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小院西北方向约七里,也就是大巍山的西南部,有处地方名叫大罗岭,它与周围的白匀峰,金日峰,木檀山并称为大巍山南部的四大主峰。
大罗岭上古树参天,泉清石奇,花果丰茂,鸟兽繁多,倒算得上是一座真正的瑰丽宝山。。
而宝山上自然是有宝的,那满山遍野的山珍野味是宝,那数量不菲的草药灵植也是宝,除了这些,岭上还有最出名的一样‘活宝’---那便是这大巍山上特有的猕猴了。
这些活宝猕猴也被当地人戏称为‘山大王’,不仅是它们数量众多、霸聚山岭,更可恶的是它们大都生性顽劣、调皮好动。
时常下山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滋事扰民,偏偏行动又极为灵活,难以驱赶,所以当地人拿它们总是毫无办法的。
此时,大罗岭下的清泉边上,猕猴群中有一只毛发特别灰亮,身型特别雄壮的猴王,正倚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在它面前,两只猕猴正叽叽喳喳嚷个不停,它们同时拽着一只竹篓,相互撕扯,你争我夺,似乎都在向着猴王证明这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要是这一幕石宇胜能够看得见,也必定能认出,这正是他前天晚上从赵家院里背出来的那个小竹篓。。。
原来在那天晚上,竹篓当中的食物香气,吸引了当时正在附近的这两只猕猴,于是它们就悄悄的靠近,乘着石宇胜熟睡之时,将这竹篓偷偷的拿走了。
当时的黄狗‘大龙’,也曾奋力的追赶它们,只是无奈两只猴子太过灵活,转眼之间便隐没于山林,而更关键的是,两只豺狼也闻着动静靠拢了过来,所以大龙才不得不折返回去,护卫石宇胜。
如今的竹篓中,食盒已经被掀翻打开了,当中的食物也早已被哄抢而空,进入了猴肚子。而这两只猕猴,似乎却都把剩下的这个竹篓当成自己的玩具,竟然谁也不愿意让出。
两只猕猴在争吵着,四周的猕猴们也都在咿咿呀呀的哄叫着,猴王看起来像是被它们吵得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大吼了一声,跳下大石,一把就夺过了竹篓,紧接着挥起手臂,就把这两只猕猴都给甩了开。
之后又对着它们吼了几声,那两只猕猴便讪讪低下了头,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小竹篓被猴王没收了,它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堆在一旁,却又将早些时候采摘的几个野果给放入到竹篓内,一边放一边摇晃着,似乎发现了这篓子可以装很多果子,又不容易掉出来,因此它开始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突然,它的余光扫到了从竹篓内倒出来的那堆东西上,当中有一块深蓝色的布吸引了它,那是它在这山中很少看到的颜色。
小心翼翼的将蓝布抓了起来之后,却又从中却又滑落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一下直接惊得它跳了起来,蹿出数丈之远。
待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并没有其他动静。它这才又慢慢的靠近,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先是在胸口上毛发间蹭了蹭,然后再放到鼻子旁闻了闻,最后更是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似乎很喜欢这东西幽蓝光洁的颜色,冰冰凉凉的感觉,所以它咧嘴一笑,再次将这东西和那块蓝布一起放到了竹篓内。
乐呵呵的拖着小竹篓,领着猴群,上山装果子喽。
。。。
。。。
中午时分,石宇胜回到了家中,匆匆吃过午饭之后,便来到了他们家西后院的柴房。
在柴房内,石宇胜心疼的看着大龙,不断抚摸着他背上的毛发,安抚着它。。
大龙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结疤了,虽然目前还不能自如的活动,但精神看起来却是比昨日好了许多。
石宇胜给它拿了一些食物和清水,看着它吃完,又陪着它待了一会儿,之后才离开了柴房。
他在院中慢慢的走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以至于途中家丁仆从们跟他行礼问安,他仿佛都没有听见,全然不曾搭理。
不久之后,他便来到了他父亲的书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进来。”石德易威严的声音从中响起。
石宇胜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入屋内,却见到父亲石德易此刻正低着头,伏在书桌上快速的写着些什么,直到他进来,始终都没有抬过头。
见此情形,石宇胜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生怕打扰到父亲的事务,所以他没敢啃声,立在房中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搓着衣袖。
书房内一下子又安静了,片刻之后,石德易似乎察觉到了房中的异样气氛,匆匆抬起头瞟了石宇胜一眼,却也没有因此停下手中书写的动作,开口问道:“赵先生的后事都办完啦?”
“是,我中午才从岗上下来。”石宇胜轻声的道。
“你郭婶婶,今后有啥子打算?”石德易接着问道。
“红霞儿的情况不太好,她准备带她离开巍阳,到外地去找人治伤。”
听闻此言,石德易这才停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她们家也不容易,回头我会让你忠伯给她们多准备些东西,让她们路上用。”
石宇胜拱手一礼,道:“我替她们谢谢爹咯。”
石德易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进而又拿起他桌上的茶壶,问道:“你还有啥子事?”
只见石宇胜面色一正,朗声的说道:“爹,我决定喽,我要修行,我要去五明院。。。”
石德易嘴里刚刚嘬进一口茶水,还没往下咽完,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却也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石宇胜一惊,立刻大步向前,来到他的身旁,快速的给他拍着背。
半响后,石德易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神情复杂的问道:“修行?五明院?”
石宇胜不敢正视父亲的目光,低着头讪讪的说道:“赵先生,郭婶婶他们都是修行者,现在就连张古都拜喽个师父带他修行,所以我想。。。”
“所以你就想像他们一样,抛下自己的父母亲人,也到外面去逍遥自在?”石德易言辞犀利的反问道。
石宇胜闻言,豁然抬起头颅,迎上了父亲的目光,坦然的道:“爹,胜儿没有抛下父母亲人的想法,只是想要修行。”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承认,刚开始冒出这个想法,确实是因为羡慕张古找到喽他师父,对于修行,我很是向往,很是羡慕,是有些心猿意马。”
“但是,在来这里之前,我想喽很多,也想明白很多,我要修行并不单单是因为向往和羡慕。”
“就像你们从小就让我学习文章韬略一样,是期盼我有朝一日能够造化成才。”
“同样,我想要去修行,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有所作为,不奢求流芳百世,名扬万里。只希望也能够像爷爷那样英武立世,不枉此生。”
“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望爹能准许。”话到此处,石宇胜对着石德易躬身而拜。
如果说在这之前,石德易对于石宇胜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一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孩子的份上,那么在听完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修行宣言之后,他被彻底的震惊了,认知也被彻底的改变了。
“我们家的宝贝,他似乎长大了。”石德易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缓缓的开口说道:“你的事,等你爷爷回来以后再说。。。”
石宇胜一怔,立刻想起爷爷留给自己的旧羊皮,看来还真有可能对自己另有安排,但他仍然坚持的说道:“我一定要去五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