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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火夜(上)

伯邑考身体颇觉疲乏,但或是受了刚到宴会上惊吓之故,竟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点起灯读书,直读了一个多时辰才觉有了困意。

他站起身打开门站在门口处向周围望去,见天上一轮明月当空,四下里一片寂静!颜武和几名卫士正站在门的两侧为自己站岗守夜!

伯邑考自出西岐已快两月了,或许这两月经历事情太多,他已不像刚刚出来时那般处处惊惧,忧心忡忡了,白天的事虽然极其危险,但现在想起来,倒似也没太放在心上,看到颜武等人还在这里站着,就道:“颜武,这里是军营之中,我看不会有什么事,这些天你们也够辛苦的,就去歇着吧,今夜就不必站岗了!”

颜武道:“公子,我看这汜水关处处透着邪性,似并不寻常,我们不能大意啊!天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伯邑考一听,笑着道:“这里重兵防卫能出什么事,你们也是太小心了!”说完,又想起在大厅内险遭刺杀的情景,又道:“我看白天的事终究是偶然,韩荣余化他们断不至于!”

颜武依然道:“公子,您的安危事大,这里不是西岐,我们孤身至此,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伯邑考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刚转身准备回屋,突然察觉墨羽不再这里,就向颜武问道:“颜武,墨羽去哪儿了!”颜武道:“墨大哥刚才出去,说是去查看一下这周遭的形势,等会就回来了!”

伯邑考听完不禁一笑,道:“他也太谨慎了!”说完就朝屋内走去,他刚进屋只听颜武又道:“公子,这门后有闩,你把它插上,我们守在外面,这样更保万无一失了!”伯邑考颇觉没有必要,但还是依其言做了!

此刻墨羽一个人到四周闲走着查看动静,此刻关内十分安静,甚至让人觉得过于安静了些,听不到半点声响。

月光下,瞭望台上城楼上站岗的士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木雕似的,墨羽一看此景,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月前在那处山谷看到那刺客的黑影!墨羽边走边观察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偶尔有几名来回巡逻的小队也是只顾自己向前走路,甚至路过墨羽身边,竟也不回头,好似没看见一样!整个汜水关显得阴森森的!

墨羽转身正想回到住处,却突然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汜水关的小兵,就在那里站着,好像窥视自己。

墨羽觉得奇怪,也停住脚步向那人望去!而那名兵丁一见到墨羽也看到了他,似乎有些惊慌,转身就要走开。墨羽一见觉得不对快步走上前去,那人一惊也加快了脚步,最后竟是急忙逃跑,墨羽也紧追上去,那人突然转入军营之中,也不知钻进哪座营房内,没了踪迹。墨羽也只得停下脚步!

墨羽虽然在深夜中看不到那人的面目,可月光下那身影却显得极其熟悉,甚至终生难忘。

墨羽回到住所,眉头皱着好像很忧虑,就上前问道:“墨大哥,你怎么了?”墨羽摇摇头,也不说话,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双眉依然紧蹙着沉思着什么!颜武一见他这模样,陡然也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墨羽又低下头看向颜武问道:“公子睡了吗?”颜武也像突然恍过神来一样,点头道:“嗯!应该已经睡熟了!”墨羽低声叮嘱道:“颜武,今晚我们可不能睡!”颜武一惊,看着墨羽郑重的神色忙问道:“怎么?你刚才是不是觉察到什么异常了?”

墨羽好似依然在沉思似的,又摇摇头,说道:“那倒也没有,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今晚我们轮流值夜!”

颜武一听,不禁笑道:“嗨!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您就好好睡吧!”墨羽却道:“那怎么行呢,长途跋涉都很辛苦,如果也不休息一下,如何受得了!这样,你先站会儿,我去休息一下,等过一个时辰,我来替你!”颜武也不再推辞,说道:“那好,您先去休息!”墨羽点点头,走到旁边的一所房子里。

进了房子,才突然感觉全身乏力十分疲惫,他将剑放下,躺在床上,望着床外的月亮独享着这片刻的宁静。他突然想,这夜,永远这样延续下去该多好,或许有在夜中,这人世间的一切恶念或才可暂时熄灭,世间的一切争斗和喧哗才可暂时被这夜的黑暗、宁静,和月光的皎洁、清冷给疆冻住。墨羽轻轻闭上眼睛,好让一直紧崩的精神稍得缓解,却又怎敢熟睡,只是躺着闭目养神。

又过半个时辰,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颜武站得久了,忍不住也有些发困,终究伸出手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向周围看了看,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没什么异常。颜武来回踱步闲走着,心中幽思冥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时,不知从哪里陡然一道光射来,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颜武和众卫士都是一惊,一起抬起头顺着那光看去,只见半空之中竟有一团光亮,正在向这边飞过来,在漆黑的夜里,那光显得极其明亮,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

众人一惊,都仔细盯着那光亮处,不知道是什么,等到那光亮又略近些众人这才陡然发现,那竟是一支带火的箭!

