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气,水灵玉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躺在床上闷头盖着被子,任谁喊也不再应答。
萧锦墨连喊他几声,不见她回应,也就和李唐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了东屋。
他知道水灵玉在和自己怄着气,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现,也许她就只会平平淡淡的就在这个小村庄里度过,根本不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萧公子,实在是我家小玉不懂事,我带她向你赔不是了!”李唐立亏欠的说道。
“大叔说的什么话,应该是我好好感谢才是!”萧锦墨扬起浅淡的笑意,转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屋子,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跟着李唐立来到东屋的时候,李氏一家子都立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萧锦墨的到来。水有德更是一脸的谄笑,恨不得给萧锦墨趴下来让他当狗使唤。
“萧公子,屋舍简陋,还望你见谅!”水有德眯着眼,搓着手,局促不安的站在他儿子的那间屋前,等待着萧锦墨的答话。
“恩,还行!”萧锦墨淡淡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是丞相之子,锦衣玉食也见惯了。但他多年是在军中度过,什么苦没吃过,眼下见到李氏将屋里屋外仔细收拾过,又铺了一条簇新的单子,和一床新的被子,已是觉得不错了。只是他对这家人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跋扈的水初雪,所以尽管心里有赞许,嘴上却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
水有德听见他这样说,脸上依旧挂着笑,但是心里已是起了不满之意。就为了招待萧锦墨,他可是下狠心,将准备给初雪的嫁妆都拿了出来。床上铺的那床新被子还是他娘压箱底陪嫁货,自己都舍不得盖,专程送来给他用,没想到萧锦墨只是略略点点头,仿佛根本没入他的眼一般。
的确,这些东西还真的入不了萧锦墨的眼,因为就算相府的末等粗使奴才吃穿用度都比这好。
萧锦墨打定了主意,最多住这一晚,明天一早他便要去县城准备回程事宜。
安顿好之后,水家一大家子人热情的招待了萧锦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扬着笑,可笑的却是各种意味。水初雪一想到她娘交代的,她就觉得耳根子都烧红了,此刻看见萧锦墨很是儒雅的吃着饭,整个人不自觉的犯了花痴,端着碗半天不刨一口饭,反倒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水有财偷偷眯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哥,见他毫无动作,心里便起了疑惑。按着水有财对自己大哥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必然应该殷勤的巴结这个贵客才是啊,怎么毫无反应呢。只是他哪里知道水有德的打算,只当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便开始动起了自己的歪脑筋。
水富贵,是这个家里唯一没有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关注萧锦墨的人。对于这个贵客,在他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他知道就算再怎么打主意,自家也攀不上这个高枝。
可像水富贵那样想的也仅仅只有他而已,在李氏安氏的眼里,萧锦墨就像是一大块金灿灿的黄金,谁要是抓在手里了,便是抓住了这辈子所有的富贵,便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萧锦墨默默的吃着味同嚼蜡的饭,心情并不怎么好。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目光,这样令人窒息的感觉,他真想大喝一声。
可他并没那么做,只是安静的吃完了碗里的饭,便笑着先告了退。
水初雪一看他离开了,自己便再也无心思吃饭。跑到厨房放下碗筷,就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她的一颗心都扑在了萧锦墨的身上,彻底的将口口声声“非天泽堂哥不嫁”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萧锦墨知道有人跟在身后,原本去看水灵玉的打算也就搁了下来。
他在黑木门前徘徊了一下,转身便朝着东屋而去。
此刻的天刚刚黑下来,水灵玉双膝那样的痛,她怎么可能睡得着。一个人闷在被子,气了半天,却听着屋子里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她气恼的一跟斗坐了起来,屋子里哪里还有人,连她爹都不知所踪,简陋的屋子里陪着她的只有透进来的一束洁白月光。
这是穿越过来受的第一个最大委屈,也是第一个最重的惩罚,舅母的小肚量,大姐的坏脾气,再加上水李氏的偏袒和严苛,加速了水灵玉心中决定离开这的决定。
她其实大可丢下她爹一走了之,毕竟她的手里已经有了一点银子,若是离开水家坳足够了。
可是离开了水家坳又能去哪里呢?
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什么地方,她根本一无所知。就算怀揣着那么一丁点的银子,又能走多远?
还有把爹丢下,她也做不到。
水灵玉长叹一声,似乎连月光都因为这一声叹息而变得暗淡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唐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的腿伤还未完全康复,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刚才连饭都没吃就去村子外的树林子找草药。
他默默的将采来的草药捣碎,又找了家里唯一的一块白布子——他的洗脸帕,一边给水灵玉上起药,一边沉声说道:“小玉,咱们是农户人家,有些不切实际的梦,咱还是不做的好!”
“爹,你放心,我可没有像大姐那样,一山还望一山高,做着登天的梦。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你这样想最好,爹也就可以放心的告诉你九泉之下的娘,咱们小玉是个好姑娘。”
听着李唐立提到她娘,水灵玉从鼻腔里发出了轻哼,“爹!不过我也不是那软柿子,大房、二房总是这样找我们的麻烦,我可不能一味的忍着。”
“你啊……就是脾气倔!”李唐立手指狠狠的在水灵玉头顶上点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有多窝囊,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次他也想走来着,可是一想到水灵玉的娘,他的腿就迈不开了。
“好了,爹去给你做好吃的!”李唐立替闺女敷完药,便笑着转身去了灶房。
过了片刻,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过来,递给水灵玉的同时还笑着说道:“快吃吧,爹给你卧了个鸡蛋在里面。”
“谢谢爹!”水灵玉终于对着这一碗面条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兴趣,她欢快的吃了两口,看着李唐立对着她笑,水灵玉不好意思的缓下了动作,“爹,你也快盛来吃。”
“我刚才在老屋吃过了!”李唐立笑着转身出了门。
他走到灶房,摸了一个僵硬的窝窝,就着缸里的冷水,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