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不要扔下我。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去等着阿诚。”云诺抬起泪眼,固执地拉住云三娘的手。
“大丫,听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我虽然摔伤了腰腿,但还能瘸着腿走路。你姑父神智每天也能“清醒”一两个时辰。
比起当初…你被那群混混带走,柳山失踪,阿诚被抓…我一个人求救无门,只得东奔西走地找人的状况,已经好了太多。
这一切都要感谢姑爷。虽然柳山回来时智力有些问题,但只要他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就很满足了。
后来。我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柳山又如四五岁的孩子。若不是姑爷把我们接到一个农庄,派人悉心照顾,恐怕早已成为一堆白骨。
姑爷也一直没放弃,寻了很多大夫给我们医治,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前不久,我终于能下床走路。虽瘸着,但也比瘫在床上好了百倍千倍。柳山也恢复了一些神智。
大丫,我们明白。姑爷之所以能对我们如此上心,那是看在你的面上。
虽然他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但经姑爷解释,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为了救你才重伤不治。姑爷娶她是为了报恩。
这么重情重义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大丫,现在他对你怎么样,我们看在眼里,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听大姑一句劝,珍惜眼前人。
何况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同我们赶路!等你生了,记得托人给我们带个信,也好让我们安心。”云三娘语重心长地劝道。
云诺听着大姑的肺腑之言,心疼地抱住面前宛如娘亲的女人。将头枕在她瘦削的肩上,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风,你娶妻了?看来我这个名义上的冲喜丫头,真的连妾都称不上。毕竟连桌酒席都没备下,不是吗?
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娶了其他女人。难道报恩就一定要用婚姻来补偿吗?
人们都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而要赢得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拥有她的身体。
这句话虽不全对,但对于还算保守的自己,确实对轩辕乘风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结。还好,兜兜转转,没完全丢失自己的心。
风,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让它翻篇吧。说恨你,在你为我家人做了这么多事以后,早已谈不上恨。说爱你,那更谈不上。
罢了,你是孩子的爸爸,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只盼以后,你能善待我们的孩子。
“大姑…其实有些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回柳树庄,夏安礼不在,要是那帮混混又来找麻烦怎么办?
嘉兴,或许也不是久留之地。这里极寒极热的天气,我这个身体可能也扛不下去。
所以,大姑。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能活着等到阿诚归来。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临阳城附近找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先安定下来。
然后我再和夏安礼汇合,向他打听阿诚的消息。好吗?”云诺讨好地摇了摇云三娘,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三娘,就听大丫的吧!我们两个不要给孩子再增添负担了。”就在云三娘低头思考时,背后却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
“姑父?”仅叫了一声,云诺便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只望着床上一头乱发的姑父流泪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郎,你决定了?”云三娘快步挪到床边,替丈夫理了理乱成一团的灰白头发。
“嗯,三娘。我们这辈子已没别的盼头,只希望丫头和阿诚能好好的…既然丫头有自己考量,我们照做就是!”
王柳山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扯上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的尴尬,或许他已发现了床上异味的由来。
“好吧!你是一家之主,就听你的。”三娘娇嗔地望了丈夫一眼。王柳山看见妻子难得的小女儿神态,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云诺不注意看到这一幕,悄悄挪到门边,不由莞尔。“大姑,我去一趟茅厕。你们慢慢收拾行李,卯时我们出发!”
说完也不管屋内两人做何反应,便迅速离开屋子关上房门。来到院落,阵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冻得云诺直打哆嗦,却让她更加清醒起来。
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封建朝代,大姑能嫁给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男人,确实很幸运。自己,或许,已不配拥有这份幸运了吧?
“你真是…老不正经,把大丫都吓跑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听到云诺的关门声,云三娘略带埋怨。
“没事,我知道分寸,都是自家人。大丫都快是孩子娘了,她明白的。再说,我对着自己的媳妇,还要顾这顾那,岂不憋屈死?”
王柳山抚摸着妻子的脸颊,难得“霸气”一回。看着三娘年轻的容貌不再,满头青丝被白发取代,心里像钝刀慢慢地割。
“别看了,我现在很丑。”发现丈夫注视的目光,忽然想起自己的老态,云三娘有些慌张地别过脸。
“三娘,你一点都不丑,在我心里还是那么漂亮。只是,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都是我没用,当初信誓旦旦,要让你一辈子都能幸福。可现在,还要连累你照顾我这个废人…”王柳山低下头沉痛地自责道。
“不,柳郎!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别说那些见外的话,我们本是夫妻一体。有什么困难就一起扛,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云三娘捧起丈夫低下的头颅,与他耳鬓厮磨着。心里起誓道:“柳郎,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伺候你,直到我再也动弹不得。”
“时辰不早了,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我换套衣服。既然大丫和我们一起走,就把缝的小衣服和包被带上。或许用得着。”
王柳山吻上三娘的额头,轻声提醒道。
三娘面带羞色地“嗯”一声,去衣柜里帮丈夫拿出一套崭新的藏青色棉服。这还是给云诺孩子缝包被之余,加紧给他赶做的。
在丈夫回来以前,三娘天天以泪洗面,后来又日以继夜地赶做女工。使得眼睛早早得了见风流泪的毛病,而且一阵一阵地模糊看不清人。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却不敢同任何人说。要是自己有一天真的什么看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三娘努力按耐住内心的恐慌,装着若无其事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