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得难受,玉偕还未离去,想起明天可能会下雨,就提醒这赵老头一番。
“老先生,我看这天气闷热,明天可能会下雨,外面晾着的衣服不如收回来。”
“呃,你说的是,不过不忙。玉小哥我且问你,可知势术?”
赵知礼一时来了兴趣,他本是一个半吊子的势术师,虽然名字叫赵知礼,却在势术师里有些离经叛道了,否则也不会混得如此不堪,他如果按部就班,未尝没有机会进入山河境,可惜想法太多,所以被势术师的圈子排斥在外。
一个人在这山野当村夫多年,也有些势术上的心得,可惜没有人可以诉说,自己的外孙女是一个正规学习势术的,虽然自己有些想法,但是还是不想将自己旁门左道的想法说给她听,怕误了她修为,沦落自己这般。
而眼前这少年背负剑匣,想必算是半个修士,又想起之前奇特的风势,又猜测玉偕对势术也有些涉猎,告诉他自己的心得应该不会影响他的修炼,自己也可以解闷,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没有和人谈论自己的喜好也是极煎熬的。
“略知一二。”
修炼者与势术师是一个特殊群体,而且也不避世,所以很多人都听说过,不过了解又是一回事,稍微有些见识的修士对于势术一途也会有所了解。
听见玉偕的回答,赵老头脸上露出喜色,端坐下来,酝酿了一会。
问玉偕:“自慎到观飞龙乘云,创立势之一说,经千年演变,才成了当今的势术一派。这几千年来,势得到很大的发展,人们望天地,观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领悟五行,借此为势,藏之纳之……”
说着赵老头看了一眼,看那玉偕还是认真听自己说,没有一丝耐烦脸色,心中有些满意,更加畅所欲言。
“法非从天下,非从地出,发于人间,合乎人心而已。而势参于天地,通于鬼神,周于生物。术法自申不害已万年,势却才千年而已。众人皆知乘空为术法,我却以为是势!”
玉偕听此露出疑惑思虑,不仅是众人的认知中,而且在他的认知中乘空也是术法的范畴。乘空在人的常识中属于术法,已几千年,而这赵老头却说是势,玉偕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但看这老头也不是满口胡诌之辈,但听他说说。
“晚辈愿闻其祥。”
见那小子认真听自己的话,还陷入思考,赵老头不禁开怀大笑。
“你真是识我言之人,来来来,听我继续说。”
赵老头说话也比之前更显精神了。
“腾蛇游雾,飞龙乘云,云罢雾霁,与蚯蚓同,则失其所乘也。这便是势,可见乘空,鸟飞,鱼游皆为势,而非术法。”
乘空,鸟飞,鱼游皆是修炼者的术法,名字取的也简单,浅显易懂。而势术师也有类似势术,不过为乘风,御水。一为术法一为势术,说其两者联系与差别,联系就无须多说。
至于差别,乘空,鸟飞,鱼游乃术法,即学得此术法就可如鸟飞,鱼游,即自己掌握了鸟与鱼的本领,合于术法的发乎内心的。而乘风,御水,即是势术师借风之势腾空,借水之势潜游。一种是自己掌握,一种是借势。
所以玉偕不解:“鸟飞,鱼游,皆为本身所具发于内心,是术法,老先生又怎言为势?”
听到玉偕说出自己不认同的看法,老先生不怒反喜,说明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和自己讨论自己所认为的势。
“天地有势,故我们尊天地。风雨雷电有势,我们畏之。大山陡峭,我们奉为山神,亦为山之势。无形无失,势之极也。”
玉偕想起了剑势,有些好笑,觉得他们俩此刻就像吃着几文钱的咸菜,操心着国家大事。连天地境和传说中的神仙人物都没有说这些,此刻两个人,一个刚入境,一个山河境不到,却妄谈势与术法,想想有些好笑,不过也听着,或许确实是一条其他的路。
“术法与势的区别在于,一个发于本身,一个借之于天地。鸟飞和鱼游皆是被修士所学,即修士会了这种术……”
“不!鸟飞于空,鱼游于渊,非术也!”
赵老头打断了玉偕的话,玉偕也不是喜欢与人争论的人,便安静听赵老头说。
“就说弓箭,首先弓给了箭一股力,可以称为势。两军交战,弓箭皆朝天射,借下降之势,威力更甚,也是借势。所以说弓与天地把势借给了箭,才使箭具有破甲之力。而单纯鸟飞,鱼游,我想鸟和鱼就是那箭,风与水是弓,若无弓,哪来强箭?哪来鸟飞?哪来鱼游?”