众人立时大骇,都本能的抽出了剑,却又能奈之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箭射过来,一下子射到伯邑考住的房子上,顿时也不知怎的,一下子大火竟轰然而起,整栋房子都烧着了!

事起仓促,颜武顿时大惊失色,一边大叫救火,一边朝门处奔去要进去救伯邑考。此时屋门也已起了火,颜武也顾不得,提起脚想把门一脚踹开好冲进去救伯邑考,可连跺两下竟也没跺开。他一下子傻了眼,这才想起正是自己要伯邑考在里面把门插上的。颜武惊愕之下又向左右看了看想找个窗子,却没有找到。这才想起这原来只是一座装粮食的库房,根本没有窗子,只在房子上方有一些出气口,可那出气口又小又窄,哪里进得去人!

颜武一看这情景,顿时心中陡然一醒,这才明白这一切都精心策划好的!自己上当了!

可此时又能如何,好似不过一瞬之间,整个房子通体全燃起来,火光冲天好似照亮了整个夜空!颜武惊慌之下只得大声叫着救火。这时汜水关的兵卒也都被惊醒了,纷纷围过来,颜武刚想向他们喊话问他们哪里有水井,却突然发现这些兵卒虽然都围过来,却只是在外围站着,竟无一人上前帮忙。颜武万分焦急之中却也心生诧异,待往那些兵卒中看去时,不经意间一个极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余化!

此时他正与兵卒站在一起,也只是向这边观望,毫无要前来帮助的意思!想起白天的事,颜武陡然心中雪亮,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就是主谋。颜武顿时气炸肺腑,目眦欲裂,可此时又岂能上前与他计较!

众卫士见汜水关的兵丁不肯帮忙,只能自己四下里抓水源,可寻出好远也没见到有水井,只得又返回,有的只是用兵刃挖地上的土往火上撩,有的脱下甲胄扑火,虽然都在尽全力去救都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把伯邑考救出来,怎奈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颜武已急出泪来,却无计可失,只是奋力往门上狠跺,也不顾火的炽热,只求或许火烧的久了,门闩被烧断自己就能冲进去了!可那门却好似纹丝未动,火已经烧得极大,房子随时会踏,颜武狠跺着门,已几尽陷入绝望疯颠之中。而旁边余化,和汜水关的兵卒只是远远站着旁观像看景一般,好似事不关己,任西岐兵卒忙碌,无人上前帮忙。

颜武正在绝望的使劲踹门,却听一个声音大声叫道:“颜武,快闪开!”声如洪雷把所有声音都压下去了。

颜武惊愕之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墨羽,颜武这才发现刚才事情太急自己竟忘了让人去叫他。

颜武立时依其言闪到了一边,墨羽抽出紫电,那紫电剑身本就宽大,墨羽双手高高举起,使出全部力量向那门猛砍过去!轰隆一声巨响,门被劈成两半,带着大火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从门框上掉落在地上,墨羽不顾火的炽热,身形如电一样冲进屋内。

伯邑考初时已经睡熟,浑然未知外面发生的事情,直到火势渐大,屋内热浪滚滚,才被惊醒。伯邑考一看起这情景,赶紧起来往门口处跑去,却见大门也已经烧着,难以接近,再想办法找窗子时才发现根本没有窗子。伯邑考被困在屋内,初时惊恐,后至绝望,再后来突然觉得这万千烦恼今日可尽化在这火光中,心下竟有一丝坦然和解脱,就连热气的灼热之感也感觉不到了。正在万念俱灰,闭目待死之时,却没想到墨羽此时冲了进来。

墨羽冲进来一看,见伯邑考好像还没事,顿时大喜,抓着伯邑考就往外冲,谁知刚到门口处,这时房梁烧得太久突然坠下堵住了门,墨羽一惊急忙退后几步,却突然又听到几声木椽断裂之声,墨羽立刻知道这房子片刻间就要倒塌!情急之下,墨羽左手握着伯邑考的胳膊,右手挥舞着紫电奋力向上一跃!

颜武见墨羽冲了进去,刚松一口气,却见门口陡然又被封住,顿时又焦急起来却无计可失,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四壁内倒,屋顶坠落,屋子轰然倒塌!颜武与众卫士在外都惊得一齐大叫起来,却见在房子倒塌的一瞬间,两个人浑身还带着火星陡然从火中跃出,一片火光之中,两人飘然而出如浴火的凤凰一般。

待两人落到地上之时,那房子塌成一堆,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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