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秋,伴着淡淡的微凉,日子却慢慢过得温情起来.贺宇翔不再隔三差五地找茬,高力换了新的猎艳目标,堂姐一心滋补待产,欣童跟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乐队,一切在这个季节有了收获.那我自己呢?距离2年后还有21个月,距离100万还有99万.记得许三多说过,太舒服了不好.所以,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舒服的状态吧.
“潇儿,最近工作怎么样?”李欣童穿着她钟爱的熊猫睡衣,耷拉着眼皮问我.
“就那样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叹了口气,顺势躺在这个肥嘟嘟的腰上.
“那,贺宇翔怎么样?”
“你关心他干吗?怎么,,饥不择食了?”
“滚.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别不识好歹啊.”她一翻身,我的头毫无防备地磕在了硬床板上.
“我跟他没关系,少往一块扯.”
“那你这么激动干吗?”
“谁激动了?人家可是贺大少,门当户对多的是,有我啥事啊.”
“这么说,是你自卑啊”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再也不想和他们父子扯上关系”
“你说,为什么贺云那老大爷总是针对你啊”
“我哪知道,更年期吧,需要对手”
“你可真是想得开啊.IflU”李欣童自叹不如,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吃着炸鸡。
“我也服了你了,要脸蛋就不要身材了?你是我见过最能吃的主唱”
“吃饱了才有力气咆哮!”说着她就开嗓了“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唯一结局就是无止境的等,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也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噢噢,难道真没有别的剧本,怪不得能动不动就说到永恒。谁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否则听起来让人觉得不诚恳,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也要天上地久求一个安稳,噢噢……一切随性能不能。”
这丫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缺少的只是机遇而已。
“欣童,你会一直唱下去吗?”我一边听着歌一边流着泪,突然觉得时间静止了,一切包括整个世界都沉在这首歌里。
“你说,到死够不够久?”她也默默流着泪看着我说。
“你才不会死呢,音乐是永恒的。”
“呵呵,那我不是成老不死了。到时话都不会说了,还怎么唱。”她又突然来了精神,蹦到床下叨了一根烟,走在窗台上,赏起月来。
“今天月亮好圆啊。你看!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
“明天是八月十五啊”
“十五的月亮不是十六圆吗?”
“难道嫦娥姐姐也是特殊时期?”
“哈哈。哈哈……”我俩笑得前仰后翻
“葡萄美酒夜光杯,今天正适合。”欣童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破箱子,从里边取出一瓶红酒。
“拉菲!88年的,土豪啊”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真有点暴殄天物的架势。
“来,和土豪干杯!”欣童拿来了我们平常吃饭的碗,一股脑儿倒满了俩碗,迫不及待地连哈喇子一块喝下肚,一会就感觉热得难受,俩人到阳台上吹风聊天,李欣童也忍不住又唱又跳的,直到传来左邻右舍噼里啪啦的关窗声。
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梦如幻,像夏日里爽口的雪糕,在短暂的时间内若吞不下就只能被消融,就算你全数吞下,舌尖也留不住最初的味道,有时甚至还会闹肚子,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记忆也如此,又有多少放进你的暗盒里,在未来某一天里仍然历历在目。
我们总是不甘心一个故事的结局,以为爱得痴缠就能盼得圆满。却不知,所谓的圆满,就是彼此毫无怨念的成全。一段感情如果还有怨,大抵是还执意爱着却已然失去了爱的语言,越是炽热的表达,越是灼伤的疼痛。
“爸,你找我?“贺宇翔看了看隐藏于衬衫边的卡地亚,焦急地坐在书房的藤椅上。
“哦,你来啦。听说你最近跟富源集团的金诗月走得很近,你们是在交往吗?”贺云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详着苍劲有力的临摹。
“哦,只是玩玩而已。您操心太多了吧。”贺宇翔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欲起身离开。
“玩玩儿?我倒是觉得金诗月虽然有点娇气,但人还是不错的,无论是外貌,学历,才能还是家世,都是值得考虑的结婚对象。再说,你金叔叔也很欣赏你”贺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能力非凡的儿子。
“您是想让我跟金家联姻,以实现您并购富源集团,做媒体业的老大的妄想吗?爸,把自己的娇妻送予别人的床上而保住投资的事您就干过一回,虽然我是不喜欢她,但她也算是您的妻子,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何宇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在商场还是情场,他都觉得自己的命运轻如草芥。
“女人千千万,机会弹指间。你有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机会?”像贺云这个历经商场尔虞我诈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种莫须有的感受而放弃他称霸四方的野心呢。
“我不会娶她。因为我根本就不爱她。”贺宇翔脑子里忽然闪现的是那个故意欺负他反而让他更心疼的人。
“因为韩潇吗?我知道她在你公司上班,是你安排的吧?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你也要么?就算你要,我想她也不会接受的。恐怕是有缘相爱,无命承福,何必?”如果说贺宇翔是一条蛇的话,那么贺云总是那个知道他七寸在哪里的农夫。
“这么多年了,我不甘心!”
