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起对作诗不是很擅长,但因为韩如雪希望他能在西安城的中秋赏月会上展示一下文采,所以为了激发出灵感,在深夜里被韩如雪带到了骊山山顶,希望借此处美丽的夜色来激发出他的潜力。
韩如雪为慕容起弹奏着熟悉的“林沐初雨”曲,慕容起伴着美妙的乐声仰望着朗朗星空,胸中的辞藻在翻腾,华丽的词句似乎已触手可及。
慕容起似乎已经想到一些内容,闭上了双眼,沉思起来,韩如雪见状,便将琴声放缓,声音也小了很多,一面防止打扰到慕容起,一面继续轻声弹奏,来帮助他思考。
不多时,慕容起睁开眼睛,对韩如雪笑道:“雪儿,我已经想出一首七言诗,虽然说不得高明,不过应该还过得去。”
韩如雪停止弹奏,轻抚琴弦笑道:“是吗,慕容大哥,那你念给雪儿听听,让雪儿看看慕容大哥你的文采如何。”
“好。那就请雪儿指教了。”慕容起抬起头仰望着星空吟道:
“皎皎朔月悬星河,
夜风拂树影婆娑。
月影星芒如碧落,
江山河岳泛银波。”
韩如雪站起来拍了拍手笑道:“不错不错,由远及近,由狭至广,由实到虚,意境与韵律也不错。呵…慕容大哥你果然如爹爹所说,对诗词音律也很有天赋啊,再稍加锻炼的话,一定能成为一个大诗人的。”
慕容起笑着挠了挠头:“雪儿就别笑我了,就这么一首粗浅的小诗,还是我搜肠刮肚再加上你的琴声帮助才想出来的,再想精深些可就难了。”
韩如雪认真地摇摇头:“不会的,任何人都不能生来便会作诗,只要肯努力,凭慕容大哥你的天赋,想精通诗词歌赋不是问题的。”
“呵,雪儿说的是,我会更加努力的。”
韩如雪笑笑,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走上前羞怯地拉住慕容起的手:
“慕容大哥,你想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呢?”
“倒没觉得多累,怎么,雪儿想回去了吗?”
韩如雪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慕容大哥你若是累了,就坐下歇息一会,雪儿为你跳支舞怎样?”
慕容起笑道:“哦?真的吗?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雪儿你跳舞呢。”
“没错,因为雪儿的舞是娘教的,所以雪儿只给爹爹和娘跳过,连哥哥和妹妹都没有看过呢,娘倒是也想教给妹妹来着,只是妹妹不喜欢跳舞,所以娘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啊,我倒是见过师娘几面,师娘虽然已经四十岁左右,但姿容比起你们姐妹,却是丝毫不逊色。不过却不知原来师娘还会跳舞啊。”
韩如雪笑道:“当然了,慕容大哥你忘了吗,雪儿对你说过,雪儿的琴棋书画都是爹和娘一起教的,慕容大哥你只知道爹爹的文采很好,却不知其实娘的才学其实更胜爹爹一筹,而且娘常常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弄得爹爹都一头雾水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师娘可真是深藏不露了。”
“是啊,娘自从嫁给爹爹以后,除贵宾以外是不见外人的,只要爹爹在家,就整日都伴在爹爹身旁,她所有的才艺和文采全都只为爹爹而发挥,从无例外。”
“看来师娘和师父的感情真是极其深厚啊。”
韩如雪忽闪着美眸娇羞地说道:“雪儿也可以做到的,只要慕容大哥你喜欢,雪儿的一切也都只属于慕容大哥你一个人。”
慕容起带着微笑轻抚韩如雪的秀发:“谢谢你,我的雪儿。”
韩如雪笑着说:“雪儿这就为慕容大哥跳支舞吧。”
“好啊,我就用箫为你伴舞怎样?”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韩如雪就在慕容起悠长的箫声之中,翩翩起舞,银色的月光洒在韩如雪的身上,使得她宛如一个霓裳仙子,舞于飘飘仙乐之中。
一曲舞毕,慕容起很是惊讶地抚掌对韩如雪赞叹道:
“雪儿,你的舞姿简直仿若天人,在此美景之下,欣赏如此美妙的舞蹈,此生真是别无所求了。”
韩如雪笑道:“只要慕容大哥喜欢就好。”
