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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再临福地青城山

话说上官凝夕施了一法,刘、汤二人被冻成了冰像,动弹不得。上官凝夕一阵欢喜,走到刘故面前说道:“天下间还少有人能从我这玄幽冰气下脱身的呢。若不得我解法,三个时辰后神仙也会化作一滩血水。”上官凝夕正洋洋得意,殿外忽然吹来一阵狂风,吹的上官凝夕双眼难以睁开,心中大骇不已。似有大敌在前,使得她额头冷汗涔涔,神情古怪。

这道狂风在殿内旋转落在刘故身旁,化成一个人影。那人影渐渐明朗,原来是个女子,着一领白玉裙,脸上带一张金面具,双眼清澈,炯炯有神,身姿婀娜,举止典雅。上官凝夕看着眼前女子,高深莫测,悠然自得,所以心里越发心慌,不由沉声喝道:“你是何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女子没有回话,也看不见她是何表情,只见她抬手搭在刘故肩上,手掌处发出红光,刘故身上的冰就开始渐渐融化。不消一会,刘故身上的冰全部化成水流在地上,她顺势将刘故移到一旁坐下。

上官凝夕见女子举手间就破了自己看家本领,心中更是吃惊,忙现了法相,施展本领,一口寒气吐向那女子。女子手掌翻转,红光激射而出,寒气见光化水,近不了她身,伤不得她分毫。上官凝夕看女子纤手一挥就卸了冰气,知道不敌,心里默念咒语,运起法力就要驾风而去。那女子见上官凝夕欲逃,大喝一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身影一闪,带起一阵狂风。就听上官凝夕惨叫的声音,原来被女子一拳打中后肩,飞出了殿外。上官凝夕翻身而起,恨恨地看了一眼女子。踉踉跄跄离了去。女子也不去追上官凝夕,而是回身又将汤玉琬的冰化了,将她三人放在一起自道:“真是个痴汉子,看在你份上,我连这两个女的一起救了。”言罢卷起一阵大风,几人就不见了踪影。

刘故被清晨的阳光刺的眼疼,缓缓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似在一间厢房内。心道:“记得昨夜我被那上官魔女施了邪法冻住,便失去了知觉,怎么在这里来了?”起身梳洗一番,出门一看,原来自己是在关帝庙内。门口一个小童稽首道:“刘公子请随我去见主持道长。”刘故就随他去见主持。老道长见刘故精神饱满,不由喜道:“小友醒了就好,先来吃点东西。”刘故变成尸魔后,每餐食量不多,因为吃了还是会饿,只有喝血才能让饥饿感消失。他勉强吃了两个馒头,才抱拳道:“晚辈多谢道长相救之恩,他日必有所报!”老道长一番谦让道:“哪里哪里,本该如此!不过救你们出来却另有其人。”刘故“哦”的一声,疑惑不解,老道长遂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昨夜来了个女子敲门,说刘故几人受了伤,守门童子不敢耽误,即时报了老道长知晓。老道长忙领了几个徒弟出门,却不见那女子踪影。只见刘故三人躺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根据守门童子所言,那女子穿一身白衣,带着一张金面具,看不出相貌,不知是何方神圣。”刘故一向都在太白山,也不曾结交什么人,何况是个女子呢?以后若知道是哪位女恩人施以援手,当要报答一二才行。

刘故又问道:“不知道我那师妹与弟妹伤的如何?”老道长叹道:“汤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晚些也该醒了。周姑娘心脉受损,贫道已用道法帮她稳住心源,如今尚在昏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刘故大喜,连连称谢。哪知老道长又道:“但是她体内有一股寒气,已侵入肌骨,始终驱除不去。”刘故叹道:“想不到那上官凝夕手段这般厉害。”老道长惊道:“原来昨夜引你去王府的是她?难怪老道我束手无策。”刘故也是讶然,这老道长看来是知道上官凝夕的,忙问上官凝夕是何来历。

