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透顶的莫忧侥幸活了下来,可他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头晕耳鸣,面瘫口吃,还会间歇性精神失常,腿脚也不大利索,经常需要坐轮椅才能出行,总之这个人是废了,彻底地废了。
祸不单行,柳芸的娘家兄弟在当地惹了官司,将他们以往欺行霸市的种种恶劣行径一并牵扯了出来,失去了对廉价进货渠道的控制,那些长期受莫忧剥削的药商们趁机崛起,莫氏药行的生意一落千丈,柳芸一合计,干脆将药行给盘了出去。
树倒猢狲散,往日宾朋盈门的莫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所谓有失必有得,柳芸倒是温顺了许多,她决心与过去一刀两断,痛改前非,好好服侍自己的丈夫过完下半辈。
......
夜色深沉。
梅倾城独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纸牌。
明天就要走了,她忽然对眼下的生活有些不舍起来,罗家人对她很好,那个罗阳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以前因为他的种种恶劣行径,她对人家一直是带有偏见的,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没发现他有传说中的那样不堪啊。
就说前天吧,他专程跑到那个刺客的墓前坐了好久,按说那人三番两次想要杀他,又当众揭穿了他的丑事,他应该对人家恨之入骨才对,可从他的神情来看,却是有些悲戚的,那里除了自己外就他一个人,他没必要做戏给自己看。
还有昨天,他去探访了莫忧,在这之前,他以高出行情很多的价格盘下了莫氏药行,谁都知道这是笔亏本买卖,说他是愧疚也好,同情也罢,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罗阳,唔......真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啊!
梅倾城轻叹了一声,耳边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声。
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台边,轻轻拉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静悄悄地听不到任何声音。
“哎,自从做了他的保镖以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惊醒过来,都快成神经病了。”
她重新躺下,自嘲了一番。
“呼......终于上来了!”
三楼的窗户已经被谢灵儿很巧妙地打开了,她虽然不会武功,可徒手爬个几层还不在话下,以前这些事都是胡一眉干的,她只需要在下面接应就好了,入室行窃并不是他俩的主业,只是偶尔为之,这毕竟复杂一些,危险系数也高,哪有直接顺走人家的皮夹子来的简便。
谢灵儿身着黑衣,嘴里含着微型手电,悄无声息地落进了屋内,她仔细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心道:“楼上就一间卧室了,他一定就在里面,胡一眉,今天我就杀了他帮你报仇,咱俩的债从此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将窗户拉上,熄掉手电藏入怀中,屏住呼吸向卧室摸了过去。
门是虚掩的,她用手指一点便窜了进去,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被窝高耸,心头百感交集:“罗阳,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真是可笑至极!”
她伸手从脑后拔出缚在背后的一柄两尺长刀,那是胡一眉的遗物,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她想都没想,径直走到床前就一刀砍了下去。
“不对!”她猛地一惊:“怎么软绵绵的,不像是砍中了人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一道黑影倏然飘过,紧接着一只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同时呵斥道:“你是谁?”
谢灵儿爬楼的技艺究竟不如胡一眉,刚才踏过二楼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梅倾城,好在人家没当回事,在她上到三楼之后,满腹心事的叶小安听到了异响,他将枕头塞进被子,造成有人睡着的假象,然后悄悄隐于门后,只等着谢灵儿自投罗网。
她使劲挣扎了两下之后,发现除了使自己更加难受外,根本无济于事。
“放开我!”
叶小安从她一进来那两招判断出,对方不像是习武之人,砍下去的那刀毫无章法可言,于是也不过多忌惮人家会耍出什么花样来,他将谢灵儿手中的长刀取下来扔在了床上,随后松开了扼住咽喉的那只手。
谢灵儿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叶小安,后者刚想开口说话,门外响起了梅倾城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叶小安说着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梅倾城“奥”了一声,接着响起了“噔噔噔”的下楼声,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叶小安才走过去按亮了灯,霎时间四目相对,他疑惑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谢灵儿轻咬嘴唇,怒气腾腾,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可她忍着没哭出声来。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了,我算什么,不过是你曾经的一件玩物。”
叶小安大窘,他还以为罗阳的女人都温顺的像只猫一样,却没想到还有如此狠的,竟然半夜杀上门来,他不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来路,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这么认真?”
“呸!你当初说得多好听,如今却是这副嘴脸,是我害了胡一眉,他死的太不值了!”
胡一眉?啊......不就是那个刺客么,警方草草了解案子,只是公布了人家的姓名,对他的背景并未过多介绍,叶小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试探道:“他的妹妹并没有死,就是你吧?”
“是又怎样?现在你大可以报警将我也抓起来,从此以后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不然的话,我会千方百计杀你!”
叶小安同情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何苦来战,为了一个负心的人搭上两条人命,她如果知道罗阳死了会不会好受些呢?”
“罗阳......其实已经死了。”
谢灵儿惨然道:“是啊,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