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CD定睛看去,见两翼来的匪军打的并不是瓦岗寨的旗号,而是一面青底黑字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单”字,心头微微一动:“难道是他?”
宇文CD随手两镋搠翻两名盗匪,寨上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来势奇快,角度刁钻,穿过千军万马直取五斑龙驹的眼珠。宇文CD避无可避,猛地一提缰绳,五斑龙驹长嘶一声,双蹄一扬,人立而起,那箭擦着马蹄飞了过去。
“好一个天宝大将,单某来会会你!”乱军之中冲出一员匪将,面色清癯,手提一柄奇门武器,勒马向宇文CD邀战。
右武侯府毕竟人数占优,短暂的混乱后又站稳了阵脚,中军分开向两翼慢慢顶去,和冲出来的盗匪僵持在一起。
宇文CD望着来人,面色一沉,道:“你是单雄信?”那人道:“正是!”双腿一夹,疾向宇文CD冲来。
单雄信和王君可为何会出现在瓦岗寨?原来那日王伯当和风袭月从千牛卫与天机悬手中救走单雄信等人,一路逃向滑县想投靠瓦岗寨。瓦岗寨翟让也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听闻消息,大开四门,准备接纳单雄信等人。
但常再新和邱明带着天机悬追得太紧,单雄信不愿连累瓦岗寨也陷入朝廷追捕,于是和王伯当商议。王伯当机谋百出,韬略过人,当即定下计策,命人飞马密报瓦岗,告诉翟让紧闭寨门,放出风来说自己不愿接纳单雄信等人。
单雄信等群匪路过瓦岗寨,假意交流了一番便马不停蹄地往五柳庄赶去,天机悬中计舍了瓦岗寨,追着众人一路赶往五柳庄。王伯当命随行的各路好汉一路上脱离队伍,散在沿途,只留下马匹和队伍一同行进。天机悬探子不知其中关节,见盗匪的马队仍然声势浩大,只道他们真的逃向了五柳庄,便引着天机悬一路追赶下去。
等到了五柳庄,大部分盗匪已经在路上悄悄潜回了瓦岗寨,只剩下单雄信、风袭月、王伯当、王君可等匪首和百余名亲信带着上千匹马。
王君可经营五柳庄多年,庄中有很多密道,群匪一到就关上庄门,潜入密道,四散逃去,天机悬随后赶到却扑了个空。
单雄信等人化整为零,先后潜回瓦岗寨。由于瓦岗寨事先已经放出风去,明确表示不接纳单雄信等人,常再新和邱明根本想不到自己追击的人犯就在路过的瓦岗寨中,还以为单雄信施了什么妖术遁地而去,只好铩羽而归。
群雄在瓦岗寨中安稳躲藏了一段日子,王君可和王伯当秘密将五柳庄和少华山自己的部众也调到了瓦岗寨,瓦岗寨一下子有了上万兵力,势力隐然间大了不少。
杨广寿诞前几个月,滑县知县为了讨好杨广,大肆加征赋税,搜刮民脂民膏。滑县百姓不堪苛政,与官府起了冲突,竟被知县出动官兵加以屠杀,死了两百多人。
瓦岗寨寨主翟让是个烈性汉子,江湖上人送外号“小霸王”,最是性如烈火,闻讯之后怒不可遏,不顾单雄信等人劝阻,出手劫了路过滑县的曹州府生辰纲,立志要推翻杨广****。
杨广苛政重税,百姓早就苦不堪言,翟让这时想要造反,立刻得到瓦岗、五柳、少华、桂云各庄各寨部众的响应,但单雄信和王伯当认为众寨经历了一场恶斗,元气大伤,不宜立刻举旗,便暂时隐忍了下来。
生辰纲被劫的消息传到京城,杨广震怒,兵发瓦岗寨。因为官兵势大,王伯当提议暂避锋芒,可翟让极为自负,听说领兵的宇文CD从未上过战场,便想一举破之,立起瓦岗寨的威风。争执之下,单雄信等人终究是寄人篱下,不好太过违逆主人的意思,便由着翟让整兵迎敌。
没想到宇文CD虽是初上沙场,但其勇武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一出手就连取了瓦岗寨四名寨主的性命,又打伤了翟让,险些一锅端了瓦岗寨,幸好王伯当早有布置,安排下几支伏兵,这才救下了翟让。
单雄信手中提着的奇门兵刃是他的独门兵器——精钢马槊。这马槊形似长矛,但锋刃比长矛更长,槊锋上有八面破甲棱,穿甲破衣十分厉害。
单雄信提起马槊,纵马刺向宇文CD。宇文CD见马槊锋锐,单雄信腕力沉稳,不敢大意,策马疾奔,横过凤翅鎏金镋架住马槊,借着五斑龙驹的前冲之力向外一扬,将单雄信的马槊架了开去。
两马交错,单雄信挺槊刺死涌上来的几名右武侯府官兵,回转马头时宇文CD的凤翅鎏金镋已经当头劈下。单雄信举槊上隔,只觉手中猛地一沉,胳膊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心中也发出了和王君可一样的惊疑:“这破镋究竟有多重?”
