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座的女中年忽然问:“你是上海人吧?”
她应该是在问严词,但她并没有转过头。说真的,她这个样子很没礼貌,但我们素不相识,所以也就不去理会那么多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呢?”严词刻意用轻松的,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
“我们前几年在上海待过,听你讲话就知道了。”女中年很老练的样子。
男中年也插嘴了,但他是用我们听不懂的地方话讲的。他和女中年一人一句说着什么,看起来他们很熟悉,一种很自然的熟悉,应该是夫妻。
“你们在上海生活过,那你们觉得上海怎么样呢?”严词以上海人的骄傲和热情的口吻问。
“市区不行,郊区还可以。市区太吵,郊区还不错的。”女中年说。
“哦。”严词答。
我什么也没说,我对上海一无所知,我无从发表意见。就连严词,他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对我笑了笑。问我,“还热吗?”
我说:“不热。”
的士继续前行,车上又一片寂静。我和严词靠得很近,不去理会身边的中年男女。我们头靠在一起,看着外面的风景。
厦门变化大,不仅是岛内的思明区和湖里区变化大,就连集美这样的岛外区域,也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城市道路十分畅通,高架桥盘旋在城市之间。干净的街道,绿树成荫的道路,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严词不禁啧啧称赞。
的士绕进嘉庚公园后面的一条很清静的街道,车子缓缓停下,司机扭过头对我们说:“到了。”
严词从牛仔裤口袋掏出钱,约莫一百多元的样子。虽然我没有问他关于钱的事情,就像他在酒店里整理身上的钱的时候,我也会借口走到卫生间或者假装看电视。但我发现他把一叠好多张整百元的钞票放在夹克的内袋,然后准备一部分零钱放在牛仔裤口袋。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花钱,并不是我小气,而是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在外要给足你的男人面子,倘若他没钱,你宁可将自己的钱塞给他,让他付账,也不要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因此,我不会拼命地去跟他抢着结账,甚至有些时候他不够5元零钱,他也不肯我花钱。有一次,我们打的结账时,那开车的师傅没零钱找,他身上的零钱怎么凑也不够,当时是他第一次让我掏钱,而且是我硬要拿出来的。他还一脸对不起我的样子,区区5块钱,他都不舍得我花。记得他后来将一张整百的钞票找零之后,便将5元塞给我,我非常生气地说,“你这个也跟我计较。”他看我生气,哄着我说:“这是给咱家拉拉的零花钱。”他是把我当成孩子了,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后来再遇到零钱不够付款的时候,我拿出零钱给他,他就理所当然地拿了,也不敢再还我了。因为我一直跟他说,“你再这么跟我客气,我会觉得你没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什么20元?什么意思?”那个司机发怒。
我和严词一头雾水,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这么生气。
“怎么了?不是20元吗?”严词问。
“一个人20元,会算数吧?两个人就是40元。”司机话凶巴巴地冲严词喊。
严词最看不过这种不好好讲话,非得露出一副嘲笑模样的人。于是,他理论起来:“我明明听到你说20元,现在你却说一个人20元。”严词转过头,看着我向我求证,我说:“对啊,你明明说20元,怎么说话不算话。”我讲话声音低低的,当时我有点害怕。我害怕这个凶神恶煞的司机会欺负严词,我不是担心他占我便宜,因为直觉告诉我,只会对严词动粗而不会对我起色心。
这件事情,我每每想来,就觉得很对不起我爱的严词,因为他是那么的坚定和愤怒,而我却显得很害怕,甚至拉拉他的衣袖说,“算了吧。”
我知道,严词尊重我,所以他不再继续争执,掏出另外一张20元的人民币给那个司机。我们打开门下车后,听到司机和车内那对中年男女在笑我们。我后悔的是,我当时没抱一抱严词,他当时一定很受伤。因为他很委屈地跟我说,“太猖狂了,太野蛮了,在上海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今天是你在,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我知道,我知道。”
尽管严词很不开心,他还是照顾到我的感受,他看了看手表,“哦,11点多了,拉拉,你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