赵老头越说语速越快,口音都吐出来了,不过玉偕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玉偕稍稍一想,就察觉到了话中的漏洞。光靠风和水,鸟是飞不起来的,鱼是游不动的。
“老先生有些强词夺理了。不过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想,与其说是鸟与鱼借势,还不如说鸟与鱼本身有势。”
“鸟与鱼有势?”
突然听到玉偕这种说法,赵知礼是很震惊的,不过细想,便发现是无稽之谈,天地间有势的,人皆敬畏之,多是大状之物,或是不可琢磨之物,一般生灵怎么可能有势?至于那些所谓的威势,多是精神修炼法诀造成的吧?
然后赵知礼又和玉偕讲了起来,论势,还讲一些赵知礼这么多年在乡野对势的独特理解,虽然说的有些偏,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未曾深的接触势术的玉偕算是恶补了一些势术知识,毕竟赵知礼好歹这方面懂得多,就算不到山河境,可是要想想山河境的势术师才有多少?比回灵境的修士也少见吧!
回到房中,用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然后躺在床上,玉偕却是有点睡不着了。
起身将剑匣中的归尘剑拿出,看着剑身闪烁着光泽,玉偕出神。
想起了自己山河境的剑势,终究和剑势是有所不同的。
又想起自己那句“鸟与鱼本身有势”,感觉好笑,也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其他人的剑势是否能修出势?
第二日,与赵知礼告别,那时外面风雨正大,赵知礼挽留了许多次,玉偕决心要走,赵知礼见挽留不住,借了把伞给玉偕,玉偕谢过,说到苍黄学院还给他孙女慕素婕。赵知礼也没当真,修炼之人哪会计较这些?
玉偕撑着伞,走了几里路,雨便停了,然后又走了二十里路,才来到一座小城,然后买了匹马,吃了午饭,又向建安城赶去,悠然自在。
行了七天左右,建安城已然到了。官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衣服也更亮丽些,还能看到其他国家的商人,城内更是繁华。玉偕当是增长见识,期间路上遇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也是去建安求学的,也是苍黄学院,就和玉偕结伴而行。
那少年复姓公仪,名隹。是金陵城人,因为出生之时,城内万鸟齐鸣,所以取名公仪隹。
这是一个梗,因为他的名字有些奇怪,被玉偕笑了,他才说出这名字的由来。
两人结伴于三天前,不过公仪隹性格很不错,为人比较活泼,话也多,两个年轻人又可能以后是同学,很容易就打在一起,也就熟识了,无事开些玩笑也可,两人都算是胸襟宽广之人,又都爱饮酒。
不过公仪隹的酒量是真的不怎么行,就喝了一点就醉了,脸很快变红,然后撒起泼,躺在地上死活不愿起来,那模样真的让玉偕苦笑不得,还好那是两人没有找到住处,只是找个山洞暂居一宿,所以公仪隹的那般模样就玉偕一人看见,不然以公仪隹的性格,醒来还不是哭死?
不过就算有了这次教训,公仪隹还是那样死性不改,还是贪杯,酒该喝还是要喝。
有时和玉偕谈起他哥哥,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说他和哥哥之前就喜欢喝酒,不过家里不允许,只能偷偷饮。
他自己与哥哥两个人都喜欢学武,哥哥喜欢使刀,自己喜欢用剑,曾经在金陵城被称为刀剑奇侠,说起这个称呼公仪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年少青春啊!
不过家里是不允许两个人都习武的,家里是书香门第,不能丢了自己的根,需要有一个文人来撑门庭,公仪隹说最后还是哥哥舍弃了那爱好与梦想,让他来苍黄学院来学武,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
说到这公仪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玉偕便知道他们兄弟俩关系极好。
那次玉偕没有阻止公仪斐多喝酒,只是就算那样的气氛,公仪斐仍然是不改酒品,喝醉了照样撒泼,不过那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好运。
公仪隹不仅在地上撒泼,还跑出去撒泼,在酒楼二楼,只见他解开裤子,撒起了尿,还对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人大喊:“本公子就是金陵城的刀剑奇侠公仪斐,势必有一天会修得绝世剑!你们都给我看着吧!”
引起下面一阵哄堂大笑。
玉偕是没有机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只是知道公仪隹醒来听了玉偕的话,那是要死要活,打死也不敢出去了。
他公仪隹,来到建安的第一天,就名满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