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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璐的诘问,惠范禅师诺诺的不知该如何所答,就连廊上的佛门诸人,听到李璐抛出来的这些问题也大感头疼,仔细想来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辩解方式。因为李璐所说的这些,也确实正是佛教在传播中的一些漏洞,只不过这些漏洞以前从来没有被正视,这一次却被李璐提到了台面上,一下子就打了佛门个措手不及。
身为后世历史系学霸的李璐,对于佛教在中原传播很有研究,站在后世人的角度上,对于传播过程中的这些漏洞也很清楚。再经过这段时间的闭关苦研道家典籍,将后世历史学家的观点稍加变通之后,便成了他驳斥佛教的利器。
原来产生于古代印度的佛教,在传入中土的时候,由于文化传统和社会背景的不同,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出了与汉家传统思想文化的巨大差异。为了更好地适应汉家传统文化,佛教传入的早期,十分注意对汉家传统宗教观念、社会伦理和思辨哲学的依附,并与之相适应。表现在佛经的翻译上,就是借用儒、道等的概念、术语来表达佛教思想,或者把儒道等思想引入佛经之中。而李璐举例的《四十二章经》、《安般守意经》、《道行般若经》,正是佛教早期的经典,翻译者也大多受道、儒思想的左右,译文过程中出现道家和儒家的思想也就不足为怪了。
李璐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佛门精通典籍的一些高僧也明白其中的渊源,但是身为论战主角的惠范,对李璐的这些观点却是闻所未闻,这时候也就无从辩起了。
观礼的群臣百官,更是觉得李璐说得十分再理,虽然是在辩驳佛教,但就在用他佛家的经典来做例证,显然更具有说服力。
从李璐说起《四十二章经》中的道儒思想开始,御座之上的中宗就轻捋长须,微微颔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对李璐的表现十分满意。而坐在御座之旁的韦皇后,这时候却是脸若冰霜,就连身边的侍女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份冷厉。
韦温、唐休璟、韦巨源、杨均、马秦客等人,看着惠范大落下风,这时候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在丹墀之下赐座的太平公主,却显得异常镇定,悠闲地品着香茗,嘴角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看着太平公主的样子,韦后心里愈发生气了,愠怒的眼光扫过瞪着眼、张着口还在发呆的韦温、杨均、马秦客等人。这些人在她的目光示意下,纷纷故作镇静,回座归班。韦皇后的目光又扫过相王等人,最后却定格在宗楚客的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直到这个时候宗楚客才感到自己在大朝会上,想出的道佛论战的这一招,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原本只是想着阻止惠范进一步得宠,可是偏偏事情一再出乎他的意料,发展到现在几乎要引来大乱子。
从韦皇后的眼光中,他意识到皇后陛下对他的无能、昏聩极度的憎恶!可是事情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实在没想到中间会插出个郎岌,也实在没想到西华法师的弟子居然如此厉害,将惠范辩驳的毫无还口之力。
得赶快扭转这个局面,竭尽全力为皇后下一步的举动作出周密的策划!宗楚客心里想到。他一面归班,一面竭力收摄心神,细细琢磨、回味从该死的郎岌突然闯出,到李璐将惠范辩的哑口无言,这其间的点点细节,他要从中找出一点机会,作出相应的对策来。
“宗相,现在该如何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礼部尚书窦希玠居然来到宗楚客的身边,轻声问道。
宗楚客回头瞥了一眼满头是汗的窦希玠,内心闪过一丝不悦:如何是好?我要知道如何是好,自己不会挽救了这危急状况,还会将巴结韦后的机会让给你吗?