“雪儿,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韩如雪摇摇头:“天色如此黑暗,山路难走,现在下山是很危险的。”
“雪儿说的倒也是,但是我们总不能一夜都待在山上吧。”
韩如雪朝慕容起俏皮地眨了眨单眼,笑笑说道:
“为什么不能呢?有如此美景相伴,在山顶吹吹清风不是很好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雪儿你身体这样柔弱,很容易着凉的。”
“没关系的,有慕容大哥在身边,雪儿是不会有事的。”
慕容起无奈地笑笑:“你啊…怎么总是这么犟,好吧,如果你执意要留在山顶…”说着,走到韩如雪身旁,轻轻地抱住她的腰身,“这样会好些吧。”
韩如雪带着满面幸福的笑容依偎在慕容起怀里:“这感觉好温暖啊,一点寒意都没有了呢。”
“唉…你这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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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骊山之顶上已经响起清脆的鸟鸣,一阵山风吹过,让山上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慕容起被山风一吹,也自醒转,伸了伸双臂,低头瞧了瞧怀中的韩如雪。她还未醒,只是手臂却仍环抱着慕容起的腰,似乎生怕他离自己而去,样子说不出的可爱。韩如雪是坐在慕容起腿上睡着的,两臂环抱着他的身体,脸颊正靠在他的胸口,幽幽的发香、浓郁的体香、晨露的清香、山顶的草木芬芳,合着清晨纤尘不染的纯净空气被慕容起一股脑吸进肺腑,使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慕容起欣赏着熟睡的韩如雪,那蜷缩在他怀中的曼妙的身姿让他的心“咚咚”地狂跳了起来,不安分地几欲破体而出,驱使着他情不自禁地抱紧韩如雪纤细的腰身,低头吻了吻她的秀发。韩如雪嘤哼一声,缓缓醒来,慕容起见状,满怀歉意地轻声说道:
“雪儿,实在抱歉,吵醒你了。”
韩如雪轻轻伸展了一下四肢:“没有啊,雪儿本来也已醒了,而且刚刚醒来,就感觉到慕容大哥你…”
“呵,原来如此啊。怎样,昨晚睡得可还好吗,没有不舒服吧?有没有着凉啊?”这两句话问得简单,但慕容起对韩如雪的关怀之情却已然满溢于其中了。
韩如雪红着脸答道:“没有,雪儿从没睡得这样踏实舒服。”说完,慵懒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便站起身,伸开双臂,让山风轻抚着脸颊、秀发和衣襟,“以后若是每日都能如此踏实,便是教雪儿做神仙也是不换的。”
慕容起在一旁笑着扶树想要站起:“你倒是睡得舒服了。”这时慕容起两腿已被韩如雪坐了一夜,早已麻木,又怎能站起,还未站起一半,就复又坐到地上,“哎呦…可是我的腿却怕是要残废了。”
韩如雪这才猛然醒悟,急忙跑到慕容起身边:“哎呀,慕容大哥,你的腿没事吧,雪儿当真糊涂,慕容大哥的腿被雪儿压着,血流不畅,待得一晚自然早已麻木了。”
慕容起其实夜里已经感觉双腿冰冷,知道是由于血流不畅所致,但也不忍心吵醒韩如雪。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运内力冲击两腿,迫使血液流动,否则若是腿部整整一夜血流不畅,两腿是绝对保不住了。但他故意想要吓一吓韩如雪,是以故意装作一脸沉痛:
“怎会那样简单,雪儿你也知道,两腿血液不流是很容易残废的,我这两条腿丝毫知觉也没有了,怕是…保不住了。”慕容起故意在最后几字之前停顿了一会,显得更为凝重。
韩如雪哪里知道慕容起只是想与她逗笑,直被吓得花容失色:“这…慕容大哥,是真的吗,这可…这可怎么办啊,慕容大哥,雪儿…背你下山去…去找郎中。”这句话之前的停顿是因为受了惊吓,可说到后来竟已啜泣起来,慕容起见此情景,知道玩笑开得大了,却见韩如雪真的要将自己背起来,急忙拉韩如雪坐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
“雪儿别害怕,我的腿没事的,我是故意吓你的,可不要当真啊。”
韩如雪不信,抽泣着问道:“真…真的吗,慕容大哥你…你是不是逗…逗雪儿开心啊?”
