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落左右看看,见聂沉躲在墙角缩着脑袋,招招手道:“邓兄弟,一起去看看热闹。”
聂沉摇头道:“没什么可看的,人多了吵得头晕。”
凌雪落轻轻一笑,上前拉住他,边走边道:“我叫你做我的随身护卫,可不能玩忽职守。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这才像话。”
聂沉小声道:“我的现下还是个逃犯,去到人多的地方,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凌雪落倒没想到这一节,想了想小声回道:“没事,你只管低着头便是,大家的心思都放在迎接那位大人物身上,不会有人留意到你。”
聂沉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路上只见人流渐多,城里的民众大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去看看那位大人物究竟何许人也,身边不停有人说道:“城守大人要迎的人是谁?场面弄得这般隆重。”
“谁知道呢,莫不是新上任的郡守大人?”
“不会,郡守大人前几个月已经来过奉章城了,当时城守大人就在府外迎接,场面比今日小得多了。”
“不是郡守大人,那会不会是郡里的镇守真君?”
“这个就说不准了,那些仙师脾气古怪得紧,有的爱清静,有的爱排场,龙象仙山接管了胡山郡,郡中的镇守真君必也换了仙山里的人,保不齐今日便是新来的镇守真君巡察地方。”
“倘若是镇守真君来了,城里的灵将仙师们定要迎出去,今日城守大人下的令谕之中,似乎并没提到这些吧?”
“这个你就不懂了,仙师们等闲不会管俗世里的事情,城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城守大人出面张罗,令谕之中就算没提到这些,却也并不能说这其中没有灵将仙师们的意思。”
“哦,照这么说来,今日便能见到那些仙师了?”
“十有八*九,咱们擦亮眼珠子瞧着便是。”
凌雪落却没和凌重言等人一道,而是拉着聂沉随人流往城外走,转眼见聂沉听到身边众人的议论,神色间似是有些听不太懂,料想他身份低微,所知必定有限,方才那些人嘴里所说的镇守真君,灵将仙师等等修士,才是正主儿。州府有五方真人,郡府有太甲真君,城府有巡城灵将,他们隐然超脱世俗之外,看似不管俗务,实则大权在握,地方上的大事若不得他们点头,那是做不得准的。”
凌雪落道:“这一次胡山郡的郡守战死,龙象山派了个人过来接任郡守,似乎姓胡,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奉章城的城守却没换人,还是贾文宪。那人做起官来有一套手段,以前跟青阳宗的镇守灵将打得火热,好得只差拜把子了,龙象山攻过来的时候,他站在城头骂了龙象山的人一个狗血淋头。城破之后,我们都以为他必会被龙象山拿来祭旗,却没曾想,龙象山的人不但没杀他,竟然连他城守的位子也没动,不知道闹什么玄虚。我爹心下猜测,定是贾文宪暗中又使了什么手段,这才蒙混过去。”
聂沉笑道:“从今日这奉章城的架势就能看出来,那人必是擅能溜须拍马之辈,这项功夫若炼到炉火纯青,能抵十万大军。”
凌雪落呵呵一笑,道:“能不能抵十万大军我不晓得,不过那人的脸皮之厚堪比城墙,倒也能算是奉章城一大奇景。”
二人笑得一阵,聂沉问道:“那龙象山什么来头?听你说的样子,似乎实力比青阳宗大不少,地盘应该也广阔得多吧?”
凌雪落摆手道:“错啦。那个门派的兴起,也就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情。我听我爹说,最初他们偏居摩芜崖,势力范围还没有青阳宗的一个郡府大,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兴旺起来,门主大千真人又是个有大能耐的,这些年励精图治,将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整治得井井有条。十几年前,他们只是青阳宗的一个附庸门派,到了十几年后的今日,却已占了青阳宗的半数州府,兵锋所指,直逼青阳本宗所在的青阳峰。”
聂沉心下对龙象山没什么好印象,听到这里,却不由对那位大千真人好生相敬,暗道难怪沐阳城里那姓胡的说书匠说他是当世雄主,这样的人物放在哪里,都能算是一时豪杰,叫人忍不住地心生向往。
只听凌雪落接着道:“我还听说,两派相争之时,青阳宗有好几位重要人物都投到了大千真人帐下,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力,照这么发展下去,青阳宗只怕有灭门之虞。”
聂沉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阳宗底蕴深厚,不到最后一刻,胜负之分似乎不好说吧?”
凌雪落虽然聪敏,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对这些影响胜负的平衡大计不甚了了,心下颇不以为然,撇嘴道:“青阳宗倘若真有底蕴,也不会被龙象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偌大的一个门派,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宗门,你说这样的门派要来何用?与其留在世上丢人现眼,还不如乘早被人灭掉的好。”
聂沉知道青阳宗丢掉了奉章城,凌家的形势便也变得岌岌可危,她这么暗牙切齿地咒骂,实则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居多,当下微微一笑,没有和她争辩。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咣咣咣三声锣响,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有人道:“城守大人来了。”
城门外的众人分开一条道路,但见城内行出一行人来,前方府役鸣锣开道,威风十足,后面的一群人缓步而行,神情间都颇显肃穆。
为首的做儒生打扮,正是城守贾文宪,只见他四十出头年纪,颌下留一部好看的三须长髯,面目清矍,精神饱满,眼角处有几道深刻皱纹,显然平日里爱笑,把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在他身后是各类属官,穿着各异,有一二十人之多,再之后便是城里的宿儒商贾之人,凌雪落的老爹凌重言也在其中。
行在队尾的只有五个人,隔着城守等人分开些距离行走,与四下的环境颇有几分格格不入,俱做黑色窄袍装扮,围观的人众只打眼一见,便知是龙象山的人。青阳宗服色尚青,大多数都是剑袍,龙象山则尚黑,劲装结束,颇显干练。
那五个人神色平淡,都是男子,年纪或在中年,或在少年,面貌普通,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乍一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竟是奉章城的实际掌控之人。
众人见状,不由都是大感失望。大家挤在城门外面,原本就是想看一看这些修士剑光经天,青冥来去的手段,不料这几人却是步行出城,大家站在寒风里,等得脖子都酸了,现下连半点剑光的影子也没看见,心中的失望之情便也可想而知。
一行人到得城外,默默停下脚步,锣鼓之声忽然一敛,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只余寒冽的西北风呼啸。
昨日的薄雪早已融化,天际乌云低垂,气氛忽现凝重。
城守贾文宪清清嗓子正待交待几句,他身旁的一名属官忽地一扯他袖子,道:“大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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