老道长站起身踱了几步道:“那上官凝夕人称仙都魔女,本是峨眉山虚陵洞普道子的师妹,二十年前因犯了山门规矩,被她师父逐出门墙。后来不知在哪里得了旁门左道之术,专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后来被她师父寻着,打成重伤,又废了一身修为。从那以后数年没有音讯,想不到她竟然成了楚王的入幕之宾。上官凝夕有一看家绝技,叫做玄幽冰气。此法是摄九幽怨鬼,再辅以南极万年冰雪,用邪法炼制成丹,日日吞服,夜夜修炼,历十余年方成。也不知多少鬼魂因此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但凡事有利有弊,那邪法有违天道人伦,因此上官凝夕修行之时,一张俏脸被鬼气反噬,容颜尽毁,平时全靠着邪法维持。若现了法相,就如同地狱鬼魅一般恐怖。”老道顿了顿道:“我曾听她师父说过,凡被此术所伤,多则数年,少则三、五月的时间,玄幽冰气就会发作。一旦发作人的全身就慢慢硬化,行动迟缓。待到完全不能动弹之时,人的肌肤便会层层脱落,人却无什么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肉尽碎,剩下一身白骨而亡。”听老道长如此说法,刘故不由地打个寒颤想道:“没想到那上官凝夕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竟然是峨眉唐真人的师妹,也不知是用了何法驻颜。她这邪法如此厉害,我且问问前辈有何对策。”于是开口问有什么解决之法。不想老道长叹气道:“贫道虽然修行至今一百余年,但所学不过些岐黄之术,养生之法。趋吉避凶虽有涉猎,但是降魔伏妖非我所长,所以恕贫道无能医治周姑娘。”刘故闻言不觉气馁,心想:“还未送义弟未回家入土,如今弟妹又遭此大难,我该如何是好?”老道长见刘故剑眉紧锁,愁容不展,有心点拨他道:“小友你也无需担忧,你们且在庙里休息几日。待周姑娘醒来,你们就回青城山去。张天师博览道家典籍,法力无边,你去请他医治,或有希望。”刘故闻言转而大喜,就在庙里住了下来,只等周彩衣醒来,带了黄真尸体就可以回青城山了。

汤玉琬当日下午就醒了,刘故又将事情说了一遍,二人都嗟叹不已。过了几日周彩衣才悠悠醒来,老道长给周彩衣吃了恢复心力的药丸,检查一番无恙,才放下心来。周彩衣听闻自己中了玄幽冰气,只叹自己命苦。三人一番商量,决定当晚就赶着回去。老道长给周彩衣拿了些药,又将黄真尸体交给他三人。三人带着黄真尸体不便乘船,老道长就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出了荆州。

几人走了十来日终于到了巴郡江州县,黄真家在江州县东郊一处庄子。全庄上下千余户人家,都给他黄家做工。黄家虽然巨富,却也不做为富不仁的事。黄真平日里对这些乡亲甚为和善,偶有接济一二。如今见他死了,个个怅然悲戚。黄真父母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周彩衣也是泪如雨下,肝肠寸断。刘、汤二人心中不免凄凉。黄府管家呼喝家丁去城中买了一副棺木,又着人在附近道观请了法师,设了灵堂,将黄真穿了寿衣。亲人看了遗容,盖了棺。做了几天法事,便将他葬在了庒子东面的山头上。

“我儿命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江州黄家就要绝后了。”黄真父亲说道。黄父叹了叹气道:“此次幸得刘公子和汤姑娘帮助,送了他夫妻二人回来。”刘故谦虚说道:“叔父客气。我与令郎义结金兰,情同手足,理当如此。我等一路同行,我却未能保护住他,害得他客死异乡,也连累弟妹中了邪法。”黄父看着众人说道:“也是我这媳妇命苦,短短几月就没了父母亲人。此次去青城山,就麻烦二位照应。”接着对周彩衣道:“媳妇你年纪尚轻,医好了身体之后,若有合意的人,就改嫁了吧。”周彩衣闻言脸色一红,羞道:“公公说哪里话。一女不事二夫,彩衣不做他想。正好在这里禀明二老,我此去若得活命,就跟着汤姐姐去都峤山修道。若天要亡我,再请刘大哥和汤姐姐送我回来不迟。那时与夫君葬在一起,好做一对亡命鸳鸯。”于是拜别黄父黄母,往青城山而去。