慕容起急忙点点头:“真的,不信你看。”说完,扶着树站了起来,虽然仍有些麻木,但既然独力站了起来,显然并无大碍。韩如雪这时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但还未说出话,便反而抽泣得更凶了,慕容起急忙蹲下:
“雪儿你怎么了,我这不是没事吗,难不成你气我骗你吗?”
韩如雪已经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没…没有…雪儿…我…”
慕容起急忙把韩如雪拥入怀中抚慰:“雪儿,先别说话了,想哭就尽情地哭吧,都是我的不是,等你哭过之后打我骂我都好。”
韩如雪将头深深埋在慕容起怀里,两臂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慕容起一面轻轻地拍着韩如雪的头和背,一面不住地安慰。韩如雪直哭了一刻钟,才慢慢平静下来,依偎在慕容起胸口不住抽泣。
慕容起羞愧地轻抚韩如雪的背,安慰道:“实在对不起,雪儿,本来今天你心情那么好,却被我害得如此痛哭了一场。”
韩如雪有些疲惫地依偎在慕容起胸口:“没有,也是…也是雪儿的不是,不…不该坐在慕容大哥的腿上就…就睡着了。”
慕容起用脸颊摩挲韩如雪的秀发:“傻丫头,我这么气你,你还帮我说话啊。”
韩如雪坐直身体,用那双仍闪着泪光的大眼睛望着慕容起,抽泣道:
“雪儿说的是…实话,不过雪儿心里倒确是…确是有些怪你的。”
慕容起摸了摸韩如雪残留着泪痕的俏脸:“呵呵,那我给雪儿道歉了。对了,雪儿你明知我的腿没事了,怎地哭得更凶了呢?”
韩如雪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明明…放下心了,却反而…止不住地哭起来了。”
慕容起点了点头,其实他哪能不知,世人凡是遇到危急之事,都会本能地随机应变,但是每当事过之后,才会感到伤心,止不住地要哭泣起来,而越是伤心、恐惧之事,回想起来哭得便越厉害。适才韩如雪不但哭得伤心欲绝,而且足足哭了一刻钟,其对慕容起的关心不言而喻。想及此处,慕容起感动得险些流下泪来,将怀中仍啜泣不止的韩如雪抱得更紧了。
经慕容起这一闹,两人感情反而更加深厚,相拥在一起之时,再没有少男少女的羞涩,已如真正的夫妻般温馨。等到韩如雪停止了抽泣,已是近半个时辰以后了。其实早在之前,韩如雪便一面啜泣,一面和慕容起逗起笑来了,只是哭得太凶,所以气息凌乱,一阵阵地抽泣而已。此时韩如雪又换了个姿势,还是坐在慕容起腿上,却是背靠着慕容起的胸口,两人正一同看山下的风景。慕容起问韩如雪道:
“我说雪儿,你怎么还敢坐在我腿上啊?”
韩如雪却笑着撒娇道:“哼,谁叫你戏弄我呢,便是你的腿真的残废了,也是活该,再说我刚要哭的时候你不安慰,反而劝我哭得厉害些,我自然要罚你一罚。”
慕容起被这句话噎得哭笑不得:“这…原来却是为此,那我可真是冤枉了,雪儿你的内功修为比我高深得多,若是心中的悲伤不及时发泄出来,岂不是要受内伤的吗。”
韩如雪自然明白,但是她只是为了与慕容起撒娇,便是天大的道理,也是无用,笑着说:
“不对不对,慕容大哥你分明是怨我坐在你腿上便睡去了,害得你不敢动弹,两腿还麻木不适,所以才故意吓我,见我要哭,自然随了你的意,恨不得我哭死,岂会相劝呢,你说是也不是?”