宗楚客刚这样想着,瞥了窦希玠一眼,忽然又有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窦尚书,今朝你的麻烦大了!“宗楚客瞄了一眼丹墀之上的韦后,冲着窦希玠说道。
“相爷就别再吓我了,现在要想着如何补救,有什么法子,赶紧告诉下官吧!“顺着宗楚客的目光,窦希玠看了一眼御座之旁面如冰霜的韦后,内心也是一紧。
“你是这次佛道论战的主事之人,这论战的方向,你要把握好啊。”宗楚客看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便转过了头去,再不理会心急如焚的窦希玠。
听得宗楚客此言,窦希玠心里也是一动,转头看了看正在侃侃而谈的李璐,这时候正在大说特说《道行般若经》之事,而他对面的惠范和尚,虽然还是端坐在蒲团之上,依旧保持着得道高僧的风度,但是额头之上,已经隐约见汗了。
这是二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入春,但长安城里依旧冷得出奇,弘文殿内虽说是生起了数十个暖炉,但决计也不会让人热得发汗。
惠范这额头上的汗,十有八九是冷汗,紧张出来的冷汗啊!惠范以能言善辩著称,没想到还被道门的一个毛头小子搞得如此狼狈,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宗楚客的意思窦希玠明白,无非就是让自己利用主持辩论的权力,拉拉偏架,给惠范和尚解了围去。
可毕竟是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就连中宗皇帝也在听着论战,若是太明显地偏袒惠范,这些人会听不出来?中宗皇帝对自己又有什么看法?可是如若不这么做,御座旁边的那位主,可又不知道……
想到这里,窦希玠又想到了辩论之前韦后交代过的话,忍不住抬头向韦后看去,却不想一下子迎到了韦后凌厉的目光之上,吓得窦希玠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来,刚刚从郎岌冲撞圣驾之事中恢复了一些的胆量,如浮云陡遇轻风,刹时消失殆尽!尤其是韦皇后那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拿你是问”的话,这时竟如四海啸声一般向他耳里扑来,使他刚刚站稳的身子,又不停地摇晃起来。
“这,不能再犹豫了!”窦希玠心里暗暗想道。
终于,就在惠范讷讷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之际,礼部尚书窦希玠却又朗声宣敕道:“今日佛道论战,旨在彰明教化,教义之事,不必再多纠缠!”
窦希玠的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骚动,群臣百官一个个窃窃私语,道门众人已经有点坐不住的样子,显然是对窦希玠的话十分不满。
就连窦希玠此时,也感到老脸一红,再也无颜面对众人的目光,赶紧走到御座之前,小心翼翼地对中宗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这佛道论战,是要为江山社稷寻治国之策,一招一式的得失不过是小节而已,所以斗胆下令,让他们多在彰明教化上下点功夫。“
“嗯,窦卿言之有理。“中宗皇帝这时候兴致很高,听得窦希玠的话似乎占了几分理,也没怪他先斩后奏的罪,反倒是赞同了他的这一做法。
窦希玠拿到了尚方宝剑,这就不再害怕了,任由底下的人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正被李璐逼得手慌脚乱的惠范和尚,这时候也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顺着窦希玠的话音岔开话题:“想我佛教博大精深,更是劝人行善,遵纪守法,对社稷的贡献,却远非道门能够比肩。”
李璐本来也没打算跟惠范在原来的问题上纠缠,这时候见惠范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李璐微微一笑反问道:“敢问惠范禅师,何以见得佛教对社稷的贡献,就在道教之上?”
李璐问到的这个问题,正是惠范的长处,而且论战之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当即朗声说道:“我佛家义理,讲究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而且佛门清规戒律等教义,引导百姓积极向善,劝诫作恶者从善,对于社稷的稳定,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惠范的这番话一出口,百官群臣也都暗自赞成,佛教的这些教理,对于社会安定确实很有益处。
“惠范禅师此言差矣,佛教的义理虽深,但劝民向善乃是你佛教的存立之基,若是连这点也做不到,那佛教真可以被算为伪教、邪教,朝廷也不会让其存于世。依明立愚见,佛家虽然劝人向善,但是太过消极,对于江山社稷,反倒不如道教有益。”
邪教?消极?李璐嘴里冒出的这几个新词,不仅是惠范和尚,就是这些群臣百官也是第一次听闻。而且佛教劝民向善,有利江山稳定这件事,本就是大家的共识,这也是历代君王为什么推崇佛教的缘由,到了李璐的口中,却说成了这是佛教的存立之基,而且说佛教太过消极,更是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兴趣。
“明立法师高见,惠范愿闻其详。”
惠范这时候倒也较上了劲,正想要听听这李璐的嘴里,到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样否定佛教,就算他有道门撑腰,不怕佛门势力,但也不怕得罪了朝臣和权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