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向晚,微风停止了呼吸,西边的天空是血红的一片,而东方的苍穹之上,一轮苍白的圆月透露着诡异的气息。夕阳染黄的教室里,后黑板上刻着“距离高考还有76天”的字样,我课桌上的地图册显示着********草原的地理位置,也许,在这里,我又找到了一块记忆的栖息地。
我的初中是在自己家乡的镇上读完的,前前后后,没有留下多少汗水,也就没有留下多少回忆。“杨延伟”这个让我在输入法上找了半天的、绕口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是在七年级。他来自内蒙古,随父母来山东,我们这个还算是偏远的小镇,成了他的借读地。
那时的他是个小胖子,也许跟他走路的姿势有关,走起路来总能震得地面颤抖。现在想想,平安度过那段在二楼上课、四楼住宿的时间,真的算是一种冒险了。
那时,对于去县城都是一种奢望的我们来说,学校里来了一个只有在地理课上才能听到它省份名字的学生,说不想见是虚伪。而我也三生有幸,最终能和他分到同一班级。
他来的时候很简单,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幻想中的蒙古烈酒。
他被分到了我的宿舍,早起晚睡的模式他很快就适应了,过了几天,人都熟了,也就敞开胸怀,入夜之后该讲闲话讲笑话,该闲聊闲聊,检查的老师来敲门,说是闹肚子就打发过去了。新鲜感只是持续了几天而已,况且他的成绩并不好,人也很内向,在班里基本没有什么活动,也许就被大家渐渐遗忘了。下课后走出教室,门口围观的人渐渐少了,故事归于平淡,没什么好说。
大概四个月后,他离开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走的时候,是晚自习。我在教室最前面一排背单词,他在我的背后敲了敲我的桌子:“柴振方,握个手吧。”我条件反射式地伸出手,他认真地晃了三下,松开了,然后迈出自己标志性的步伐,走出教室。
我看到他背着书包的背影,教室外站着班主任和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杨延伟的母亲。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记忆,仅此而已。
下课后,我看到他的课桌上空空荡荡,听到班里人议论纷纷,我知道,这一走,人再也不会回来。没有QQ,没有联系方式,他像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一样,这次离开,什么也没留下。
对,除了记忆和那一次握手。
他会有下一间教室,会有下一段友情,当然,也会遇见下一个柴振方。
我想他肯定知道,彼此只是彼此的过客,无须乌牛白马,如焚香结拜,只要三杯两盏淡茶,叙叙心事,阳关大道,各自走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时隔多年,我才又想起他的名字。我不敢妄加幻想他现在过得如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和我一样,为剩下的76天小搏一把。也许现在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可能认不出来了,我只记得那个背影,连那张戴黑框眼镜的脸都已模糊不清了。可也许就是这种几乎快要忘却的记忆,才让我在回想时觉得岁月如逃,心怀愧疚,才让我在心底泛起一丝丝暖意,让我觉得相见与相遇是多么值得。
纪念不纪念的,都已过去,想念不想念的,都回不去,回首过去,生命的历程层次清晰,拐角依稀可见,与过路者,除了分离,还会有重逢,也许等故事谢幕,重逢与分离相交响。
序幕拉开,主人公粉墨登场,完美谢幕,过路者熙熙攘攘,笑容失窃,嫌疑人远走他乡,曲终人散,当事人天各一方。
书页翻开,上演的是过去的故事,仓促结局,故事成为过去完成时,记忆与笑容缺席,只有自己最失意,来,壮士,干了这碗鸡汤,想去哪里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