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观寺日常（一）
晨曦通过凋花木窗射进房内，虞月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睛。这里是……天地观寺中，她自己的房间。
身旁有轻缓的呼吸声传来，那是莲花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虞月微微一笑，轻轻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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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虞月两人梳洗完毕，离开房间走到大厅门前，一眼就看到十八在大圆饭桌上整理着五人的早餐碗筷，二藏则拿着报纸正专心阅读。虞月走到二藏身旁，只听得他低声诵读：
「前日南洋城爆发蓝巾军和黄巾军的暴乱冲突，双方均持有Ｗ星最新式武器，战况激烈。由于南洋城暂属宇宙联邦管辖，楚京三军不便派兵，以致冲突持续五个多小时，最终耶土星驻军出动终止镇压……此次暴乱死伤人数超过一百人，黄巾军利用三合一翼式西瓜虫记录蓝巾军的暴行，并于昨日环香城的大游行中向宇宙各国放映……游行中黄巾军利用年轻少女向耶土星记者哭诉：求宇宙救救他们……有夏秦两地学者截获映像，发现当中只记录着蓝巾攻击黄巾的片段，黄巾主动攻击的部份则全被删除，两地学者大肆评击黄巾行为，亦有学者担忧此行会愈加激发两派矛盾，蓝巾恐怕会更加频繁地在各地进行恐袭……」
一文读完，虞月想了想，问道：「三合一翼式西瓜虫，那是什么？」
「西瓜虫你都不知道？」二藏笑道：「哈哈！你失忆了难道连这些常识都忘得一乾二淨了？牠是****独有的特殊生物品种，可以传递景像和声音……就这样说不清楚，反正你总有一天会看到的，也不是什麽很稀罕的东西。」
虞月走到她的位置坐下，望向坐在她左边的莲花，莲花也摇了摇头。虞月又望向坐在她右边的二藏。二藏笑呵呵地道：「阿月，你已经不痛了吗？」
虞月也笑着回道：「是的，多谢关心。」
二藏眼神一利，笑道：「那好，从今以后，禁止你使用缩骨功。」
虞月笑道：「那叫柔骨功。」
二藏笑道：「管它缩骨伸骨硬骨柔骨，不许用就是不许用！小孩子就得听话。」
虞月笑道：「你可不是我父兄，我也不是小孩子，那就没必要听你的。必要时它可是我的救命底牌，怎麽可能不用？」
二藏笑道：「胡说八道，变成更小的小孩子算什麽救命底牌？别告诉我，你可以钻狗洞逃难。」
虞月笑道：「哈哈哈哈，多日不见，皓装法师的幽默感又见增长，可喜！」
两人眼刀相交，火光四起；那边莲花一手一个大白馒头，吃得兴起。
「我回来了！」一个愉快爽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道黑影迅速从眼前掠过，虞月这才注意到，大厅角落那边的箱子、篮子和盒子堆积如山。虞月一想便知是什麽回事，微微一笑。
「呼！终于搬完了！村民们都太热情了！」墨涗边说边走近，在桌上放下一个小篮子。他打开木盖，从里面端出一大碗香香的豆腐花放到虞月面前，又走远开去把篮子放到一旁角落，这才回来坐在莲花和十八中间的空位上。
四人在墨涗端出豆花时齐齐一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举动。墨涗受到如此注目也是一呆，问道：「看我干啥？」
二藏笑呵呵道：「没想到你还有这麽细心的一面，居然还特意跑去买豆花。一直以来太小看你了。」
「反正都要下山去迎接村民们送来的礼物，那就顺道进村一趟了。」墨涗挑了挑眉，看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虞月问道：「怎麽？阿月不是爱吃豆腐花吗？」
「不是，我很喜欢，谢谢。」虞月依旧面无表情，但手已迫不及待拿起瓷匙。
墨涗笑了笑，拿起一个大白馒头咬了一口，心想难得这丫头能坦诚个一两回。
下一秒，只听得虞月平静无波的声音：「那麽，中午的豆腐鸡蛋饼、下午的杏仁豆腐和晚上的麻婆豆腐都拜託你了。」
墨涗一口馒头刹时哽在喉间；十八噗的笑出声来；莲花连连抗议说肉太少；二藏十分平静地喝着自己那碗粥。墨涗抓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掉，作势要把茶杯向虞月方向一掷，这才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哪那麽多废话？」这臭丫头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不然自己早晚得气死！
