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雪琴下意识的抬腕看表，脚步更加匆忙，还差五分钟九点整。
当她推开郭处长的门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敛气轻声，挑选了门口最近的一个椅子坐下。
看人员全部到齐，郭处长马上把在坐的各位相互做了介绍。雪琴惊异的发现，今天局长也在，就是坐在窗台前，郭处长正在给点烟的那个中年男人。
点着烟，他有意识的向雪琴这边点点头，像是打招呼。看来一路上自己的亢奋是有原因的，不仅局长来了，而且比第一次开会多出好几个人。
雪琴也自然微笑向局长点点头。在坐的各位好像都比自己大出去许多，她没有好意思抬头多看，但略微撇过的一眼，基本看清局长的长相。
五十岁左右，一张微黑的大脸盘，宽额头，浓密的头发，一身很朴素的蓝制服，不言自威，像个山东人。
郭处长请局长先讲，可局长微笑推脱地，摆摆手，意思分明是你们说，我先听。
处长收回眼光，“把各位召集来，就我们职业教育改制的问题提出几个方案，进行讨论修改，今天大家都做好准备，不论多晚，草案要拟定完成，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今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年后一开学，我们的方案就要进校，开始前期的准备。”
处长一说，雪琴不由看看自己手里的稿件，昨晚几乎做了一个通宵。可真不知道它今天命运如何？
从她进来，潘老师他们也没多说，都在看着手里的稿件，深思熟虑。雪琴觉得今天潘老师他们的表情里好像有了更多的不屑神色。
三个老教师连念带解说，把自己的方案过了一遍。不亏各个是教育界的精英，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不仅条理清晰，语言及阐述的方式新颖超前。
但几份方案的共性，集中在职校创办初期学校对师资和资源的配备方面，以及对专业设置的设想，而专业的设想几乎无一例外集中在传统的当前较熟悉的专业。
潘老师和刘老师的大致相同，以机械行业为最佳的专业设置，虽然潘老师提到的专业细致到车床加工的车铣刨，而刘老师是钳工电工等，大同小异。
梁老师提出的专业，让当时在座的每一位都大吃一惊，厨师专业，要知道那个年代，厨师那算得了一个专业，充其量就是伙夫，烧火做饭，也要上三年职校？
……讪笑声，随之议论纷纷。
雪琴心里欣喜，幸好没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继而担忧，因为接下来自己方案里对于专业的设置，却是跳出这些传统的思路，算大胆的尝试，这次的尝试不知道后果怎样！？
郭处长看见雪琴的疑虑，就说，“王老师，你只管大胆的说，我们今天就是要畅说欲言，集中精华，我相信每个人都有独到可取之处！”
“……我说，相同的地方我就不重复了，挑重点。联办方面我的方案是这样。和一个单位联办，不是简单把班办起来就行，而是要考虑学生毕业后的就业趋向。比如，我出方案前，去过两家银行，交流协商之后，一家银行表示愿意和我们联办，并且对毕业后的招工也有了承诺，具体的细节，要商量……”
“王老师，你跑过银行？”郭处长惊奇地不由打断雪琴的话。
“是。”
梁老师虽说开始对雪琴的资历有看法，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的一席话，使自己眼前一亮，不由注视着仍在款款而谈的雪琴。
“银行现在的困境正和我们的思路吻合，人员缺乏，专业技能水平有待提高，所以和银行联办职校，不仅有很大的市场需求，而且课程的安排也能充分利用了学校现有的资源……”
看来人不可貌相，潘老师心里在打鼓，自己在教育界多年，还没有被冷落的时候，见众人都集中关注王老师，脸上没什么，心里怎么能平静？
不过结果还未明了，看局长也没表情，可在低头写着什么。前天从郭处长这儿出来，潘老师就直接去了局长室。
他对郭处长起用新人有很大的怨气，局长是他大学的同窗好友，自然要和局长好好说道说道。
知道老同学心高气傲的性情，局长安慰说，“老潘，你急什么，年轻人也许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优势，后天拟定方案，我去参加。看情况再说，好不好?”
“老常，但愿你能去把把关，真不知道现在是时代变了。还是人变了？”潘老师摇头后道别，局长眼神疑惑的送走老同学，不晓得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不过潘老师这一说，反而激起局长的好奇，上午还有会，百忙中，还是决意要参加中教处的会议。
郭处长此时正激情彭拜，“王老师，你说是那家银行？如果行的话，今天就和银行联系？”
说完，回头看局长，不想办公室门被敲开，局里的通讯员探进头来，说，“局长，张副市长让现在就过去。”
他点头应道起身，对郭处长说，“你们继续，我看可行！”然后匆匆离去。
局长放下话走后，郭处长对潘老师说，“潘老师，你们看怎么样？”
潘老师此时也很尴尬，本来想局长来，能给郭处长增加压力，没想到他一句“可行”，就走人。自己还能说什么？也许自己就是最适合教书，做这些确实勉为其难。但该说的话，还要说。
“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我市是个老工业基地，有着几十年机器制造的传统。机械专业对培养现代化的操作工人，有很现实的意义。”
他话一停下，雪琴紧接着说。
“潘老师，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现在的国营的大型企业，已经显现出生产过剩的趋势，而且几乎每个大型的机械厂，都有自己的技校，自己培养，自己用，如果我们没有具体的联办单位，没有以后学生毕业后的就业保证，就是空谈！”
潘老师感到今天的气场不属于自己，一向要强的他，听到的赞扬声多，自己说话不占主导位置，恐怕是头一次，脸色焦虑中满是不满。
“我看就这样，为学生就业考虑是我们的宗旨，既然银行能保证联办后的就业，我们为什么要舍弃，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郭处长说完，没有犹豫，叮嘱雪琴说，“王老师。你能今天就联系到银行方面嘛，如果可能下午我们见面商谈，我的意见是成熟一个我们确定一个。然后开始实施！”
雪琴说，“处长，我这就去银行联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