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心此时就站在赵七的身旁,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傻子手里的枪,还有在不远处,那两名落马死掉的梁军官兵……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是自己冲上去来个大杀四方,哪怕赵六叔不许她冲前面,那也是要随大家一起冲出去的!
但谁能想到赵六居然将她扔给了赵七这个傻子管,让傻子看住她。而这傻子居然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刚刚直接从后面拽着自己的两个胳膊,自己感觉被那双大手拿捏得生疼,待挣脱不得的时候,白卉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姿势……真的是羞死了!
等到青龙寨的众人与梁兵僵持起来的时候,赵七双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身后这么一甩,差点让白卉心摔坐到地上!
刚刚准备出口说什么的白卉心突然间……她惊呆了!
在白卉心看来,自己只听见傻子赵七手里的‘怪鸟铳’发出两声极小的嘭嘭声,对面的梁军就死了两个骑马的军官,剩下一个军官更是吓得从马上翻身下来。
“这鸟铳竟然这么厉害,莫非他用的那个怪鸟铳……真的是墨家的什么机关枪吗?”白卉心小声嘀咕道,她可是听说过鸟铳的,但从未听说这种没有巨大的响声和火光的鸟铳。
白卉心看着眼前这个没事就喜欢犯傻发呆的赵七有些吃惊,这个傻子居然也有看起来这么厉害的时候,而且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也没那么傻啊?
看着赵七收起脸上平时那种看起来很温和的感觉,不苟言笑,目光坚定,整个人进入一种难以形容的专注状态,像是……
呸!自己在瞎想什么呢?这人就是个傻子!全寨子的人都知道他是傻子,怎么自己还佩服起他来了?
哼,该死!这次又吃了一个暗亏,恩……先记上!
……
螣军使此时的内心是愤怒又惊讶的,他想不通啊!
这伙贼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怎么就会有这种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的暗器直接将人打死了?
他刚刚已经亲自将两名副军使身上检查了一遍,只有皮甲左胸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破口,鲜血从那豁口里不停地流出,但这人死了竟然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所以,我们的螣军使此时就没有白卉心那种闲情逸致去观察某个傻子了。
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螣军使的认知,他多年行军的经验中绝对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太诡异了……难不成是……鬼?
……
周围的人说什么或者喊什么对于此刻的赵七都不重要,他收起了手里的战术步枪,因为赵六交予他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任务达成,自我评级B,击毙目标两名时间太长,左胸中弹……”
就在赵七要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那杆铁头枪的时候,这样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还想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头又开始疼痛,不禁皱眉轻呼了一声。
“啊……”
“傻子你……你怎么了?”白卉心也听到了赵七刚刚的那声轻哼,不由得关切的问道。
赵七向左右狠狠甩了下脑袋说道:“没事,我们出去,那群梁兵的领将死了两个,现在肯定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我们要乘势扩大战果……”
“小……小七,你……你这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难受了,是吗?”也不知道白卉心听没听懂赵七说的扩大战果是什么意思,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奇怪地看着赵七,等待他的回答。
在不知不觉间,白卉心也开始用赵六的那种口吻喊赵七了。
虽然白卉心不知道赵七多大,但赵七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估计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吧?看他那样子也大不到哪儿去!所以,白卉心顺口就喊了声小七。
从小在山贼长大的白卉心明白一点,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但赵七已经不再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继续理会白卉心的意思,就像没有听到白卉心说的话一样,径直朝着战斗的地方快速走去。
白大小姐的好意被无视了,她撅起了小嘴轻哼一声“臭傻子”,暗自将脚一跺,闭口跟了上去。
其实,赵七并不没有听见白大小姐的话,而是下意识想起来一个人曾经和他说过:战斗的时候会出现很多‘无用的信息’,任何无所谓的事情和信息都会分散注意力,要学会无视甚至屏蔽‘无用的信息’,如果被任何一个‘无用的信息’打扰,有时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很显然,我们的白大小姐被傻子赵七当成了‘无用的信息’……
梁军此时的士气很低落,本来他们的人数量就不多,刚刚又是才从被伏击的状态中缓过神,整个阵型摆好后,这还没开始怎么反击呢,两个副军使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自家的军阵里了。
梁兵开始恐惧!
