一般,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在半个月前我们便去调查,那个被杀的人叫‘常计’,乃是楚凌羽手下最出色的三个谋士之一。”
“既是如此,楚凌羽肯定会派人保护他才是?”夏瑾言不解。
“的确有护卫,是楚凌羽的‘羽卫’,共有七人,他们负责暗中保护常计,可是在常计被杀的那个晚上,没有一人发觉有人靠近了常计的帐篷。”
“闯进重兵把守的荒族大营,在羽卫的眼皮底下杀人,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并且从容离开,到底怎么做到的?”夏瑾言颇有些好奇。
“这得去问问您那位好朋友苏洛苏公子了。”
“嗯?”夏瑾言一愣,“苏洛?”
“这些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吗?”
“许久未见,倒是把他忘了。”夏瑾言笑笑,“自上次东海一别,至今有两年未见了。你们知道他的行踪吗?”
“若是苏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凭我们根本无法追踪到他。”
“那你们怎么确定此事是他所为?”夏瑾言问。
“我们去查看过现场,虽然已经荒废好几个月,但保存得相当完整。在帐篷里的书桌上,有一个细小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针洞,而在地上我们发现了杀死常计的凶器,那是一根近乎透明的银针,顺着银针轨迹,我们在约十丈开外的树上确定了他出手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却正是一个羽卫隐藏之地。十丈开外,一针穿眉心,且无声无息,苏公子的拿手绝活,龙须触。那个羽卫的尸体也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剑封喉,没有反抗。在那个羽卫死的地方十米外,有一对脚印,十米距离,一瞬即到,在地上可以清晰看到蹑云步留下的痕迹,而且用的是偷袭的方式,除了苏公子实在想不到还会是谁!”
“那个羽卫身负重命,为何会离去那么远的地方?”夏瑾言不解。
那个幽灵般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
“也许……他只是想去上个茅房。”
是苏洛无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