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起、韩如雪“牵着”一群山贼来到太平镇上,一路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大家都在奇怪这些人在干什么。不多时,人群中便有人认出了慕容起,开口问询道:
“这不是慕容大侠吗,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慕容起洋洋得意地说道:“乡亲们,你们仔细看看,这被拴在最前面的是谁?”
听了这话,百姓们都仔细打量起被拴在一起的这些人,有眼尖的认出了被慕容起的耳光扇得两侧脸颊全都已浮肿得变了形的“滚地龙”,旋即大喊道:
“这个!不就是那居贤山的山贼头子吗?”
“什么?是‘滚地龙’?”
“没错,就是他,他把我们家刚收来要卖的粮食全都劫走了,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
“大家静一静。”慕容起举起手对百姓们正色道,“各位父老,这次我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多亏了我身边这位韩女侠的帮助。”
“多谢韩女侠,多谢慕容大侠。”百姓闻言,围着他们欢呼起来。
“啊?”韩如雪还没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环视了一眼正欢呼着的百姓们,稍显茫然地摆摆手说道,“我…我们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怎么样,做大侠的感觉不错吧?”慕容起笑嘻嘻地凑到韩如雪身边问道。
韩如雪疑惑地问慕容起道:“我觉得大侠应该是惩恶扬善,拯救苍生的,可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慕容起摇摇头笑道:“哈哈,非也,大侠不一定就要做什么大事。只要能用自己的力量让百姓日子过得安稳,那就是大侠,别看这些个人渣这么窝囊,可他们手里有刀,要是寻常百姓遇到他们,也只有任其宰割了。我们把他们收拾了,这里的百姓就能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了,这就是救黎民于水火咯,我们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被他们称为大侠了。”
韩如雪会心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慕容起对韩如雪笑笑,又对周围的百姓喊道:“好了,乡亲们,我们现在要把这些个山匪送交官府,请大家帮个忙,让出条路吧。”百姓们这才停止了欢呼,让出了一条通往衙门的路。
慕容起轻声对韩如雪说道:“一会你离这群人渣远一点,就走在我前面吧。”
韩如雪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慕容起笑笑:“免得弄脏你的衣服啊,呵呵,一会你就知道了,衙门就在那条街右转不远处,你就在前面引路好了,我来牵着他们。”
韩如雪虽然面带疑惑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在前面。未走多远,韩如雪便明白了慕容起的用意,原来一路上百姓们都跟在慕容起他们的身后,用烂菜叶、鸡蛋和石子狠狠地丢在那些山贼的身上来发泄心中的怨恨,有些人更是不知从哪找来了一篮篮臭鸡蛋,难怪慕容起怕韩如雪被弄脏了衣裳。
刚来到衙门门口,看门的衙役便立即上前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干什么的?”
慕容起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草民慕容起逮住了几个山贼,特地来送交给知县老爷。”
衙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栓在一起的一众山贼:“我…我去通报,你们在这等着。”说完,便转身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就又跑了出来,“大人叫你们进去问话。”
“多谢差大哥。”慕容起转身对韩如雪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一会就出来了。”
韩如雪欣然应允:“好的。”
慕容起就跟着衙役走进了县衙,几个衙役押着那几个山贼跟在后面。慕容起等人进了公堂,县太爷正端坐在堂上,还未仔细看来人相貌,首先就是被一股浓郁的臭鸡蛋味呛到窒息,随后紧忙捂住口鼻一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呐?”
