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悬在夜空中,没有一丝的云雾。青魂望着这座千年的古刹,在月夜下显得格外的冷清。
笔直的阶梯直通山顶,青魂抬头看一眼山顶的古寺,为了表示对神明的尊敬,她抬脚迈步踏上那数以千步的阶梯。
她一步一步的迈着脚步。山顶的古寺里,一位老者,盘腿而坐,对着门口早已经在等待青魂。
青魂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一位年轻的白衣僧侣闭目合十站在寺庙的门前。感觉到青魂的气息后他睁开眼道:“青姑娘,好久不见!”
青魂看着他,在将视线移向他的身后。寺庙的大厅里盘腿坐着一位老僧。青魂在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僧侣,开口问道:“我是应该称呼你楚将军,楚皇,还是戒澜大师!”是的,身后的老和尚已尽圆寂,眼前这个不过是他的魂魄而已。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姑娘怎么称呼贫僧都可!”年轻的僧侣回答道。
大厅里突然出现几个和尚,发现老和尚圆寂突然悲呼起来。“住持!”
青魂看着他说道:“看来有点让你分心,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说着意念一转。两人就站着寺院后面的梅园里。此时已是初夏,梅花早已凋零。树枝上长满了嫩绿的新叶。
她倒是这里的常客,她屋子里的什么饼啊,茶啊,蜜饯啊,全都是梅若派人送来的。她偶尔也会上这里来小坐一番……
戒澜看着满院的新绿欣慰浅笑。青魂看着他问道:“千年来,十世为僧,只渡一人,临了连自己都渡不了,你不后悔!”
他笑答道:“佛家渡人求缘分,地藏入地狱普度众生,但地狱还有诸多罪恶之人。我十世渡一人,已是功德圆满。”
青魂看着他,问道:“你是渡人渡己,你欠了她的。”她从来在这方面都是直接,也许是看多了人间的冷暖,才会对这些鬼魂说话不带任何一点的感情。
戒澜被点中了心底最深的痛楚,沉默不做声。闭了眼睛小声的念起他的佛经。青魂看着她,看着那满园的梅花树。两个人的思绪都回到了千年前。
这世上有种鬼,叫四目连,意思就是眼耳鼻口里只看见一个东西,那就是怨恨。连带着前尘往事统统都忘记,只有怨恨。那怨恨直冲地府,所徘徊之地,草木不生,鸡犬不鸣,连附近的河水都泛着恶臭。
青魂这千年来只遇上一个,那就是梅若。
东荒的人间里有个国度叫北郭,那是一个只有一个小城的国度,城主是个信佛的慈善之人,北郭有一座山叫封丘,山上最出名的就是人参。北郭的人就靠这些山参为生计。
北郭的地势尤为特殊,夹在衡国和楚国这两个大国之间,成了这个两个国家的最天然的关口,两国的皇帝皆对这个小国礼遇有加每年各种的赏赐可堆成一座山,因此北郭在经济上是非常富有的。
梅若就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楚家是这个富裕国家的将军,三朝元老,手握兵权的一个家族。楚隋就是这个家族的第三代,也就是眼前这个叫做戒澜的和尚,少年将军,年少有为。
那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北郭的大地上开满漫山遍野的桃花。青魂走在这漫天飞舞的桃花瓣里,悄悄的注视着眼前在桃花林里欢快追逐的两个人影。静静的观察这跟她命运牵连的灵魂。
“公主!公主!”幸福嬉笑的两个人,被突入的侍女震惊,停下了脚步。侍女气喘吁吁的跑到俩个人的跟前,惊慌的说道:“公主不好了,楚国的皇帝带着二十万铁骑,兵临城下,要求国主将公主嫁去和亲!”
北郭的国主膝下就只有她这个孩子,原本想让女承父业,没想到今日出现这样的一个场面。她回头看了一样楚隋,然后慌张的抛下他就跑了。
“灵犀!”楚隋想追去最后都作罢了。
她跑到她的父亲面前:“父王!”一双眼里满含着问话。她看着他父亲手里的婚书,和那满脸的焦虑。急切而愤怒的夺过婚书,狠狠的撕碎扔在地上。“什么劳什子的求婚书,我们不答应,不答应。楚国出兵,衡国岂会多我们北郭置之不理。”
她看着满屋的大臣急切的问道:“通知衡国了嘛?”
一大臣出面回道:“禀公主已尽派人去了!”
突然一个报信官急切的高唱道“报!”然噗通的跪在大殿前,铿锵有力的报道:“楚国喊话道:戌时之前北郭若不答应将公主和亲。就强行攻城!”
