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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是何人

桑儿手上有些功夫,可还是败在腿上行动不便,无法跳车,被车子带着一起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去。杨政来不及思考,急忙拍马追赶。渐渐两马并驾齐驱,杨政将马鞭抖开,大叫着说:“把马鞭系在你身上,我拉你出来!”

桑儿转头看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回答,又直视前方查看有利地形。杨政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冷静和沉稳,大喊着:“桑儿,快点!川哥哥带你回去!”桑儿身躯一震,却没有看他,伸手在车壁上一拍,刚刚钉在门框上的刀子应声而落,桑儿拿起刀子,用力将缚在马上的马车套索砍断。马骤然间失去负重,跑得更快了,一转眼便冲进黄沙里不见踪迹。车子仍是按惯性往前冲了十几丈,车轮一歪,翻倒在路一侧的山坡下。

杨政飞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没有一丝犹豫,就往山坡下滑,到坡下几步跑到车旁,车轮子兀自转个不停,车身也变形了,桑儿却不知所踪。杨政急得回身大叫:“桑儿”!寂寥空旷的山甸长草摇曳,声音惊起飞鸟簌簌。

旁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别叫了!”扭头一看,原来山坡旁边有个凹地,青草茂密,桑儿翻车的时候正巧摔在里面。杨政心里稍安,跑过去扶起桑儿坐正,看见桑儿身上蹭伤多处,尤其是小腿处更是划开了深深的口子,鲜血将里外的纱裙都浸透了。杨政检查了一下伤口,皱眉说道:“伤得这么重,可疼得厉害吗?”桑儿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感觉不到。”杨政呆了一下,没有说话,心却有点钝钝的疼。桑儿又看看他,平静地说道:“马车上有个锦袋,里面有药,拿过来看看,不知道碎了没有。”杨政忙跑到翻倒的马车上翻捡了一阵,果然找到一个锦袋,里面放着七八个玉瓶,这种玉石十分坚硬,外面的锦袋也厚实,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只有一两个上面有了裂痕,其他的都完好。

杨政拿了药包回到桑儿身旁,递给她,桑儿伸手在里面挑拣了一瓶,打开瓶塞,一股熟悉的淡淡花香传了出来,杨政拿过玉瓶,看了看里面暗红色的膏药,嘴角咧了咧:“扶桑伤药。”

杨政细心地将药抹在桑儿的伤口上,等伤口处理完毕,抬头看桑儿,却见女子用疏离而戒备的目光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黄土驿道上的战斗很快结束了,刘观宝派来的守备使大部分哗变,剩下的也被起义的人们剿杀。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喊着:“我们去参加靖忠堂!他们是我们靖字营的人,是真正能让老百姓吃饱饭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声音慢慢大了起来,坚定的信念在人们心中驻扎。“不愿意同去的人我们不会勉强,但是谁阻止我们,我们就和他拼了!”东慎府的亲兵卫除了一部分去找杨政,剩下的士兵面对曾经短暂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纷纷让开了道路。起义的士兵领着愿意投靠的难民们,渐渐消失在驿道尽头。

这是久藏在心里的疑问。桑儿定定地注视着杨政,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当年在宫里冒了张川的名字?”

千百个念头在杨政脑海里掠过,是表明身份还是继续隐瞒?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锐利的目光轻而易举看透他的犹豫,他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远处马蹄声响起,七八个护卫亲兵终于找到这里,看到杨政的马停在山坡上,便跳下马大声呼喊:“王爷!王爷!”

杨政正要出声回应,冷硬的刀尖已经抵在他的颈后,桑儿目光冰冷,杀心已起。杨政心里明白,桑儿不能身份暴露,曾作为岭南蕃坊的使节大人,一旦被人认出就会引来注意,如果顺藤摸瓜,再抖出她乱党余孽的身世,必死无疑。

杨政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先回去再说。”桑儿的眼睛里闪过犹豫,狐疑,决绝,男人的目光却始终坦诚而温暖和她对视。慢慢的,慢慢的,紧握刀柄的手逐渐松开。

杨政背着桑儿小心翼翼地拉着蔓藤回到山坡上面,亲兵见王爷回来,如释重负,赶紧围上来,见杨政后面还背着个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王爷不顾一切去追惊马,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都说东慎王不喜女色,原来是没找到正主。”杨政目光凉凉的扫了一圈,士兵们低头不敢再看。一名士兵报告说:“守备营官兵造反,带了难民离去了。”

杨政微愣半晌,随即轻轻摇头,想说什么,语气却凝在唇边,终究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有卫兵牵过杨政的马,男子回头看看桑儿,将她抱起放在马背上,她的腿疾无法驾驭,杨政飞身上马,稳稳地落在女子的身后,拉起马缰,温暖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们回王府去。”

女子轻轻靠在身后宽阔的胸膛上,面色沉静,目光扫过长草戚戚的山甸,莹白玉手缓缓垂下,在没有人注意的角度做出一个手势,制止了长草下十来个蠢蠢欲动的黑影。

京畿附近出现乱民,守备使士兵反叛,险些误伤了东慎王爷,这件事不可谓不大。朝堂各方势力做好准备迎接安德皇帝的雷霆之怒,然而次日早朝一派平静,皇帝下令命各方加大赈灾力度,并命令兵部侍郎孙进兴严加防范京城的治安。对东慎王安抚了几句,夸奖他临危不乱,擢升为孙侍郎的副手,协同京城治安。

太子和三皇子两派在这一个回合上谁也没有占着便宜,反而让东慎王杨政堂而皇之的进入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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