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内心那个不详的猜想一般,就听瞳影徐徐说道:“那个人将他掳劫走,必定还有什么阴谋。”
就见他的眸光渐渐转寒:“恐怕,你的师弟如今的下场,比落在我的手上,还要糟糕一百倍!”
筠悒此时心中烦乱无比,不待他将话说完,便跺脚道:“不行!我要去找他!”
“站住!”就见那袭青色长袍忽地飘然掠起,一闪身间,已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便见瞳影一双眸子冷如玄冰,一字字道:“你以为你这样子走出去,就能找得到你的师弟吗?
“对方既然蓄谋已久,又躲在暗处,怎可能轻易便被你寻到?”
筠悒的语声却忽然间凄厉起来,清透的眸子里渐渐充盈了泪光:“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必须坐在这里,等着我的师弟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吗?!”
瞳影忽地抬手握住她的双肩,静静开口道:“我会帮你。”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缓声补充道:“——倾动我明尊教上下所有的力量,帮你找到他。”
“那然后呢?”筠悒猛地拽住他的衣袖,颤声问道:“是否找到他之后,你便会……便会放我们离去?!”
就见瞳影缓缓低下头去,唇角紧绷成一线,默然不语。
看着他这样的神色,筠悒那明澈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须臾后,就见瞳影忽地低声苦笑道:“如若到了那时,你真的仍旧决意要离开的话——那么,我便放你们走。”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筠悒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而看着他眼中那冰雪般落寞的神情,她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阵微微的酸楚。
沉默了一刻后,她终于再度开口,岔开话题,问道:“那么,掳走我的师弟的那个人,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瞳影缓缓松开筠悒的肩膀,眸中寒光流蕴:“这个人是什么人,眼下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担心的是……他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目的,掳劫走你的师弟——而这,便很可能关系到你师弟目前的处境,甚至是……这个人,或许会强迫你的师弟,去做一些,他自己并不愿意去做的事。”
就见筠悒秀眉微攒,沉吟着道:“而要知道那个人的目的,就必须先摸清楚他的身份……”她顿了顿,凝视着瞳影的脸色,语声忽地一颤,试探问道:“在你心中,是否已有了怀疑的对象?”
就见瞳影眉峰微动,薄如刀削的唇边渐渐掠过一丝冷笑,悠然反问道:“如若我说,掳走你师弟的那个幕后阴谋者,很有可能便是正道群雄的领导者,你可会相信?”
筠悒心中突地一震,下意识地摇头,脱口否认道:“不会的!沈公子怎么可能……”
“莫非到了现在,你还仍然相信你的那位沈公子,当真是一位正人君子?”瞳影摇头苦笑,“若是真的君子,又怎能想得出那连串的毒计,将我逼入死境?”
筠悒心口一窒,终于答不出话来,只是讷讷低下了头去。
便听瞳影淡然又道:“不过,也未必真的是他。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筠悒沉思着,终于缓缓开口问道:“如若真的是正道中人,那你觉得他……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瞳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突兀地转了个话题,幽幽说道:“你的师弟,曾经是个杀手。”
筠悒不解他言下何意,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便听瞳影沉吟着,徐徐又道:“并且,那次交手之时,我发现他的身法,竟然绝不在我之下……而在那样的决战里,他甚至一直在刻意压抑住自己的速度……我一直觉得,那次交手中,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而那次的决斗关系到你皇叔的生死,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在那样重要的对决中,都要刻意隐藏住自己的实力?”
“因为……”筠悒迟疑了一刻,终于开口向他坦诚:“在他童年时,曾经被迫服用过一种增强功力的邪异药物。而由于受这种邪异药物的药性的引导,一旦当他的功力全部被激发出来之后,他身体内潜藏的魔性,便会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说到此处,她的语声忽然有些颤抖,仿佛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犹自心有余悸一般,“成为一具无知无识、只懂得杀人的傀儡。”
便见瞳影默默点了点头。忽地冷笑道:“或许,他们的目的,便是要把你师弟锻造成一柄用以对付我的利剑吧?”
筠悒蓦地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怎么会……”
就见那双冰蓝色重眸底一瞬间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悲悯之色。只听他摇头叹息道:“除此之外,你认为你的那个宝贝师弟,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正道花费那么大心力掳劫而去的利用价值呢?”
“……”筠悒无言以对,面色愈加苍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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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华穹宫后,她在大光明宫里胡乱兜转了一圈,约莫三更时分,方才悄悄潜入了风曜宫。
此刻风曜宫里仍旧亮着微弱的灯光,显然妙风应当尚未就寝。
筠悒一路穿花拂柳,疾步来到阶前,轻轻敲响了妙风寝殿的大门。稍待了一刻,在听见里面传来的回应之后,便即推门而入。
妙风不仅身居五明子之一,更兼任本教的司书使。筠悒走入四壁书架林立的广殿中时,见她正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将一摞摞的书小心拭去尘埃,再缓缓放回书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