众人在打打闹闹中很快解决了早餐。收拾好碗筷以后，五人又围坐在桌前，二藏对大家说道：「虽然热情的村民们送来了很多礼物，让我们能暂时不愁吃穿，但长久下去仍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所以我们必须得有个长远计划。」二藏提起毛笔，蘸上十八早已磨好的墨，在一张大白纸上写上「天地观寺家规」六个大字，然后咳了咳清清喉咙，道：「大家分工合作，各展所长，齐心合力，才会有更美好的将来。那麽首先第一项：会做饭的，举手！」
十八举起一只手来。
二藏脸露不愉，用毛笔笔尖一一指向墨涗三人，彷彿要在他们面上画朵花儿：「像话吗？这像话吗？」
墨涗不屑道：「你自己不也不会。」二藏不客气地回道：「你难道要个残疾的去帮你这个健全的做饭？你吃得安心麽？你知不知羞？还有你们俩！女孩子家怎麽能不会做饭？将来怎麽嫁人？」虞月淡淡道：「我们都是道士，以修仙为人生目标，不谈婚嫁！而且，你难道要个小孩子去帮你这个大人做饭？你吃得安心麽？你知不知羞？」二藏恼道：「胡说八道！墨涗，你看你做的好事，把小女孩招进道观来，让她们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墨涗闻言，一脸无辜。
莲花想了想，突然举起手来。二藏瞪了她一眼，一脸戒备：「喂，你现在举手是什麽个意思？」莲花眨眨圆圆的大眼睛，说道：「我可以从今日开始，学下厨帮忙！」
十八闻言，立即出声反驳：「我反对！」他指着莲花，一脸诚恳而急切地道：「铁锅铁铲在她手中比瓷器还脆弱，而且莲花还会破坏炉灶，更会偷吃！二藏，我愿意一人承担一切厨房杂活！请务必让我一个人做！」
二藏捋了捋脸上根本不存在的鬍鬚，点头笑道：「十八有这样的觉悟，贫僧感到十分快慰！」他迅速在纸上写道：下厨，十八。他顿了一下，又迅速补上一行：禁止莲花进入厨房。「如此甚好！」二藏看着自己秀逸的字迹，十分满意。
莲花脸上五官皱成了一团，肚子咕咕作响。刚刚才吃过早饭，而且莲花自己一个人就吃了十五个馒头、八碗粥、三个肉包子和两碗麵，虽然十八准备了很多，但看来还是不够！众人立即别开面去，东张西望装作没有听到，二藏继续说道：「下一项，洗碗洗衣服，举手。」
十八举起一只手来。
二藏一脸不悦，用毛笔笔尖一一指向墨涗三人，彷彿要在他们面上画隻猪头：「洗衣服人人都能做到，你们不举手是什麽个意思？」
墨涗不屑道：「你自己不也没举手。」虞月淡淡道：「洗碗洗衣服令手指变粗变糙，会嫁不出去的。」
二藏突然很想把整张桌子掀到他们脸上！就在这个时候，莲花微微举起手来，十八注意到了，一脸惊恐。
「好！」二藏立即拍桌定案，边写边道：「洗碗：墨涗、虞月和皓装大师轮流；洗衣服：七天一次，墨涗、十八、虞月和皓装大师轮流。那麽接下来就是……打扫宅院，会做的举手。」
十八举起一只手来。
二藏极为不悦，用毛笔笔尖一一指向墨涗三人，微一运劲把墨水甩到他们脸上：「打扫宅院这麽重要的工作怎麽能不举手？总之你们仨就是想偷懒吧？有句老话叫『要学老牛勤耕田，莫学鹦哥尽练嘴』，说的就是你们这种，特别是阿涗阿月你俩！」
三人脸一侧避开拨来的墨水，莲花举起手来，二藏立即一拍桌定案，边写边念：「好！打扫宅院：墨涗、莲花、虞月。」
墨涗闻言立即拍桌而起：「你知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大？就我们三人怎麽打扫得来？」
「稍安勿燥。」二藏安抚着墨涗让他坐下，笑道：「说起来，我们住进来都已经有十天了吧，还未仔细看过这个家呢！一会儿，我们就走一走，看看这家的构造都是怎样的。反正我们五个人五个房间，不需要的地方也不用常常去打扫了。」「太棒了！」莲花忙拍手叫好：「探险去！」
这可不就是探险？墨涗一脸的不情愿：「一会儿是什麽时候？我告诉你们必须在黄昏之前进行，晚了我可不去。」虞月道：「那晚上就我们四人去吧，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回房，请随意。」二藏笑着一锤定音：「好主意，就这麽定了！」
墨涗有点恼了：「这地方可是太玄村里有名的闹鬼地，住进来这麽久，你们多多少少也该注意到了吧？真不知你们神经是怎麽长的！」
二藏摇了摇头，叹道：「亏你还是一道士，却不能从恶灵手中保护我们这些平凡、良善、无辜的百姓，唉。不说这个了，家规还得定，我们继续下一项……」
墨涗忙道：「喂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怎麽都一副已经决定了再也不更改的样子？就没有个明智的吗？哈？好吧，退一万步说，趁现在大白天我们马上行动起来吧……」