慕容起上前施礼道:“草民慕容起,方才在居贤山下见一群山贼正在行凶,便出手将这些山贼抓了起来送交给老爷。”
“就这么几个山贼啊,剩下的呢?”县太爷捂着鼻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慕容起笑笑:“居贤山就剩这么几个山贼了,不然这‘滚地龙’怎么能亲自下山呢。”
县太爷闻言却是一惊:“哦?‘滚地龙’?那个山贼头目?在哪啊?”县太爷惊奇地问。
“就是他啊。”慕容起指着那个鼻青脸肿的山贼说道。县太爷站了起来,伸着脖子眯着眼仔细看了好半天,才依稀辨认出那人的容貌。
“果然…好,这也算大功一件,来啊,把这群山匪收入监牢,择日再审,把赏银给这慕容起拿上来。”一边的衙役端着木盘走到慕容起面前,慕容起定睛一看,十分华丽的红漆木盘里很是寒酸地盛着一个小银锭。
慕容起看到盘中的银子,又心有疑虑地看了看衙役身后,确定再没其他人有给他银子的意思,嘴角便微微抽动了一阵:“这…十两?老爷,外面榜文上不是写着抓住‘滚地龙’的赏银是一百两吗?而且我抓住这么多山贼,就算是不多给,好歹也把那一百两给我吧…”
县太爷脸色突然一变,狠狠地一拍惊堂木,怒道:“为民除害,匹夫有责,本官既然已经赏你,非但不知谢恩,还胆敢跟本官讲条件?左右,把那十两银子给他,把他乱棍打将出去。”
慕容起见势不妙,急忙兜起衙役丢在地上的十两银子和红漆木盘,转身跑了出去,一群衙役紧随其后。到了门外,拉起正在小摊子前东挑西选的韩如雪,撒腿就跑。跑过了一条街之后,见衙役没有追来,二人才止住了脚步,喘着粗气骂道:
“狗官,狗官,狗奴才,狗奴才…”
韩如雪将纤手从慕容起手中抽回,疑惑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抓住了山贼吗,怎么那些衙役反过来追我们呢?”
慕容起愤愤地道:“这里的县官是个贪官,不但把抓住山贼的赏银扣了,还把我乱棍打了出来。”
“这…太过分了…”
慕容起拿出那十两银子和红漆木盘:“现在我们的盘缠就这么多了…你若要买衣物兵刃的话…大概还是够的…”
韩如雪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那些东西没什么要紧的,而且我只要几日就能到家了,不需要那些东西了,还是留下当我们两个的盘缠好了。”
“也只有如此了,这银子虽然不多,打尖住店总还是够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慕容起无奈地撇撇嘴,说道:“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民不与官斗,只能吃哑巴亏了。怪不得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把我们的钱给贪了,肯定又把那些山贼说成他自己的功劳,真是名利双收啊,可气,可恶。唉…算了,反正官府和江湖中人本身就合不来,就不和他们计较了。”慕容起好歹终于把自己给安慰过去了,言语间似是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江湖中人…慕容起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找家店住下…对了,你跟我来。”
————————————————
片刻,慕容起带着韩如雪到了迎客楼的门前,笑笑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之前打工的店了。这里虽然不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不过这里我熟得很,住在这里肯定没问题的,绝对安全。”说完就大步走到了迎客楼里面。此时钱义德正坐在柜台后,他见到慕容起走了进来,便没好气地说道:
“你?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啊,我不会再用你了,我们这已经有小二了。”
“钱老板,我今天是来住店的,给你。”慕容起嬉皮笑脸地拿出方才他在钱庄换来的散碎银子,和当掉那个红漆木盘得来的银钱,把钱袋在钱义德眼前晃了晃,然后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对钱义德道,“先给我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准备两间上房。”
钱义德向来是见钱眼开,立马换了张嘴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啊,哎呀,客官,多有得罪,您请进,小二!快带两位客官上座。”慕容起笑笑,转身对韩如雪说道:“如雪姑娘,来吧,这边坐。”两人落座后,慕容起问韩如雪,“你想吃些什么?这小店没什么名菜,不过味道倒还还说得过去。”
方才钱义德和慕容起的对话引来了店中大半的目光,随后那些目光齐齐转向身着引人注目的淡粉衣裙的韩如雪。听到慕容起的问话,韩如雪莞尔,清雅脱俗如小荷初绽的笑容令店中客人无不为之倾倒,店中不时响起杯筷落盘之声。
韩如雪淡淡地笑笑说:“只要干净就好,最好清淡些吧。”
慕容起点点头,转过脸对小二说道:“你听见了吧,就照这位姑娘说的做。”
“好嘞,您请好吧。”小二说完,麻利地跑向后厨去了。
慕容起看着小二的背影笑道:“呵,这个小二干得还挺卖力的啊。对了,如雪姑娘,我看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啊,我怎么觉得除了在居贤山脚的时候,之后这一路上全都是我在说话呢?”
