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侍候赵逢昇穿上衣物,身量饱满的女侍将头深深垂下,待恭敬的将赵逢昇送出后,才略带犹疑的将头抬起,她微蹙秀眉,总觉得几日不见,堂主似乎苍老了几分。
武斗台下已经围满了人,台上赵逢昇黑色劲装,嘴角挂起邪肆的笑,他眼含不屑的看向对面,那里藏青装束的英武男子也正向他看来,宋景徵目中凝重,掌中聚力,打量过去眉间却竖起川字。
各堂主武功大都在仲伯之间,除却几个凭脑子做事的,其余的差距并不大,往日里对上赵逢昇,宋景徵可说是有几分胜算的,然今日一见,心中却不知怎的生出忌惮来,要说惧怕算不上,但直觉生出了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目光在赵逢昇面上扫过,宋景徵忽然觉出一丝怪异来,本与他年岁相仿的赵逢昇,细看之下面色黯淡,眼角竟生出细细的纹路,除却目中时有精光闪现,整个人似乎老了五岁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不等他细看,赵逢昇已经挥掌攻了上来,掌风凌厉带起呼啸的风声,宋景徵心下一凛再不敢分心,只是心中生疑,到底以游走试探为主。
赵逢昇的身法很快,快到完全超出了宋景徵的预料,快到他每每辗转腾挪间,只来得及用眼角扫到不甚明晰的衣角,连对方的人都看不到,还谈什么击败,宋景徵心中骇然,想不明白该是什么样的宝典,才能让人在短短月余间如此突飞猛进。
与宋景徵的惊骇不同,赵逢昇此时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他再没有哪一刻如此时强大,经脉中奔腾鼓胀的力量,撑的他身体隐隐作痛,却又让他生出无可匹敌的豪情,隐隐觉得只要将这力量自掌心释放,就可以让眼前障碍粉身碎骨。
嘴角露出残忍的笑,赵逢昇顺应本心的将身体里咆哮的力量打出,一掌挥下,竟似有勾连天地之感,台下众人一瞬屏息,皆生出不可匹敌的念头。
连观战的众人,都看出这一掌的不凡,身在咫尺的宋景徵又如何感觉不到,甚至他的感觉要更加的清晰,几乎在赵逢昇挥掌的同时,他心中就生出悚然来,多年生死一线间养出的意识,让他当机立断的侧身躲让,丝毫没有迎难直上的意思。
只是到底躲得慢了些,有大半的掌风擦肩而过,激的宋景徵颈侧生疼,剩余的小半却完完全全的落在他的肩头,一瞬间宋景徵确定自己听到了,身上骨头咔咔的碎裂声,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袭来。
宋景徵单膝撑地的捂住肩头,额上密密的冷汗伴着粗壮的喘息落下,他不是意气之争的人,知道再无胜算,便当机立断的认了输,虽然有损掩面,可到底无损性命。
这场比斗不是生死斗,赵逢昇即使心有不甘,可在羽翼尚未完全丰满的时候,也不能公然违规,他掩下目中杀意,却又因宋景徵的卑微跪伏而心生畅快。
赵逢昇侧首笑着扫过台下众人,看着那些或诧异或惊惧或戒备的面孔,心中生出凌驾其上的自得,且看着吧,终有一****赵逢昇必将威压整个天山门,使得众生臣服在他的脚下,就像此刻的宋景徵。
看着台中肆意大笑的赵逢昇,宋景徵的眼睛却骤然沉凝起来,他死死的盯着赵逢昇,目中不是愤恨与屈辱,只有满满的审思与惊诧,他盯住的是赵逢昇额角,那里是整束乌黑的发,却在赵逢昇一掌挥出后,乌发转白,那一缕白发在满头黑色中,是那么的显眼,显眼到近乎妖异。
“你...”宋景徵一字出口心中却转过数个念头,最后想到宋景徵突然精进高深的修为,猜测他难道是用了什么激发潜力的药物,可心念转过,又觉得只为了赢这一场比试,就损毁自己的根基实在是不划算,因为即使是原来的赵逢昇对上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输。
看着赵逢昇额上白发,宋景徵实在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然而心中又隐隐觉得这些变化,似乎与公孙长老或是公孙葭有着说不出的干系。
“手下败将!”宋景徵听到赵逢昇这么说,而后径自走过他身旁,下了比斗台。
见他下来,台下众人忙不迭让开道路,只是看向赵逢昇的目光中,也多闪烁着猜疑,实在是那缕白发太过妖异,而随着赵逢昇的走进,人群中又是一阵细微的骚动,若是比斗前或许还有人将赵逢昇眼角的细纹,当作是疲累,那他比斗后的现在,就再也无法掩饰生机的流逝。
赵逢昇在天山门内可算得上青年才俊,现在的他也依然俊美,但却生生将原本桃花邪肆的气息压下,只因为众人眼中看到的,该是十年后的赵逢昇了。
漫漫十年路,赵逢昇却似在一瞬走完,本是青年模样,一场比斗后却已迈入了中年,无论是额间白发,还是沧桑的面目,都再也难以遮掩,所有的人都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堂主衰老的过程。
“赵堂主...”有人突然高呼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赵逢昇隐隐透着疯狂的双眼时,嗫嚅着换成了生硬的:“恭喜。”
赵逢昇走了。可众人的议论却并没有停歇,无论是真的疑惑,还是恶意的猜测,却都没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答案。
那边宋景徵也已经被手下搀扶了下来,他不理会前来询问的同门,沉着一张脸匆匆离去。
他有伤在身众人也不好拦阻,再怎么好奇也只能憋在心里,实在无法只得捉了旁人嘀咕,最后的结论虽无法说服所有人,可关于这场比斗的猜测,到底有好几个版本的话文流传了出去,至于哪个可信就要依靠自己来分辨了。
宋景徵本意是借比斗,引得公孙葭出面,也好知晓她安全与否,然而比斗时公孙葭并未出现,他心中虽有不好的猜测,可想着只要能赢了比斗,到时提出要见公孙葭,那么赵逢昇就不能再阻拦了,只是未料到败的这样快,见人的想法自然说不得了。
他暗暗叹息一声,任大夫诊看,觉着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对得起公孙长老的指点之情,余后如何,就要看公孙葭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