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武馆位于天罗镇北边,是镇里唯一的武馆,大堂中间一块牌匾高悬,上书“武定天下”四字,这块牌匾是柳州周武帝钦赐,以便祭奠武定天下后带来的国泰民安,各家武馆均有。
转过视线,长的短的,重的轻的,琳琅满目的各种兵器在大堂两边架子上分类搁置,中间有些汉子正在捉对对练,旁边还有几个教头不时喝骂指点,确实很专业。
元定大陆上民风尚武,武馆所授不过是些三四流功夫,谈不上高明,但胜在奠基合适,再加上武馆运营都是由朝廷拨款,收取的费用相对低廉,还是比较适合谢天赐他们这些孩子入门的。
谢大黑三人刚进武馆大门,就有一位老者飘然上前,朝着谢大黑微笑点头道:“大黑兄弟,上次一别怕是有好几个年头了,今日一见,风采不减当年啊,我才琢磨着等武馆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就去你那拜访来着,嘿,没想到今儿个你就来了,愚兄甚喜啊,咱哥两等会喝上两口”。
说完转头亲切的摸摸谢天赐和凯子的头,捋捋长须,微微一笑,指着谢天赐接着道:“让我猜猜,嗯,你当是天赐侄儿吧,转眼都这么大了,和你爹当年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太像了”说完哈哈大笑,老怀大慰,又对着凯子点点头,以示招呼。
谢大黑也是连连摇头,唏嘘不已,“都说岁月不饶人,这么多年过去,可没见岁月跟沈大哥过不去,依旧健朗如旧,前段时间听说你来天罗镇武馆坐镇,心下一合计,就先来给老哥请安了,你们两个快叫沈伯伯”。
谢大黑对两小子嘱咐,二人一口一个沈伯伯叫的老头欣喜,随后连忙招呼他们三人去里间喝茶。
武馆内里建筑丁字排布,大堂居中,两边都是雅间,这会一行人正走向左侧的这一排客室,走廊两边花红叶绿,环境优雅,进入屋子关上门以后,喧嚣不再,隔音效果甚佳。
几人依次落座,上茶,彼此寒暄过后,谢大黑便开门见山,直接道出来意,沈伯略微寻思后道:“学剑肯定没问题,只是只练个几天怕是效果寥寥,剑法之道入门比较关键,如果入门时姿势不标准,发力不正确,以后影响颇大,大黑兄弟,我看不如让他们在我这多待些时日,等真正入了门,剩下的就是水磨的功夫,再回去勤加习练当事半功倍啊”沈伯心下有些担忧,如是劝说。
谢大黑闻言一愣,皱着眉头片刻,开口道“还是沈大哥考虑的周全,也罢,村里左右也不差这两娃娃,那就麻烦沈大哥了,等事了捎个信来,我再来领他们回去”谢大黑以茶代酒,双手托举,以示敬意。
随后二人随口闲聊,多是些陈年旧事,谢天赐和凯子二人听闻长辈以往事迹,也是津津有味,待到下午时分,沈伯诚邀三人吃了个便饭,再带他们参观了武馆,随后简单介绍了武馆的一些规矩,随后便为他们安排客房,忙完这些后,天色已晚,谢天赐和凯子都休息了。
谢大黑的房间里,沈姓老者先掐了个法决,然后跪下行礼,有些激动的道:“柳公在上,请受沈三儿一拜,在下自昨日收到福伯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从宗门敢来,幸不辱命”谢大黑抬抬手,示意不需多礼。
见到沈三他也是惊喜不已,沈三当年被一伙黑衣人追杀,他正好路过便顺手救下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当年的年轻人已然是金丹真人。
有些感叹,便问了问自那之后的情况,听闻其师傅乃是天元子,不禁有些意外,挑挑眉道“天元子,是剑虚门的天元子?”见沈三点头,便接着说:“天元子以剑道闻名,是个厉害人物,你师承名门,天赐和你学剑那是他的福气,只是这次连累你,我和小锦都有些惭愧,等天赐剑道入了门,你便赶紧回山门吧”。
沈三闻言,郑重开口道“柳公言重了,没有柳公,沈三儿早就是孤魂野鬼一条,如今能为柳公排忧解难,岂能算是连累”,谢大黑叹口气,将他托起。
沈三如今已是剑虚门掌教天元子门下弟子,天元子收徒苟可,其弟子多在门中身居要位,在修道界算得上大人物了,如此地位之人无不是独善其身,谨小慎微。
如今能来此,可见三儿重情重诺,也让他心下感动,他明白沈三的心意,只能说道:“三儿,辛苦你了”,沈三微笑道:“小公子聪慧伶俐,能教导他也是三儿的荣幸,柳公车马劳顿,我便不打扰了”。
谢大黑点点头,默默的看着沈三出门,吐出一口浊气,一时有些出神。
次日一早,谢天赐起床收拾完毕,刚出门便被沈三告知凌晨谢大黑就走了,只留书一封。