戌时,所有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衡国的边境的驻扎大军离北郭最近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没有人怀疑为什么楚国的二十万铁骑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北郭的城角下,他们来不及怀疑,根本没有任何的一丝空隙时间去怀疑。
城墙上满朝的大臣和国主,还有灵犀,居高临下的望着城下那黑压压的楚国大军。北郭的城墙坚韧无比,他们只用死守两天,等来援军危机就可以解除。他们也在赌,赌楚国的军队在黄昏戌时不敢有任何的行动。
青魂提着灯儿,手撑着油纸伞,孤身一人在站在大军的前头,当然没人看见她。她抬头望向那城楼上的翠绿只是一眼。便抬眼望着天空,戌时近在眼前。
太阳刚刚落下天际,落日的余晖还在天机边上烧的白云红彤彤的。黑压压的箭雨划破天空,给这夕阳西下创造出一番人为的美景。
青魂看着天空突然划过的箭雨,默然回头离去。楚国的大军在以雄厚的喊声中发起了进攻,奔跑的军士穿过青魂的身体,毫无感觉。可是她去看见多少的灵魂在悄无声息的远离他们的身体,那透亮的蓝色灵魂干净的照亮了这即将黑的夜。
城楼上的人不可置信的望着头顶上飞过去箭雨,直直的落入北郭这个原本繁华的城市里。“国主城楼危险,暂且回宫避避!”
刚刚到达宫门的一行人就听见后头的报信高喊:“报~楚将军叛国,城门被打开,城破了~”说话间只看见一只带着火星的箭超报信官射来,当场毙命。
一众人还没在破城的噩耗中惊醒过来,就被带着火心的箭雨给震惊。灵犀见空中秘密麻麻的飞舞的箭,拉着她的父亲就往宫殿里面跑。一时间四下都是奔跑躲命的人。
她大叫:“母后,母后!”
她的父亲一把拉住她:“犀儿!”她惊慌的回过头。看着她拉着的父亲,他突然倒下,灵犀才发现他的背上插着一直箭羽。“父亲!”她惊慌的不知所措。眼泪在眼眶里乱转,手颤抖的不知所措。“来人啊,来人啊,传御医,快传御医!”
没有人理她,平日里所谓的忠仆在这个慌乱的时刻所有的人都顾着逃命去了。“父亲!”满手的鲜血刺的她的眼睛疼。
“国主!”惊慌中寻来的人看见自己的夫君躺在血泊中惊讶到不信。
青魂将一切看着眼里,万万年来这样的生离死别,感人场面她看多了,不是她无心,只是她也无能为力。救与不救都会是一个结果。她无力挣扎,越是挣扎当事人越是惨烈。
“国主!”一家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已尽无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这对母女说道:“走,不要报仇,也不要去投奔衡国。他们都不怀好意,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去。”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太过好强。
“不!“她做不到
“周顺,带着公主她们走!”这个年龄相仿的太监,是只小就跟这个他,在关键时候这多年主仆情好事牢牢你可破灭。
“诺!”周顺拉着母女两人朝着暗道走去。
这个快死的男子看了妻女消失的背影,撑着最后一口气慢慢爬起来坐上那金灿灿的宝座,一双眼睛怒瞪着大殿外,砍杀的敌军。青魂看着他,他没等到他的敌人,而是等来黑白无常的锁魂链,就那么一拉,他的灵魂就离开了身体。
他死了,坐在他的王位上。楚国安带着楚军进来,看着这个怒瞪双眼的人,他是北郭的将军,楚国的奸细,潜伏了近百年的奸细,三代人的时间取得北郭的信任。
楚国安等列队两旁,恭敬候着门外进来的人,是的楚隋。“殿下!”此刻他是楚国的皇子,一个出生就背负着天大阴谋的皇子。他少去了往日的如沐春风,和蔼谦逊,多了一个王者的霸气和不可一世的骄傲。
他一步步走向那高处的王座,尽在只此,一刀下去,王座上的人身首分家。青魂很想看看这个男子的内心,前一刻还在对这个父亲女儿甜言蜜语,转眼就手刃了她父亲的首级。青魂闭了眼睛,转眼跟着那对逃亡的母女。
密道的尽头近在直尺,他们加快了脚步。狼狈的爬出了密道门口。高长的芦苇遮住了视野。待到扒开层层的芦苇,来到河边时,河对岸是肃穆等待的楚国军队。那高骑大马为首的男子。让灵犀一阵惊讶。
青魂不在听他们的对话,先还在谈情说爱的两个爱侣,转眼兵戎相见,由爱生恨,她看的太多。
楚隋闭了眼睛,摆手命令道:“杀!”
天上出现了明亮的月关,微风阵阵吹过,刮落了封丘山上的桃花,随着风儿飘荡,落入了小溪里,染红了溪水,随水流向了远方。
青魂撑起了油纸伞,避开了漫天的桃花瓣,由爱生恨,有恨生怨。她提着灯儿慢慢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