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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计成

龙吟虎啸帝王州,旧是东南最上游。青嶂四围迎面起,黄河千折挟城流。炊烟历乱人归市,杯酒苍茫客倚楼。多少英雄谈笑尽,树头一片夕阳浮。

这首大气磅礴的诗可谓是写尽了徐州的万千气象,也足以突出徐州的战略地位。此时的徐州之主,乃是陶谦陶恭祖,他早年因为向朝廷进贡,而成为徐州牧、获封溧阳侯。只是陶谦的手下实在是没有几个像样的人才,其中,糜竺勉强算一个有见地的谋士。所以当曹操的信送到的时候,正巴不得有个机会能与曹操交好的陶谦,当即叫来糜竺商议。

“徐州与兖州相邻,互为唇齿,如果能与曹军成为联盟,至少能防止袁绍、袁术等人觊觎徐州。”陶谦拿着书信对下坐的糜竺说道,“所以我打算派人一路护送曹嵩回兖州,也算是送他曹操一个人情。”

“嗯,主公所言有理,属下还认为,您可以于三日后在府上宴请曹嵩,也好让曹嵩知道主公的一番好心,如此一来,曹嵩回到兖州之后定会向曹操夸赞主公!”糜竺补充道。

陶谦听后,点头道:“何须三日?明日我就在府上大排宴筵,糜竺,你一会儿就去曹嵩曹太公那里,邀他明日未时前来赴宴,我一会就让人准备酒席和歌舞。”

“如此甚好,属下这就前去……”

就在陶谦与糜竺商议之时,几乎同一时间,张闿的家中也来了一个人,那人衣着简朴,长相也平庸得很,属于放到人群中都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人。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他给张闿送来的消息,可是一点也不普通。

“奉孝先生所希望的就是如此,还请将军一定要接下护送曹太公的差事!”那人说道。

“……”张闿默然不语,这个人自称是郭嘉的忠仆,这一身份是不用怀疑的,因为他所说的细节与那天分毫不差,肯定是郭嘉仔仔细细的对他讲述过的,但是即便如此,杀曹嵩这件事还是太冒险了……

“对了,”那忠仆又补充道,“曹家的随身财物……都可以归将军所有。曹太公这几年也算有些积蓄,足够将军拿去逍遥富贵一生的了,说不得还可以帮子孙购置些田地。”

“嗯!?”张闿有些心动了,他本就是黄巾贼出身,报恩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没有说服力,就算报恩了也最多被人家夸一句“讲义气”;但是有财物可拿就不同了……

“奉孝先生的大恩我自然是无时无刻不记在心上的,既然救命恩人有要求,张某自无不从!”张闿傲气干云的说,“劳烦你回去之后禀报奉孝先生,这件事情我定会办好!不过在此之后,我就要隐姓埋名了,所以……”

忠仆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一拱手道:“将军果然重情重义,那曹嵩的财物自然会作为将军隐退的盘缠!”

“好!明日我就向主公请命,亲自‘护送’曹太公回家……”张闿阴测测的说道,“不过……是回老家。”

那仆人走出张闿家门之时,回头看了看,一脸怜悯的小声说道:“到底是个有勇无谋的山贼,你当真以为你杀了曹太公之后还能隐姓埋名不成?”这仆人看得虽也透彻,但也是当局者迷,他想得到张闿不会善终,却没考虑到自己也难以保全,毕竟以郭嘉算无遗策的性子,又怎么会留有隐患?

且说次日,陶谦在府上设宴款待曹嵩,糜竺也坐在下首相陪,几番寒暄之后,席间自然是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陶谦假装不经意地出言对曹嵩说道:“曹老太公啊,你可是有个好儿子啊!他曹操、曹孟德如今已是坐拥兖州了,连青州的部分也被他占领,俨然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啊!”

“陶公过奖了啊,犬子阿瞒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能够割据一方,多半还是靠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陶谦又称赞了几句,话锋一转道:“可惜啊,我陶谦就没有一个这么有智略的儿子,等我百年之后,这徐州怕是难以维持啊。如今汉室衰微,到时候我陶家子侄能否保全尚未可知啊!”