“我从小话就不多,在家里也只有和妹妹在一起时候才多说一些。”
慕容起闻言,惊讶地问道:“哦?你还有妹妹,一定和你一样美了?她叫什么啊?”
“呵,是啊,她也很漂亮,她的名字和我很像,叫韩如霜。”
“这…你们姐妹两个的名字都很冷啊。”
韩如雪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我哥哥的名字叫韩如冰,不是比我们姐妹两个都冷吗。”
慕容起笑笑,颇为无奈地说道:“这可真是…你还有个哥哥,这个你也没说啊,那你还有什么亲人没告诉我的,一并说了吧。”
“哦。”韩如雪点点头,忽闪着大眼睛想了想,“嗯…再有就是娘和爹爹了,爹爹在临安城开了一个镖局,哥哥也在家里帮爹爹。嗯…哥哥和妹妹也和我一样从小习武,她是峨眉派素莘师太的俗家弟子,哥哥的武功则是爹爹亲自传授的。嗯…就这些了吧,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慕容起带着微笑欣赏着韩如雪十分认真地讲述时那可爱的天真模样,总觉得这个女孩怎么看都不会厌烦。虽然她没有令男人观之血脉贲张的成熟体态和妩媚风情,但那种清新淡雅、尽蜕凡俗的气质和天真的童稚让人不禁想把她留在身边呵护,不为将其占有,只是想把她当作小妹妹一样来宠爱,让她的脸上能永远带着最为圣洁纯粹的笑容。
韩如雪说完之后,慕容起笑笑:“呵,听姑娘你说话还真是有趣。呀,对了,开镖局,而且姓韩…令尊难道就是升龙镖局的韩风大侠?”
韩如雪很是惊喜地点点头:“对呀,你和爹爹早就相识吗?”
慕容起挠挠头:“哦,那倒不是,我哪里会有那个福分,只是在店里经常会听说韩大侠的名头,呵,我早该想到的。嗯…呵,不过果然,你们一家的名字都够冷的。”
韩如雪莞尔,眼睛眯成一条迷人的细线,眼角微微下弯,像一对新月一般:
“呵,那…我的事说完了,你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慕容起挠挠头,思考着该从何说起:“呃…我的事嘛…倒是没什么稀奇,我不像你出身名门,我…我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是谁,可能已经死了,反正从我记事起就四处游荡,干活赚钱养活自己,不单是卖力气,而且是非偷即盗无恶不作的,没有饿死或是被人打死在街头已经万幸了。呃…当然,祸害女孩子那类下流的事我可是不做的…咳咳…而且我混江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呢…嗯…然后,最近大半年我一直都在这家店里当小二来着,不过因为我闯了点祸,那个老板就把我赶出来了。”慕容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指向钱义德。
韩如雪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这里,愁眉不展地说道:“没想到慕容大哥你过得这么辛苦啊,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慕容起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关系啦,我跟我一个朋友学了点武功,以后我就要行侠仗义,做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刚好我还没去过临安,等把你送回去之后我正好在那逛一逛。”
“那好啊,临安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只要你愿意的话,我都可以带你去玩的。”韩如雪终于又露出笑容。
“好,那到时候就麻烦你带路了。”
“嗯,好的。”
————————————————
翌日清晨,迎客楼。
慕容起早早的便起得床来,他穿好衣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客栈大堂,往后院走去。到了后院,慕容起在院子中间站了片刻,回忆起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就在前些天,他还是店里的小伙计,可现在,他却是这里的贵宾,这种感觉虽然使慕容起有些不大习惯,但仍是不免觉得十分得意。
慕容起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伙计房,房中秦熙正在穿衣服,看见慕容起进来,刚要开口。慕容起却笑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秦熙当即会意,也笑了笑,继续穿他的衣服。慕容起走到周通的床前,周通浑然不觉,还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慕容起捏住了周通的鼻子,周通呼噜打不出来,不一会,就被憋得醒转过来。他醒来看到慕容起,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我又做梦了。”说完,倒头又要再睡。
慕容起猛地一拍周通的脑袋:“你做什么梦,快给我清醒清醒吧。”
周通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盯着慕容起看了半晌:“哎?不是梦啊,起哥,你真的回来了啊。这么快就混不下去了啊?”