二藏笑道：「安家以后自然得立业，立业的话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做我们的老本行。」
墨涗急道：「喂！到底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莲花问道：「老本行是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二藏笑道：「傻丫头，我们是干什麽的？你是道士，我是和尚，当然都有那麽几个手……嗯，方法。」他咳嗽了一声，续道：「首先道士方面，会看相或者看掌纹的，举手。」
没人举手。
二藏在纸上划去看相看掌纹那几个字。「会占卜的举手。」
没人举手。
二藏挑了挑眉：「会风水的。」
没人举手。
二藏皱了皱眉：「做法事。」
依然没人举手。墨涗默了一下，道：「喂，我们出去吧。」
二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你们都会些什么？」
莲花自信满满地拍了一下心口：「打架。」
墨涗自信满满地展示了一下臂上肌肉：「比武。」
二藏强忍着两巴掌扇过去的冲动，视线移向虞月：「你呢？」
虞月一脸无奈道：「我可不像他们那种野蛮人，我会柔——」
二藏立即打断：「柔骨功就不必提了。」
虞月道：「还会口技。」
二藏道：「除了这个呢？」
虞月自信满满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二藏笑道：「原来如此。」他在纸上写下：墨涗、莲花和虞月到街头卖艺，表演杂技，养家糊口。
虞月拍桌而起：「凭什麽？让我们这样抛头露脸的，这样我俩姐妹还能不能嫁出去？」
「女孩子人家别总张口闭口说要嫁人的，懂点礼仪廉耻行不？」二藏摇头笑道：「没办法，你们别的都不会，占卜风水法事那些，不会也不知道瞎编。」
「瞎编？不会就是不会，我们不骗人。」墨涗不满道：「那你们和尚又能做什麽养家活口？」
二藏笑道：「我们会的可多了。十八，你说说看。」
十八道：「我们会上山砍柴，挑水做饭，吃齌念佛，站梅花桩......」
二藏笑着打断道：「当然还有接受香火捐增、替世家贵族抄经念佛、为死者做法超渡、在天＝朝各地宣扬佛义等等的工作。」十八有些不安地看了二藏一眼，欲言又止。
虞月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差点忘了，佛家还有化缘一说。」
「你错了。」二藏笑道：「我们已有观寺，没有化缘的理由。」
墨涗挑挑眉：「说到最后，结果还不是等人上门捐赠？你难不成真想让别人供奉雄冒，我们的那位第六位好伙伴不成？」
二藏默了一会，平静地提笔边写边道：「总之，皓装法师和十八能抄经念佛、超渡亡魂。」十八闻言，愈发坐立不安。莲花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怎麽了？」十八额头冒出汗珠，摇摇头，顿了一下，还是凑到二藏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道：「二藏，我们不会超渡亡魂，佛经也唸得不多……」
墨涗耳尖，立即指着两人：「哦哦哦！你们两神棍子，淨干些骗人的勾当！」
「不是！」二藏微恼，转过头去瞪着十八：「你胡说八道些什麽？说得好像你知道我们以前做过什麽似的，你不也失忆了吗？」十八支支吾吾了一会，尽管凉爽的秋风从敝开的大门处不段灌入，他额上的汗珠依然一滴一滴的落下。虞月看不过眼，开口道：「皓装法师的神通广大我们都知道了，那麽，你刚才说的第二个选择是什麽？」
二藏笑道：「第二个选择，自然是出外寻活领钱了，比如说，十八做得一手好菜，可以到饭店里做厨子；我可以做教书先生，或者摆个摊子替人写字之类的。」
墨涗挑了挑眉，犹豫道：「感觉这个时代识字的人不少，在这太玄村里，至少人人会读报不是？村子里已是这样了，县城里更不必说了，摆摊写字这个我看多半不成。原来我们当中最能干的是十八，没有他我们可怎麽活？哈哈！」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二藏站起身来：「走，探险去！」
****了摸鼻子，低下头紧跟在二藏身后。墨涗对这意外收获倒是颇为高兴，迅速跟了上去。虞月在三人走后，看向桌上的纸笔，奸笑了一下，提笔在「打扫宅院」和「街头卖艺」后面都加上了「二藏」和「十八」四字。莲花把虞月的一举一动一个不落收入眼底，待虞月走后，莲花也奸笑了一下，提笔在所有的项目后都加上了「莲花」两字，然后心情大好，哼着歌儿也走了出门外。
五人走后，一个黑衣男子从屋樑上轻盈落下，无声无息。他一手迅速接过被风吹落的纸张，放在桌上，细心地用纸镇镇好，又替他们关好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