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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毁掉那个秘密

有一种说法,人在死亡后大脑仅仅可以存活五分钟。但是人的意识,也就是灵魂的部分,永远无法被消灭。梦是灵魂的栖息之地,是死亡后的寓所。我们常常在梦里遇见死去的亲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并没有彻底死亡,梦境只是通往另一种生命形式的隧道。

顾立秋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凉的墓地里。周围漆黑一片,秦可儿和苏白也在身边沉睡。当看到墓地一座被打开的棺椁时,他头皮有些发麻,但是这种惊恐并没有持续多久。棺材敞开着,周围一片凌乱,他铲平的杂草和新翻出的泥土里爬出蛇形的蚯蚓,像鬼魂一样蠕动身躯。李教授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头发花白凌乱,眼窝深陷,已经死了很久了。

顾立秋趴在棺材边,伸出双手,从里面抱出那个梦境之城。他顺手拔掉了缠在教授头部的连接线,这是一次对死人的盗梦,而且是一次破天荒的成功之举。

“我们成功了吗?”秦可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睁大眼睛凑到顾立秋面前,在漆黑的夜里琢磨顾立秋脸上奇怪的表情。

“你偷到了吧。”苏白拔下太阳穴上的连接器,疲倦地伸了个懒腰问。他似乎对顾立秋从不失望。

“是的,我偷到了。”顾立秋开始收拾梦境之城,整理缠在一起的连接线,他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我反悔了,不能把东西交给他们。”

“为什么?!”秦可儿和苏白异口同声地问。他们显然无法理解顾立秋的反常,因为他们不知道顾立秋在梦境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什么。

顾立秋的确在那个梦境里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清醒地记得,在第一层游轮梦境坍塌的千钧一发之际,李教授从第二层梦境里醒来时说了一句话:“毁了那个秘密,永远不要泄露给别人。”苏白手中的炸弹遥控按下,游轮,李教授的声音,房间里汹涌进来的黑衣枪手,一切画面定格,瞬间化为碎片。

“如果我把方程式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用来作恶。”顾立秋收拾好了行李箱,将梦境之城锁在里面。他用力将李教授的棺材盖从爬满腐虫的泥土中拽出来,掩住李教授的尸体。随后,他将两条腿跨在坟墓两侧,用手拼命往里面填土。

“可是如果你不交给他们,他们会杀了你的。更何况,你拿不到那笔钱怎么救你爸出狱?”心思缜密的秦可儿擅长冷静分析,常常为顾立秋出谋划策。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交给他们,他们会毁灭全世界的。”顾立秋一边奋力往坟墓里扒土,一边喘着粗气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我

苏白在一旁调试唱片机,歌剧悲凉的声音回荡在墓地上空,格外悲伤。

“嗨!别吵了!”秦可儿怒气冲冲吼了一声,旁边正在让唱针划过轨道时发出刺耳嘈杂声的苏白顿时安静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成群的乌鸦盘旋在墓地的上空,暴风雨来了。顾立秋抓起一把铁锹,狠狠铲土往墓坑里丢。雨水从他的头上流下来,汇成河流,把他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墓坑填平了,他把铁锹扔在一边,拎起那个铁皮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可儿站在墓地的风雨中,大声喊着他的名字,雨水让她变成一朵水莲花。她用双手用力向耳根后拢着头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苏白起身抓起她的胳膊,向山下的旅馆跑去。

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的行动。年仅二十五岁的顾立秋已经是盗梦界最杰出的高手。他具有一种奇怪的天赋,可以不借助任何镇定剂进入深层梦境,出入自如。他创造出的梦境无懈可击,最心思缜密的破梦者都无法看出破绽。而且他创造的梦境瑰丽魔幻,精准无比,太阳几点几分从海的哪个角度落下,林中的鸟儿用哪种声音啼叫,庭院里的芭蕉花在子夜的几点几分开始绽放花苞,梦里的雪在街上堆砌成什么形状,一切如现实般清晰。

在盗梦界,有偷梦者就有破梦者,他们天生是死敌。而顾立秋却同时是两个领域的顶尖高手。在盗梦黑市,一次盗梦的价格从几万到几十万美金不等。小到普通的家庭纠纷,妻子或丈夫怀疑对方出轨,就会雇佣盗梦者去对方潜意识里寻找证据,以便在离婚时取得更多的财产补偿。下流的盗梦者甚至会在被盗梦者的梦里种植一个想法,一个潜意识,说服自己就是出轨者和有罪责的一方。

大到跨国公司甚至政府,盗梦者可以充当商业间谍,他们往往是双面间谍,为金主窃取对手的机密文件。更为危险的职业是为某个国家的政府卖命,窃取敌国的外交机密和武器秘密,甚至盗梦者在敌国政府首脑的潜意识中植入意念,停止或者发起战争。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日夜为营救父亲出狱奔波的顾立秋,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浓重的日本口音,问顾立秋是否愿意接一个活儿,报酬五十万美金。这对顾立秋来说是一笔不菲的金钱,用来疏通打点关系,把父亲从监狱里保释出来应该足够了。

顾立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目标是一个从事生物学研究的老人,就是李教授。顾立秋从那个神秘电话里得知,在近几十年时间里,李教授一直在研究生物技术对人类意识的影响,破解梦境的密码。他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很有实力,也很神秘,外人无从得知。

但是几天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李教授将自己多年来的科学手稿付之一炬,毁灭的干干净净,在这之后,他莫名中风,陷入了重度昏迷,不久之后便去世了。而他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样的恶魔,让他下决心彻底毁掉自己毕生的心血,没有人知道。但是,坊间传说,那是一种可以制造大规模杀伤力的生物武器,可以让千万人的意识混乱,在梦境里死去。精神的灭亡同样会导致现实世界中的肉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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