“什么混不下去了。”慕容起又狠狠地拍了周通的后脑一下,“我现在可是大侠,怎么可能回这里来当个小伙计,你没有听到我的事迹吗?”
周通挠着头想了想,片刻之后,憨笑道:“哦,你的事啊,我听说了,你把居贤山的山贼头子抓起来了嘛,你把他送到官府后又被衙役追着打了出来。”
慕容起正色道:“你…打听得倒是挺详细的…咳咳…后边那个就算了,那是那个昏官欺人太甚了。总之呢,我现在是大侠了,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教训他,嘿嘿。啊,对了,我要到临安去玩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周通笑笑,一脸憧憬地说道:“临安啊,我还真没去过,不过…老板一定不会让我去的,若是我一连旷工好多天,老板他不仅要扣我的工钱,说不定还会揍我呢。”
“你…你…”慕容起被周通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指着周通“你”了半晌,才愤愤斥责道,“你难道就想在这个小镇、这个小店里过一辈子吗?你要是跟着我一起闯荡江湖的话,还用像现在这样受别人的窝囊气吗?”
“哦…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当大侠怎么赚钱呢?”周通认真地问道。
听了这个问题,慕容起一愣,沉默了半晌,因为他现在也正为这个事情发愁,从他这次的遭遇看来,想靠抓通缉犯来赚赏银基本上也不太可能了。
“人各有志。”秦熙一直在一旁听着,看到慕容起陷入深思,便对他说道,“不要勉强,江湖险恶,周通善良,会有危险。”
慕容起紧蹙着眉头想了想,转头对秦熙说道:“好吧,秦兄弟说的是,那粥桶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不许帮着老板欺负他啊。”
秦熙笑着点点头:“放心。周通,开工了。”说完,便走出了伙计房。
片刻之后,慕容起和已经穿好衣服的周通一起走进了客栈大堂。慕容起刚刚走进厅中,便看见韩如雪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喝着茶,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对店中顾客和街上行人投向她姣好容颜和曼妙身姿的炙热目光却是没有任何喜恶之色,或许是因为早已习以为常,抑或她根本就丝毫不以为意。慕容起不由自主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的身影,似是不忍打破她的那份怡然淡泊。片刻之后,慕容起缓步上前,对韩如雪轻声笑道:
“如雪姑娘,你起来了啊。”
韩如雪转过头来,又露出恬淡的笑容:“是慕容大哥啊,我早就起来了,我问过伙计,听说你没有起来,就到街上转了转,才回来没多久呢。”
“啊?你起得那么早啊?”慕容起惊讶地问道。
“我在派中早起已经习惯了,掌门和师父对我们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如果敢无故睡懒觉的话,是要受罚的。”
“哦,怪不得呢。”
二人说到这,一旁的周通指着韩如雪轻声问慕容起道:
“起哥,这个女神仙是谁呀?长得好漂亮啊。”
慕容起猛地一拍周通的后脑:“粥桶,把手放下,你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吗。我给你介绍啊,这位是韩如雪韩女侠,我能抓住那群山贼,多亏了她的帮助呢,他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测啊。”
周通揉了揉被拍痛的脑袋赞叹道:“哇,女侠啊?好厉害啊。”
韩如雪羞涩地垂首微笑道:“没有,没有慕容大哥说的那么厉害。慕容大哥,他应该就是你提到过的周通大哥吧?”
慕容起笑笑:“不错,姑娘真聪明,他就是粥桶,和饭桶没什么区别的那个粥桶。”
韩如雪闻听此言,不禁莞尔。此时店中已经有很多客人了,周通只得依依不舍地对二人说道:
“嘿嘿,我要去干活了,你们先聊吧。”
慕容起拍了拍周通的肩膀说道:“好吧,晚上我再去找你啊。”看着周通走进后堂之后,慕容起才在韩如雪对面坐下。
“慕容大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啊。”韩如雪看了看周通的背影,对慕容起笑道。
“呵,当然了,一起患难的兄弟嘛。对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呢?”