宇文CD仗着力大镋锐,一下子压制住单雄信,忽然松开左手,一把抓住单雄信的马槊,用力回夺。
单雄信心道:“你力气大,我可不和你角力。”索性手中松劲,宇文CD用力过猛,身子向后歪了一歪,单雄信借力飞身跃起,在宇文CD头顶翻了个跟头,落到地上,也是松开左手,单手握着马槊,奋力转了一圈,抡圆胳膊着地卷向宇文CD的马腿。
五斑龙驹不等宇文CD提缰,猛地向前一跃,足底生风,擦着马槊跃了出去。单雄信马槊在地上一点,纵身又跃上了马背,挺槊直刺。
宇文CD伏在马背上,躲过来槊,反手夹住槊杆,随即提缰奋鞭,五斑龙驹长嘶一声,竟将单雄信连人带马拖了出去。
单雄信吃了一惊,双手握住马槊连连回夺。但宇文CD神力惊人,马槊丝毫不动。单雄信握着槊尾向上一提,槊锋向下压去,划向宇文CD背心。
宇文CD只好放脱马槊,单雄信抽回兵刃,宇文CD猛地回身,横镋扫来,单雄信竖起马槊架住,蓦地寒光一闪,宇文CD已经抽了吞龙剑在手,从马槊底下直刺向单雄信。
单雄信大吃一惊,避无可避,只好一拨马头,将胯下坐骑横了过来。宇文CD一剑刺中马匹,吞龙剑透颈而过,带起一蓬鲜血,那马惨嘶一声,摔倒在地,单雄信跃下马背,一槊捅死附近的一名官兵,翻身上去抢了他的马。
马背上单雄信右腿微痛,有鲜血隔着轻甲渗出,刚才宇文CD那一剑透过马颈在他大腿上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单雄信又惊又怒,这时寨上忽然鸣金,单雄信闻声略一迟疑,拨转马头,调头就走。
两翼冲出的群匪听见鸣金,也转头逃跑。宇文CD见群匪行动一致,调度有方,知道瓦岗寨中有兵法高人,生怕有诈,勒兵不追,令大军竖起长盾,提防射出的箭雨。群匪如退去的潮水,转瞬间就散入了两边的山中。
宇文CD正要下令冲击寨门,两翼山中忽然又冲出两拨人马,这回打头的是一名劲装女子,骑在马上大声呼喝,正是桂云庄庄主风袭月。
这两拨人马并不冲锋,在山坡上勒马不前。宇文CD解下长弓,弯弓搭箭射向风袭月。
人群中一人惊呼道:“小心!”却是许长栋。
那箭来得极快,风袭月躲闪不及,幸亏她骑术高明,在马头上轻轻一拍,那马忽然跪倒在地,风袭月纵身跃起,箭矢越过马背,射断了她身后的“风”字大旗,将那旗手吓出了一身冷汗。
风袭月人在空中,脚尖在马臀上轻轻一点,挑起一根麻绳。麻绳末端系着一只木桶,被风袭月一脚挑起荡在空中。风袭月在半空拧身出掌,双掌拍在木桶上,将木桶推到了山下,滚入大军之中。
两翼的群匪纷纷举起马上缚着的木桶,扔向山下,摔碎的木桶中流出暗黄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宇文CD微微一愣,随即暗叫不好,大声道:“快退!快退!”
但他这一声呼叫为时已晚,两侧山中和寨子里流星般射出火箭,乱箭如同雨点般落下,插在大军的盾牌上和地面上,立刻点燃了风袭月刚刚率人扔出来的火油。
火借风势,转瞬之间就将瓦岗寨前烧成一片火海。右武侯府人马俱惊,乱成一团,拼命想要后退。但大军被引到了瓦岗寨前,这里三面环山,地势狭窄,大军挤在一起,急切间难以退出,反而更增损伤。
宇文CD面色阴沉,大声传令,可山谷间人吼马嘶,他内力再深又怎能盖过四万人马的喧哗之声?
宇文CD咬了咬牙,死死看了看瓦岗寨城楼,大喝道:“鸣金收兵!”右武侯府中军鸣金,仓皇退去。
寨子上群匪齐声欢呼,宇文CD忽然转头,一箭射向城楼,正中“瓦岗寨”三字大匾。那匾被宇文CD强箭射中,立刻断成两截,跌落在地上,寨中群匪大惊失色,欢呼声顿时小了不少。
过不多时,大军退去,只留下满地烧焦的尸体。宇文CD临退时射匾立威,震住了瓦岗寨群匪,竟没有一人敢出寨追击。
翟让和单雄信登上城楼,望着寨门前掉落的牌匾,相顾骇然。翟让颤声道:“是我小瞧了宇文CD,只怕他当真能举起五千斤的巨鼎。”
单雄信的目光飘向了远方,幽幽地道:“今日战事既起,众位兄弟已经回不了头。自古成王败寇,宇文CD也好,朝中的杨林也罢,他们再厉害咱们都得接着,不然只能在荒草中寻一抔黄土,在史书上留一笔骂名了。”
紫微殿连日来气氛都不太寻常,自从寿筵过后,杨广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动不动就发脾气,赐死了十几名太监和宫女,弄的宫里人心惶惶。
齐遥光和相和跪在殿中,龙椅上的杨广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弄得二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杨广听完常再新的叙述,面色更加阴沉,问道:“齐卿家,相卿家,可有此事?”
二人同声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臣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事可能与劫走单雄信的盗匪有关。”
杨广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又问常再新道:“常总司,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常再新看了一眼邱明,道:“回陛下,臣不敢说。”
杨广眼睛一眯,道:“说,朕让你说。”
常再新略一迟疑,道:“陛下巡游杭州,杭州城四处戒备森严,能在那时候携带兵刃进入杭州城,又能在京城中夜闯两位侍郎家的,只有……只有越国公的侍卫。”
杨广其实早就想到了杨素的名字,这时听常再新说起,杨广目光猛地一寒,道:“越国公?越国公……朕待他不薄,他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