此时已入雨季,青城山凌晨之时方下了一场大雨。待到雨停日出,山间草木之气芳郁,百鸟之声啼鸣。山入云中千尺,水流万里不息。真个仙山福地,神仙住所。朝阳下,山涧中走着三人,聊着天,打着趣。观古木苍翠,听溪水潺潺,正是刘故三人。汤玉琬与周彩衣一路欢笑,刘故却心中惊怕不已。山上住着各派真人,都是些道法精妙之辈,如若被谁发现了自己尸魔的身份,后果可想而知。汤玉琬见他无精打采,拍了刘故一下道:“师兄在想什么呢?上了天师洞就能见着师父同门,你为何愁容满面的?”刘故被她打断思绪,讪讪一笑道:“我在想弟妹的事呢。也不知张天师可有办法医治。”二女闻言也不再嬉笑,默默走着。“如若真叫人发现了,要杀我也非容易,说不得冲了下山去,从此隐匿山林就是。”刘故这般想道。

进了天师洞正厅外,守门童子认得刘故,迈开腿就进去通传。不一会就出来说祖师请刘故进去说话。踏进厅内就见张天师坐在讲坛之上说道:“凡人,集父精母血,受天地间混沌之气,乃入于世。故初生时,心性未开,智慧未启,圣人曰:性本善也。及至进五谷,食人间烟火,心性乃开,智慧乃启,三尸之毒,尤附其身,是有七情六欲也!其毒各不相同,故有悲者之悲,喜者之喜,贪嗔痴欲。纵观世人,终为此困,而不能出世。古人究察其本源,著书典籍,以遗后人警之。太虚大道,天地之法乎!欲去三尸之毒,必修其身;欲修其身,须先修心,再须修性;心明性了,怡然自得;既得自然,其身乃修,其身果正。四海三山,吞吐自然,怀而纳之。是谓:清虚以养生,无为以达命!以心达心,以性化性。知身是客,得吾之真!知身是无,得悟大道!”原来是张天师在讲道法。下面坐了一众道人,都是前番大会时的各派真人。见各位真人都在盘腿而坐,三人乃一一行礼拜见。张天师说完法稽首笑道:“二位贤侄一路辛苦,且在一旁用茶。”三人称善。用过茶,刘、汤二人拜了师父,才向众人介绍周彩衣。又将此次东行的经历告知诸人,当然,刘故变成尸魔之事却隐下不提。

峨眉唐真人闻说周彩衣中了玄幽冰气,愕然道:“想不到她又恢复了修为,在外兴风作浪。待此间事了,贫道自会下山寻她了断。如今周姑娘的病请重要,还请张道兄略施法术,医治于她。”张天师就叫童子搬了椅子让周彩衣坐下,先是给她把脉望切,然后闭上眼睛,念动真言,运起道法治疗。只见周彩衣脸色一会白,一会红,香汗淋漓,头冒雾气,表情痛苦万分,忍不住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汤玉琬忙走过去将她抱住。一旁刘故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捏得拳头脆响。约有半个时辰张天师方停了法术,此时他也是满头大汗,接过童子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道:“周姑娘幸得关帝庙的老道长医治,护住心源,才不致当时伤重身亡。贫道适才施法注入一股极阳之气进入周姑娘体内,与玄幽冰气阴阳相克,她性命已无大碍。只是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勉强给周姑娘保命。而且每当冰气发作,那两股气就会互相吞噬,以达到阴阳调和的目的。但是周姑娘也会因为二气交合而受尽折磨,浑身时而冰冷无比,时而燥热难堪,且要半年来一次青城山,我给她注入极阳之气才行。”刘故本来还高兴终于有法治好周彩衣,听到后面竟是空欢喜一场,想着周彩衣从此要时时受这折磨,心中不免隐隐心痛。

刘故问道:“师伯,难道就没有根治之法么?”张天师抚须道:“有是有,不过典籍所记载的那几味药引,世间恐怕绝无仅有。”刘故一听有方可治,心下转忧为喜,忙问是哪几味药。张天师答道:“龙涎凤泪,麒麟须,还有一味是万年朱果。这几样东西世间难寻,渺无希望。特别是那万年朱果,书上记载它长在南海紫阳山。但是我曾去过南海,并未寻见这么一座山在。”张天师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弄得众人心情此起彼伏,大家都想:“这龙凤麒麟岂是凡物,怎会轻易得见?更别说取它身上东西了。至于那紫阳山更是闻所未闻,又去何处寻找万年朱果?”刘故也是心内恍然,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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