韩如雪忽闪着双眸想了想说道:“嗯…我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的,如果你舍不得这里,我们可以多住几天啊。”
“呵,你还真是细心,不过不用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刚从武当山上回来,一定很想家吧。而且我也急着去临安看看呢,所以不如我们明早就动身吧,这里离临安可是够远的,路上还得走好些日子呢。”
“那好吧。这样的话…慕容大哥,今天我们不如就在这个镇上走走吧,我刚刚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的街上转了转,我还没来过这里呢,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啊,这里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呵呵,看你这么漂亮,武功又这么高强,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还是这么喜欢玩啊。好,那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好好逛逛。”
韩如雪点点头,欣喜地笑了起来:“嗯,好。”
————————————————
片刻之后,太平镇。
慕容起带着韩如雪来到镇上,镇子不大,所以,还未到正午,二人已经把镇子逛了个遍。一条清静的小街上,二人正在散步,慕容起问韩如雪道:
“如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这个镇子小了点,不过好在清静,没那么繁乱,只是好像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韩如雪摇了摇头笑笑说:“不会啊,这里民风淳朴,人们看起来都很和善,生活得悠然自得,很令人羡慕呢。而且这小镇背靠青山,风景很美,建筑也都很简朴,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慕容大哥说的,这里很清静,不像那些大城镇那样嘈杂,却又不像深山那样冷清,真的很好。”
慕容起举目四顾,看了看远处的景色和镇上的街道,笑道:“我在这生活五六年了,也没怎么在意这里的景色。呵…被你这样一说…这里倒确是有些特别之处呢,我去过很多大城,现在想来,比起那些繁华的城镇,我确实更喜欢这样的清净之地,所以才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以前,我在走过的地方最多也就停留两三个月而已。”
韩如雪笑道:“其实每一个地方都有其特有的民风、景色,都值得细细品味呢,所以我才想要好好逛一逛这里。”
慕容起很是钦佩艳羡地看了看韩如雪,微笑着称赞道:“如雪姑娘,你真不愧是武当派的弟子,虽然没有修道,但是处事和言语间都透露着道家风范呢。”
韩如雪低下头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从师公身上学来的,我师公就是武当掌门,他老人家仙风道骨,逸然洒脱,我十分仰慕他呢。我经常向他请教道法,虽然我不修道,但师公也很愿意讲给我听,云游访道之时也会带我同去,而且他老人家还经常亲自指导我习武,这一点连一些年轻的师叔都很羡慕呢,他们入门之时师公已经开始清修,若非闭关便是四海云游,并未亲自给予他们太多指导,他们的武艺都是我的师父和师伯们代为传授的,所以连我师父都戏称我是他的半个师妹呢。而正因如此,我虽然没有刻意去模仿师公的性格,但我的处事之道和行为举止都不经意间有了师公的影子,我自己起初并没发现,还是师父告诉我的呢,后来我才知道,连师公他自己也早就看出来了。”
慕容起颇为赞许地笑道:“这样看来,你不修道还真是浪费了,修道的人我可是见多了,但是却很少有像你一样真正做到心静如水、随性洒脱的呢。”
“呵…慕容大哥过奖了,其实我并不是没想过修道的,只是师公说过,修道未必要像修习佛法那样断绝俗念,他老人家说,我们自降生起,就已经开始修道了,修道其实并非修道,亦非修身,乃是修心。我向师公请教道法之时,他老人家不止一次告诉我说,道法自在心中,那些所谓心法口诀其实正是阻碍自己的内心领悟道法的最大屏障,想要领悟其中道理,便要先将其铭记于心,反复斟酌思量,待得理解通透,还要将其一字不剩地全都忘记,只有做到这三点,尤其是最后这条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点之后,才算真正悟道。”
慕容起沉思片刻,很是钦佩地说道:“掌门老前辈果然不愧是武当掌门,他老人家对道法之理解实是令人倾慕。我虽然不喜欢读书,但还是读过很多遍《庄子》中的《逍遥游》,其间言及庄周理想中神人的逸然洒脱,令我很是神往,现在看来,掌门应该已经可以称为老仙人了。”
韩如雪笑着点点头:“嗯,是啊,我也这样说过,不过师公说他比起仙人,还缺少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慕容起很是讶异地问道:“哦?最重要的?连你师公这样道法高深的前辈也都还缺少的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是一颗广济天下的心,师公说,道家讲求‘不为己而成就己身’。而这里所说的‘不为己’和‘广济天下’并不是指常人所理解的“兼济天下”的善心,而是所谓的‘毫不为己,专门利人’。”
慕容起斟酌玩味了片刻,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呢?”