“额……陶公这话,怕是有些多虑了吧?”曹嵩此时已然明白陶谦的意思了,只是人家没有挑明了说,自己也不便直接提出帮忙一类的话。

那陶谦掩面假意悲伤了一会儿,见曹嵩似乎有些意动,于是出言试探道:“令郎所在的兖州与我徐州近在咫尺,可以说是唇齿相依,若是……”

曹嵩这时立刻做恍然大悟状,说道:“陶公放心,我在徐州避难已久,也受了陶公不少照顾,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和犬子说起此事,至于他如何决断,我也不敢保证。”

“哎呀!既然如此,陶某就谢过曹老太公了!来人啊,把我准备的礼物送与曹太公!”陶谦要的就是曹嵩的态度,此时曹嵩已经提出帮他说情,他自然是要加送金银财宝。

知道他心思的曹嵩也不推辞,再三谢过了陶谦的美意,于是两人又开始谈天说地……

当晚宴会散后,陶谦留下糜竺,说道:“我看曹太公是个忠厚之人,这回有七八成的把握与曹操联手,如此一来我徐州应该是稳如泰山了!”

糜竺点点头,又问道:“主公可决定了由谁护送曹太公么?”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张闿了,今日午时他特意来找我,说自归顺以来未立寸功,此次愿意护送曹嵩来为我效力。”陶谦答道,“我看他语气诚恳,就答应他了。”

“主公啊,张闿是黄巾贼寇出身,怕是信不过吧?”糜竺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个……我确实考虑过,不过就算他信不过,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背叛。一旦他有歹心,那曹操自不必说,我陶谦也不会放过他,他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陶谦胸有成竹的说道,“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有歹心,他又能做什么?难道他还敢杀了曹嵩不成?你只管放心。“

“嗯……”糜竺一考虑,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二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陶谦的一句戏言会成为现实,倘若陶谦知道孟德与郭嘉的阴谋,怕是要破口大骂道:“这两个人简直不要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张闿还是做得不错的,他带着亲信,护送着曹嵩极其家眷一路往兖州走去,半路上天降大雨,众人见那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个破庙避雨。这下子正好遂了张闿的意,他与自己的亲信一人手提一把刚到,冲进破庙,见人就杀。曹嵩等人措手不及,连反抗也未来得及就被其所杀。本就是贼人出身的张闿驾轻就熟的处理尸首,而且还“敬业”的在雨停后把破庙都烧了……

这一消息传到兖州曹操耳中的时候,孟德正在军营中吃饭。他已经在军营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了有半个月左右,至于为什么会在军营中吃饭,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其实是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怕见到曹昂和卞氏……不过他这一行为倒是感动了不少人,比如夏侯兄弟和曹仁、李典。

“孟德啊,你这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已经有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回去住两天了?”夏侯惇问道。

“嗯嗯……再过几日就回去。”孟德敷衍答道。

“主公啊,”李典也劝道,“你是三军主帅,与将士们搞好关系是我们这些将领的事,您还是回去吧。”

“知道了……”孟德又随意的说,“哎,今天的菜不错啊,军营里的伙夫手艺有进步……”

李典听后一脸无奈,这军营里都是大锅饭,哪里能尝出来伙夫的手艺?主公这明显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李典正要再劝劝,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只见两人直接闯入大帐,当先一人进来后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父亲!太公他……他……被奸人害死了!”

这人正是曹昂,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乃是郭嘉,曹昂得知太公的死讯,第一反应自然是找孟德,他本以为孟德在郭嘉家中议事,于是先去找了郭嘉,接着又被郭嘉带来了军营。

孟德当时满口是饭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急忙站起,想要开口说话,哪知他跪坐着吃饭已经有几十分钟了,突然之间站起,血液难以供给大脑,加上双腿也有些酸麻,于是眼前一黑,直接又坐在地上。此时他口中饭菜还未全咽下,这么一起一倒之间,有几颗饭粒卡在气管,憋得他连声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夏侯惇和曹昂等人哪里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孟德悲伤过度,竟然无法站起,连忙上前相扶,孟德抬起头来又有泪水流出,这下众人更加确信了……

就连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郭嘉都暗暗赞叹:“主公演得可真像啊!要不是“杀太公”之策是我出的主意,我差点就信了!”

而此时孟德的心里想的是:“奶奶的,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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