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便起身披上自己的衣服。又从地上捡起罗衾锦被,为她遮住**的身体。随即俯下身,为她拭干了唇角的血迹,顺势又在她额心轻轻印下一吻。
筠悒缩在锦被里看着他,脸上瞬间又恢复了女儿家的羞赧之色,仿佛方才的狂烈与放纵不过是一场梦魇。
她怔怔地望着她,在他临转身之际,忽然轻轻拽住他的衣袖,轻声嗫嚅道:“你……你不要了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哼,说到最后几字时,脸已羞得飞红。
却见瞳影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脸,温颜笑道:“等你养好身子来……我要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此刻在房间里呢喃细语中的二人并没有察觉到,洁白的窗纸上有一道暗影正一闪而逝。
宛若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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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方漱洗完,还未用膳,就听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面戴红绡的女子起身开门之时,便见沈清照正立在门外,朝她抱拳一礼,温颜含笑道:“筠悒姑娘,好久不见。”
筠悒定定盯着他,清水般的眸底渐渐泛起一丝冷笑。
然而她仍是十分客气地敛衽一礼道:“这么多日子来叨扰贵庄,给沈公子添麻烦了。”
“筠悒姑娘太客气了。”沈清照微微欠身,将她扶起,笑着摇头道,“你我相交已有多时,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姑娘又何须如此见外?”
“相交多时么?”筠悒轻声重复着这句话,一缕冷笑渐自她唇边逸出,“我与沈公子不过仅仅数面之缘,承蒙沈公子两次相救,筠悒一直铭感在心。”她声音忽地转冷,“说到相交多时,可是迄今而至,我似乎都有眼无珠、错看了沈公子,也一直太低估了沈公子。”
沈清照微微一愣,不禁错愕道:“不知姑娘何所闻而言此?”
便见筠悒唇边冷笑更甚:“沈公子素以君子著称,然则私下所行,却实在有失君子之名。”
沈清照愕然一刻后,随即仿佛明白了过来,仍旧温颜笑道:“姑娘是说那次派人暗袭魔教教主之事么?”
“那件事,全盘计划我也已告知了姑娘,说起来,对付光明教主的计划,姑娘也曾有份参与啊。”沈清照凛然道,“何况,魔教行事残暴恶毒,近年在武林所酿杀戮无数,并吞大小帮派达百余个,西域诸国无不尽皆臣服在其*威之下。而魔教势力正日益扩展,更有并吞中原之野心。吾等身为正道中人,除魔卫道,匹夫有责。又何论手段?”
听着他这番义正凛然的说辞,筠悒红绡后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惨厉的笑容。便听她一字一字、声寒如铁道:“那么,是否连同我的师弟之内,也是被沈公子您利用的手段之一呢?”
沈清照怔忪了一刻,随即不解道:“不知筠悒姑娘此言何意?”
便见筠悒狠狠咬着牙,惨淡的目光渐渐露出一丝狰狞:“请沈公子即刻将在下的师弟交出来!若是他出何差池,有生之年,千山万水,我也必将取你性命于剑下!”
“筠悒姑娘,我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沈清照微微摇着头,苦笑道,“令师弟于今不是被魔教教主困在大光明顶,你又何故来找我要人?”
筠悒却不再发话,红袖倏地一翻,便见一把七弦古琴已自她袖底露出。她十指轻轻凝顿于弦上,蓄势待发。
七根天蚕冰丝织成的弦在她掌中发出嗡嗡的低吟声,宛如一把绝世名剑在向主人发出嗜血的吟动。
——只待她指尖一动,琴弦上蕴蓄的那锐利的剑气便将于顷刻取他性命!
“妖女!”一声冷喝之中,登时便见几人疾步奔行而来,“锵”地一声,齐刷刷亮出兵器,遥指筠悒,厉声骂道:“你为妖人所惑,自甘堕落,沦入魔道,不但不知悔改,如今竟还想杀沈盟主!”
“是啊!”当即有人应和道,“这些日子沈公子为了帮你寻找治愈伤势的药物,不辞劳苦,四处奔波。你这妖女非但不知感恩图报,如今还要倒戈相向、恩将仇报么?”
望着面前渐渐围聚而来的武林中人——这其中,也有些是她早年行走江湖之时结识的朋友,筠悒纤秀的眉宇深深蹙起,默然不语,十指却仍旧顿在弦上。
“筠悒姑娘。”沈清照对筠悒身上漫散出的杀气仿如未觉般,只是有些歉然地道:“令师弟真的不在敝庄里,若是筠悒姑娘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搜庄,以证在下清白。”
便在双方僵持之际,筠悒却突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既然沈盟主都如此说了,料来你师弟应当真不在他庄里,你又何必太为难沈盟主呢?”
筠悒回眸望去,便见瞳影正徐步走来,目注沈清照,拱手笑道:“我属下适才言辞多有冒犯之处,我在这里向她赔个不是,还请沈盟主千万莫要见怪为是。”
“不敢。”沈清照也含笑回礼道,“虽然我二人立场相对,但只要在敝庄内,教主与贵教妙水使便是沈某的客人。沈某平日若有招待未周之处,也请教主千万莫要见笑。”顿了顿又道:“而至于他朝兵戎相见之日,沈某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瞳影抬起双眸望着他,言笑晏晏:“沈公子如此恩怨分明,果然不失一代盟主风范。”
他随即回首望向筠悒,温声劝道:“既然沈公子已经不计较了,我们也莫要再为难他了。你伤势尚未养好,此时还是应赶紧回房去,莫要再惹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