韩如雪抿着樱桃小口思索了片刻之后,笑着耸了耸肩:“这很难说明,连师公也是举例向我解释的,师公问我‘修道’、‘习武’是为了什么目的,为了什么人。我说是为救济天下之人,师公笑着摇摇头,他说‘世间有许多人不会武功,没有参研道法,依然可以救济天下,但我们选择了修道,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我们喜好淡泊、逍遥、自然、洒脱,想通过修习道法让自己心灵清明,归根究底,仍是为了自己。这样说的话,我们想要得道成仙,就不能去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悟道、得道呢?’呵呵,这话听起来很是玄奥,我起初也很不理解,可后来师公告诉我,‘道,乃效法自然’,修心之道最重要的口诀,便是那句尽人皆知的俗语,‘顺其自然而行之’。”
闻听此言,慕容起停住脚步,微蹙着眉头沉思起来,韩如雪也停了下来,带着笑看着他。
“顺其自然而行之…道法自然…毫不利己…”慕容起沉吟半晌,终于理清了思绪,对韩如雪笑道,“我明白了,你师公说过,人自降生起就已经开始修道,那么也就不必再去参研什么道法了,随心所欲、无愧于心地活着,便是修道了。一但刻意去学习什么道法,也就远离了真正的修心之道了。”
韩如雪欣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没错,慕容大哥已经悟道了呢。”
慕容起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悟的东西不是‘道’,仅仅是‘道理’而已,道理谁都能懂,可是只有真正能做到的人才是真正悟道了呢。”
韩如雪笑着点点头说道:“呵,没错,我师公也是这样说的,而且师公还说,所谓随心而行,亦有其界限和差别,也就是慕容大哥刚刚说的无愧于心。随心所行之事,利己还是利人皆由自己选择,不过若是任由自己的私欲摆布自己,也就无所谓修道和修心了。这些东西师公讲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甚明了呢,而慕容大哥你却一点就通,看来慕容大哥你比我更适合修道呢。”
慕容起自嘲地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可受不了清心寡欲的日子,就算是随心而行,我恐怕也是你师公说的那种任由私欲驱使的俗人,哈哈。”
韩如雪笑着摇摇头:“不会的,慕容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呵,谁知道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呦,说着说着,好像已经要到正午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韩如雪点点头笑道:“好啊,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我比较喜欢吃清淡些的。”
“有,别看我以前只是个小二,不过我可是吃遍了全镇所有大小饭馆的,这边,跟我来吧。”
“嗯,好。”
————————————————
斌山文峰白玉峰顶,归雁门东侧殿巨木堂。
齐路遥走进房内,雁归南正负手站在房中,背对着房门,面对着墙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雁归南听得背后有人走进房来,辨认出是齐路遥的步调,便开口问道:
“是路遥啊,有事吗?”
齐路遥向雁归南深施一礼:“弟子拜见师父。师父,你还在想着那黑衣人和那《绝尘篇》的事吗?”
雁归南转过身来,向齐路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只是自寻烦恼啊,至今也未想出个结果。”
“师父,我虽然也对那件事很疑惑,不过我却对另一件事更加挂心。”
“是那魑魅堂的事吧?”
齐路遥点点头:“没错,既然您和二位师叔发现那魑魅堂有死灰复燃的可能,那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一点为师和你的师叔们也想过,不过我们三人前几次下山只是发现有魑魅堂所留下的痕迹,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行踪。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调查,我们已经通知其他各大门派,不过他们也都没有太大收获,只是已经能确定,这伙人使用的毒物确实和原来魑魅堂所用的一模一样。”
齐路遥施礼道:“师父,不如让我去调查吧,如果发现他们的老巢,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雁归南闻言,脸上平静如常的表情没有变化,却十分干脆地回绝道:
“不可。”
齐路遥闻言一怔,他没想到会如此干脆地被雁归南拒绝:“为什么?师父,难道您不信任弟子?”
