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烬被那样的她吓了一跳,络腮胡子也觉得性命休矣,但,初染什么也没做。直到离开他们老远,她才不可遏制地大笑出声,狡黠、得意、明媚轩妍。
“哥,我刚才是不是装得很像,那家伙居然被我唬住了。堂堂大男人还禁不住吓,哥哥,你说有趣不有趣?”
“嗯,很有趣。”风烬点头,看着她捂住肚子背过身去,笑声轻颤,两颊微湿。
她,终究是变了。
眉目如画,却掩不住的隐痛如山。
方才梨涡浅笑冷目一瞥,连他也觉得震惊。
十五年相依为命,他亲眼看着她从孩子长成少女,亭亭玉立倾国倾城。十八岁的别离,他变成了旋绮树中盘桓不去的魂灵,看着她步步泥泞黯然神伤,直到后来,毓缡将她带去凤城。所以,真正的分别其实只有一年。
一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这之间,他对她一无所知,那因此衍生出来的无可奈何,他很讨厌。
“哥哥打架真厉害。”初染笑道,“百闻不如一见,我今儿才算识得风烬真面,也才算知了,什么‘白衣胜雪风华绝代’尽是苍白。”
烬,焚也。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有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面貌,那举箫品茗执笔拈花的手可以在瞬间变成夺命的利器。
那时候,倾雪园还只是人们因为猎奇而找寻的武陵胜境。胆大的三三两两偕伴而来,他们中有文人有商贾有官宦,当然也不乏武功卓著者,然,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法子,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风烬的在意让某些人开始揣测其中的秘密,渐渐地,江湖上形成了相当奇妙的传言,众说纷纭。终于,欲望战胜了理性,有备而来的人希图在这里找到长生的灵药或者武功秘籍。
有一次在靠近园口的地方,她听见微弱的兵器交接声。如此持续良久,她听见男人的朗笑变作一记咬牙切齿的怒骂,而最后两个字,正是风烬。
后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风烬,泠月之主;泠月,江湖的御宇者。
短短十四字,道尽一切。
“听闻临川山明水秀,不知小女子可有幸得与风大侠同往?”初染端端正正作了个揖。
风烬莞尔:“美人如花,在下之幸。”
时近晌午,二人出了林子。
久违的阳光斑斑驳驳暖人一身,连日来的疲惫与阴霾顿时跑得无影无踪。抬头,天高云淡、风朗气清。
初染眼尖,一下就看到前面拐角处迎风招展的酒旗。兴冲冲地,她提起裙裾一路小跑,然后站在天青色的栏杆下用力挥了挥手。“哥哥快来。”不消片刻,人已懒洋洋趴在窗前,猫儿一般眯起眼睛。
极普通的小菜,初染吃得津津有味,几近狼吞虎咽。
“二位客官还要点什么?”店小二不禁多看了初染一眼。姑娘家这吃相的他还真是头回见,而且大白天遮着脸,着实怪了些。正想着,外头一阵嘈杂打断了他的沉思,就连初染也抑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循声看去,但见两个大汉怒气冲冲摔了酒碗,店小二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掌柜也诚惶诚恐地垂头不做声。男人骂了几句便也不再纠缠,临走还顺手拿了半只烧鸡。
敢情今儿净遇着找茬儿的了,初染暗想。
“这些挨千刀的!”店小二愤愤骂了一句,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进了内堂。掌柜也长长吁出一口气,很是无奈。
“诶,这些日子怎么这么不太平?!都是些是人啊,这么横,官府也不管管?”有人低声抱怨。
“官府?!那些人不就是官府放出来的么!”
“啊,我想起来了,去年是有这么一桩。听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逮着的,怎么才一年工夫就放出来了?”
“哼,还不是托了今上的福。”一个商贾模样的人道,“前些日子帝后大婚,大赦天下。死刑改为流,流刑改为杖,那些牢里的自然也就走了运了。只是可怜了掌柜的,打落牙齿得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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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懈怠了鸟,反省一下。
新年快乐哦,迟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