并不是这群梁兵缺乏勇气,而是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和危险时的正常反应,这个时候产生的恐惧与对未知事物的困惑往往占据了脑海中大部分的思维。
因为无知和害怕产生的情绪实在是难以控制的,如果只是一两个胆子很大的人,在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的时刻,也许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但当一群人都开始产生这种负面情绪的时候,那么在相互影响之下,这一群人内心防线崩溃的时刻也就不远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连赵七也没有想到……
一个胆子本就不大的梁兵实在是撑不住了,刚刚自己就站在两位军使的身旁,那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东西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只看到两名副军使接连落马身亡!
他是真怕了,这种一下子就弄死了两名副军使的神秘兵器让他觉得自己手里的长矛好重,重到连站着都变成一种非常困难的事,他的手心里全是湿湿的汗水。
当他感觉手中武器无法让他杀敌,身上的札甲无法给予他安全的保护和面对未知恐惧的时候……
他崩溃了!彻底!
“我……我投降!求别……别杀我,求你们了!我……我不想就这样死!我不要死!不要……我不要!!!”
这名梁兵将自己手中长矛扔了出去,直接推开身旁的队友,从原本的位置上向外冲了出来,咚地一声跪地!
那几乎是哭嚎的声音,在刚刚发出来的时候都打着颤,最后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扭曲地变了声调,眼中流出的两行泪水混杂着脸上不知名的液体,那样子令人恶心生厌!
“哈哈哈,梁狗子也知道怕啊!”
“还不统统过来给你爷爷磕头!”
“娘的,这群梁兵刚刚弄死了狗蛋,看俺不踹死你!”
看到这名梁兵如此不堪的投降,众山贼也是出言讥讽,一个刚刚厮杀中被捅伤的山贼还上去踹了一脚。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有一个投降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会有第三、第四、第五……
听着长矛和刀被扔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螣军使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他下令砍了两个刚刚放下武器还没来得及跑过去投降的兵卒,后来也不再阻止了,他知道这么做完全没用,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那个神秘的兵器下一个杀的会是谁,反抗是死,投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虽然很大一部分贵重的和亲礼品都跟着和亲使团的大部队,但自己队伍押运的这些那也算是国礼啊!
可现在,别说押运的这部分和亲礼送到魏国都城了,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众军士都可以弃械投降,自己是万万降不得的!
梁国军规早有不成文的定论:败军之将虽然往后很难收到重任,但只要不叛国就不会受罚。若是兵败后主将带兵降敌,那主将必诛,连夷三族!而余下从众者皆赦。
当然也有例外,除非主将为梁国高种姓的名门,那就仅仅是赐死将领一人,而螣军使偏偏在梁国是属于低种姓……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投降,但剩下的几十名梁兵也是发生了动摇,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就连基本的圆心枪阵也维持不下去了,阵型已经被昔日袍泽的投降打乱。
一名持盾兵卒也是忐忑不安地问道:“军……军使大人,您看……”
既然不降会死,降了会祸及家人,那就放手一搏吧。
螣军使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一个翻身上马,提起手中的宣花板斧朝前一指,让前面的梁兵统统散开来了。
螣军使一脸悲愤地大声喊道:“众人皆可降贼寇!唯吾螣常义不可降贼!今日我岂可为苟活屈膝,若螣常义今日战死,他日还请众位兄弟回梁请代我立一衣冠冢吧!”
说罢,直接用那柄大斧拍在马身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驾!”
马匹受惊直冲对面的山贼,一路上还踏死了一个投降的梁兵。
作为这群山贼的先锋官,赵六这会也是一惊,但他毕竟是一个老山贼了,很快便做出反应来,连忙喊道:“不要惊慌!起枪!捅死他!他就一匹马!”
然而事实证明,众山贼虽然勇气可嘉,但根本组不成一个有效的防御阵型,面对一名心存死志的骑马武将,他们的行为只能是悲剧的……
只见螣军使手里的那把宣花大斧上下挥舞,一时间场上血肉四溅,四五名想要举枪独自迎战的山贼被他给一斧子砍倒,再也没能站起来,更有一个瘦弱如柴的老山贼还被他那把大斧从下向上这么一击,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当下就咽了气!
“嗖!”
一杆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正在厮杀中的螣军使飞驰而去……
“噗嗤!”
枪头入肉的声音仿佛就是山贼们此刻的救星,螣军使坐下那匹已经流了不少血的战马应声而倒,也将在马背上还在砍杀的螣军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回头一看,投出那柄长枪的人正是赵六爷的兄弟,那个刚刚从林子里冲出来的傻子——赵七!
赵七:“你,为什么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