雁归南闭目摇了摇头:“不,路遥,虽说你是我的三弟子,但却是跟随我时间最长的弟子,自幼便在我身边,对你,我最信任不过。但是你从小就容易冲动,而且性格有些一意孤行。就如上次黑衣人那件事,定是你对那人穷追不舍,才将他激怒,为师说的对吗?”
齐路遥没有辩解,惭愧地低下头说道:“没错…师父教训得是。”
雁归南上前拍拍齐路遥的肩膀:“路遥,为师并不是不信任你,你的武功不错,天资也很好,修为进境甚至在你两位师兄之上,可是你大师兄沉着稳重,二师兄机智精明,若是上次你和他们中任何一人一起行动,断不会伤得如此之重,所以你这次必须和你一位师兄一起去。”
“可是师父…”
雁归南微笑道:“为师知道你喜欢独自一人行动,不过以你的性格,独自一人担此大任定然吃亏,所以你这次一定要听为师之言。”
“是,师父,徒儿遵命。”
雁归南欣然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大师兄是执事弟子,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他处理,所以这次就让你二师兄和你同去吧。”
齐路遥点头应道:“那好,我这就去找二师兄。”
雁归南笑道:“不必了,我已派人去叫他了,他马上就到。”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呐。”屋外一人说道,声音的主人随着话音进入房中,此人正是段亦飞,“哈哈,三弟,你果然如师父所料,想去查清魑魅堂之事啊。”
雁归南问段亦飞道:“亦飞,你都听到了吧,那你可愿意和你师弟一同去吗?”
段亦飞施礼笑道:“当然,徒儿我也已经好几年没下山了,正好和师弟一起去转转。”
雁归南点点头:“那好,你们收拾准备一下,明早就动身吧。”
“是,师父。”两人同时答道。
————————————————
翌日清晨,太平镇迎客楼。
慕容起比昨天起来得更早,马马虎虎地洗漱了一下,便冲出房门,来到韩如雪房间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如雪姑娘,你醒了吗?”
刚问了一声,韩如雪就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带着笑对慕容起道:
“慕容大哥,你今天起得很早啊。”
慕容起见韩如雪明显早已经梳洗完毕,着实吃了一惊,无奈地笑道:
“这回我可真是服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呢,我还以为这次一定比你还早呢。”
“呵,这个只是自己的习惯吧,慕容大哥为什么总想要和我比呢?”韩如雪笑着问道。
慕容起挠挠头:“没什么,只是我想看看我有什么事比你强的。不过这件事看来容易,但想要办到却比想象中难得多了。”
韩如雪笑着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慕容大哥你也很厉害的,比如道法吧,你领悟我师公言中玄机可比我还要快呢,当年我可是整整想了一日一夜,才终于明白的。而且抛却这个不谈,这几天你也教了我很多别的东西啊。”
慕容起很不自在地挑了挑眉头:“啊哈哈,也对…不过昨日若不是你在旁提点,我也不可能当即就领悟的…啊,对了,我们下去吃饭吧,一会收拾一下我们就要动身了。”
“好。”
两人走到楼下,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要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慕容起走到帐台前,对老板钱义德说道:
“老板,我这就要走了,说实话,还真舍不得你呢。”
“你小子。”钱义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告诉你啊,你小子要是混不下去可别到处报我的名字,让我知道了我可不饶你,不过你要是混得好了,可得回来报答我对你这大半年的培养啊。”
慕容起并不感到意外,显是对钱义德无利不起早的性格熟悉得很了:
“一定。对了,你能不能给粥桶和秦账房放半天的假,让他们陪我喝两杯啊?”
“可以。”钱义德爽快地答应了。
“啊?”对于这出乎他意料的结果,慕容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义德话锋一转,也不理会满脸惊愕的慕容起,低下头轻拨算盘,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过他们的工钱嘛…”
慕容起这才了然地一笑:“哈,我就知道,老板你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好吧,这个够了吧。”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帐台上。
钱义德拿起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嘴角扬了起来:“好了,你自己去找他们吧。”
慕容起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多谢老板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