慕容起没料到昔日小鸟依人的韩如雪竟会突然变得像她妹妹一样刁钻古怪,一时间没了办法。但慕容起从小也是古灵精怪,却也不是憨人,当下笑着反击道:
“没错,我确实是想雪儿哭死了,然后我便随你去了,你我二魂到得天上,做一对神仙夫妻,再无凡俗之事相扰,岂不妙哉。”此一句话不但让韩如雪听得笑了起来,连慕容起自己,说完之后都不禁哈哈大笑。
两人便这样说笑了半晌,天到正午之时,慕容起对韩如雪说:
“雪儿,我们回去吧。”
韩如雪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摇摇头娇声道:“不要嘛,这里这样美丽、安静,你我二人就在这里再呆上一日,明晚再到城里参加赏月会不好吗?”
慕容起笑着在韩如雪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啊,难道你不饿吗,我们在这里吃什么啊?”
韩如雪揉着额头,四下望了望,嘟起小嘴抱怨道:“真是的,偌大的山上怎么连棵果树都没有。”
“难道你想做野人吗?”
“嘻嘻,那也不错啊。”
慕容起轻轻一刮韩如雪玲珑的瑶鼻:“你啊,想做野人倒有得是机会,昆仑山无边无际,说不定你我二人迷了路,到了那时倒真要做野人了,不如趁此机会再好好见识一下西安的繁华,留得那时候去回忆。”
“呵,那好吧,雪儿说不过慕容大哥,那我们就回去吧。”
二人便下了山来,回到西安城的客栈,歇息了一会,又吃过饭之后,便又开始游览西安城。西安之繁华大出二人意料,前一日二人已然逛了半日,虽然而后被狄化龙的事耽搁了半天,却也逛了十几条街,但那不过是全城的十之一二,二人这一日也没能走遍西安城,直至第二日过午,才算将比较热闹的街路尽皆游览了一遍。这两日也如那一天一样,每走过一条街,慕容起的手中也要多几件东西,虽然为了赶路方便,所以这些东西都不算大,可加起来竟然总共有满满一包袱。
第二日下午,两人走遍西安城后,回到客栈的房间中,韩如雪顾不得休息,便将这几日买的东西统统拿到床上仔细把玩起来。慕容起给韩如雪倒了杯茶:
“我说雪儿,这些东西可是很重的,若不是我劝你,恐怕你买来的东西要比这多上一倍还不止呢,这下赶路就更加吃力了。”
韩如雪喝过慕容起递来的茶,嘟起小嘴,脸上却满是喜悦:“就是嘛,我就说要买来那只叫做‘骆驼’的动物,你看它那么魁梧,长得又可爱,力气一定很大的,可以帮我驮着这些东西啊。”
慕容起几欲晕厥:“我的小姑奶奶,你没听那卖骆驼的商人说吗,那骆驼可不适合在这样平坦的大路上赶路,你还是死心了吧,到时要牵着那样大的牲口慢慢悠悠地走,不知要耽误多少的时日了。”
韩如雪笑笑:“嘻嘻,不买就不买嘛。”
慕容起叹道:“还好师父给我的盘缠够多,否则凭我押那几趟镖赚的银子,咱们现在怕是想回临安都难了。”
韩如雪却不紧不慢地道:“反正咱们两人是要做野人的,要银子本也无用。”
慕容起气得差点翻了白眼,无奈地摇摇头,却又笑了。过了一会,转头对韩如雪说:
“傻丫头,可别忘了,今日便是中秋节,今晚还有赏月会呢,咱们逛了一天,还是先歇歇吧。”
韩如雪点点头:“嗯,好。对了,慕容大哥,你作起诗来还吃力吗,用不用雪儿再指导你一下呢?”
“呵,那倒不用了。这两日在城中受那些文人雅士的耳濡目染,倒也长进了不少,到底如何,今晚你便知道了。”
韩如雪放下手中的东西笑了起来:“慕容大哥还跟雪儿卖关子呢,好啊,那我今晚就看看慕容大哥有怎样的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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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夜色渐浓,夕阳与圆月正同时挂在天上,城东客栈中,慕容起从窗口向外看了看,转回头对韩如雪说道:
“雪儿,天已经要黑了,街上的人也少了,应该是都去参加赏月会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韩如雪走到慕容起身边,也向窗外看了看:“真的啊,那我们就快点去吧,不然可能就抢不到好位子了。”
慕容起笑笑:“呵,那好,我们走吧。”说完,简单收拾了一下,二人便一道离开客栈,向城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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