他看过书信才知道如今在武馆的只剩他一人,凯子哥家里有事,昨夜已经被接回村里了,让自己好好学剑回去教他,看到这他会心一笑,后面都是老爹嘱咐用心练剑云云,看罢后收起书信,对沈三道声谢。
待用完早饭,换上沈三交给他的衣服,便随着一身黑色劲服的沈三来到武馆大堂,待寻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后,沈三点点头,面含微笑,对谢天赐说:“侄儿,从今日开始,就由沈伯来教你剑术,你以前没有接触过剑术,所以先学基础,天元大陆剑法不知凡几,种类虽然多,但无外乎由劈、刺、砍、撩等一些剑法基础动作组成,所以,这几个基础动作就显得尤其重要,我先给你依次做个示范,并讲解姿势、发力窍门,你仔细看好了”。
说完沈三随手取过旁边武器架上的一把长剑,依次将几个基础剑招演示开来,每一个动作都详加解释,待谢天赐点头表示明白后,便将几个动作连起施展。
寥寥几式,一气呵成,衣袖飘飘间剑风四射,经由他手上使来自有一股出尘气,端的是潇洒好看。
谢天赐并不知道沈三是世间少有的剑道高人,但并不妨碍那股震撼心灵,飘逸潇洒的气息扑面而来,淫浸此道几百年的高人,早已经去繁入简,抬手间的一两式自然带上了一丝自己独有的剑道韵律。
那是意识的精粹,是智慧之火的迸发,是超凡脱俗的我剑之道,气势岂能平凡。
然而此刻对于一个小小孩童来说,第一次见识到剑道的一丝半角,谢天赐整个心灵为之震撼,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提醒他,这就是剑道的精彩。
沈三见他失魂落魄,沉迷其中,貌似有所领悟的样子,不禁大为惊诧,大道万千,剑道最为纯粹却又最难领悟,修剑者不知凡几,但能领悟剑道真意的又有几人?
这样一个甚至还是凡人的小孩仅仅只是从他人身上看见了一丝半角的剑道,就能有所领悟,可见谢天赐对剑道的亲和力非凡,且有一颗纯粹的剑道之心,是一块真正的剑道璞玉,沈三欣喜难耐,摸摸颌下的三寸长须,笑眯眯的看着谢天赐,越看越喜欢。
谢天赐终于从那玄妙恢宏的剑道世界中退出,见沈三面带微笑,亲切的看着自己,一时有千万个疑问却无从问起。
沈三见此大笑一声道“侄儿,无需着急,大道之行,始于足下,所有的疑问等你踏足之上的时候,自会释疑,期间滋味妙不可言啊,哈哈,目前你多想无益,再宏伟穷奇的道也要有夯实的基础,眼下还是努力练好基础才是正道,你熟悉后也依次连起施展,这样更能让你体会剑法变化之道”。
谢天赐点点头,心头有些火热,待请示沈三后便跑回房间取来自己的黑铁剑,沈三将黑铁剑拿到手上掂了掂,有些意外,他修道一生眼光何其毒辣,打眼一扫便察觉到此剑的不凡。
剑长两尺有余,剑身宽达两指,铸剑的黑钢至少经过上百年的锤炼,材质纯粹致密,轻弹剑身,低沉的剑鸣迥异凡物,点点头说声好剑,随后将其交给谢天赐,并示意他开始练习。
谢天赐虽然年幼,但常年经由天地元气打磨的身体健硕挺拔,持剑在手,收腹抬头,全身筋骨提势,大喝一声跨步出剑前刺,“嗡”的一声黑钢剑划出一溜黑光,骤然停止时,那一抹黑光还未能完全收敛,可见他出剑之猛,剑势之凶,随这一刺而出,谢天赐整个人气质骤变,提剑在手的他如一头按住猎物的猛虎,霸气凛然。
沈三眼中精光一闪,大笑道“势如猛虎,气魄如沧海,侄儿当得上霸气两字,好”,谢天赐脸色有些苍白,简简单单一刺,全身的力气一瞬间却消耗一空,闻言面露微笑,低下头看看手上的黑钢剑。
似乎低沉的剑鸣仍然萦绕在脑海,却多了一丝欢快,是体会到自己的喜悦还是它的喜悦感染了自己?谢天赐不清楚,但刚才那种意识的水乳丨交融让他和手中的剑合二为一,跨出的一步却好似穿透了天地,心下说不出的畅快。
他稍事休息,待回过气力后,抬起头对沈伯说“沈伯,我把剩下的几式依次使完,麻烦你指点”获得首肯后,便劈、砍、撩依次施展开,一时只见道道黑光落满大堂一角,低沉的剑鸣嗡嗡连绵不绝。
沈三心中欢快,哈哈大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仅仅只是看自己施展讲解一遍,便能将其意诠释的淋漓尽致,更难能可贵的是谢天赐不受他的影响,同样的剑术却有自己独有的韵味,当得起天才二字,待其收势后,沈三便对他不够规范的地方加以指点,并将自己的理解细细剥开,循循善诱,二人一个殷殷教导,一个用心聆听,谢天赐整个人都沉浸在剑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