“那好,给你三天时间。去美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三天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贺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贺宇翔的肩膀,说道:“机会只有一次,记住,企业家并不是慈善家。”
贺宇翔并不清楚贺云口中的“机会只有一次”究竟暗指什么,但是他想再傻傻地努力一回,给自己一个要么坚持要么彻底放弃的理由。
“韩潇,来我办公室一下。”贺宇翔冷漠的语气从电话那边传来。
“您有什么事吗?”我弱弱地问了一声
“怎么?我还用不动你了?”
“马上到。”我冷冷地说,起身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您找我?”习惯性地带去咖啡,滚热,不加糖。
“这个周末去出差,回去收拾一下。”
“我?我是文编,不是秘书。”
“谁说只有秘书才出差的,合同里写的很清楚,要服从公司关于出差、工作调动等方面的调配,怎么不满意吗?”
“没有。”
“那明天机场见吧。没事了,出去。”这个冷面猪头真以为自己总经理就了不起啊,幺来喝去的,走着瞧吧,我在心里咒你生孩子没**。
“阿嚏!阿嚏!“他真是很应景啊,白了我一眼,示意我滚。
我悻悻地走出来,心里琢磨着该不该去呢。他不会是借此机会整我吧,公报私仇,绝对是他的风格,上次与瓷娃娃热吻不就是个先例嘛。不对,我怕什么,他爱咋样咋样,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就算官高一级压死人,我也不能认怂啊。啊,烦死了。硬币决定吧,字去,花不去。我躲进洗手间,硬币高高一仍,不料抛到了对面的男厕所。
“谁啊?敲死我了“隔墙传来一声怒斥。
“不好意思啊,大哥。不小心掉的。”
“你这是谋杀!硬币没收了!”不是吧,这点小钱您也看的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缘分,就归你了。不过,你能告我一下,它掉您脑袋上是正面还是反正?”
“你这人有病吧,啥意思啊?”
“麻烦您告我一下,行么”我学着瓷娃娃撒起娇来。不过,臭男人就是吃这套“正面!”
“我去!”
“你怎么骂人呢?”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话到这,我赶忙逃走了。
第二天,8点,狄城机场。
因为住的地方比较远,又怕遇到堵车高峰,所以早早出门搭第一班公交到了机场。左等右等终于在快9点的时候看见了贺宇翔的身影,还有身边的金诗月。既然有人陪同,我的存在岂不很多余?我企图避开他们绕路回家,就在我要迈出门的那一刻,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跟我说“韩潇,别走。“
我回头触到了贺宇翔湿润的眼睛,这双眼睛,多么地熟悉多么地真挚,但是,韩潇,醒醒吧。他说过“我根本不稀罕你这样的女人!“,我回过神,冷冷地说,”你当我是什么?灯泡?“
“这是出差,你想违约,还是想逃?“他又恢复了昔日里的冷酷,恍若刚才是被什么附体了一样。
“机票。“我接过机票,一人独自检票登机。
狄城——青岛,第一次出差。记得高考前的某个夜里,我也曾对某人说想去青岛看海。现在正一步步地接近这个地方,心情就像压在飞机上的云朵,看似很轻,却略显厚重。好在,时间不长,只有3天。
待在青岛的第一天,没有冲向大海大湖的迫切,也没有去领略”红瓦黄叶,青山碧海”的景致,一头扎进八大关宾馆,就是昏天暗地的酣睡.贺宇翔和金诗月似乎体会到了我的良苦用心,竟没有来打扰我,还是着急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我也不得而知.直到我翻来覆去地无法再入睡,打开电视正好在播周星驰的电影,便饶有兴致地看起来.下午5点,天有点昏暗,结局将近,我的笑意也渐渐疲倦,只能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韩潇,开门!”
“你,谁?”我懒散地下了地,靠在门上明知故问.
“我.开门!”
“干吗?“我打开门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贺宇翔一把拉出去了。
“去哪啊?瓷娃娃呢?搞什么鬼?“我被拽着跑下楼,接着被扔上一俩车。
“喂,劫财还是劫色啊?”我把自己紧紧地抱住,惊恐地看看他。
“嘘!去了就知道了。”他不再搭理我,坐在我旁边,右手还握着我的左手,生怕我会还之以一巴掌或者跳车。我使劲地想要抽出手来,可一切都是徒劳的。贺宇翔,你这个……流氓!我在心里还是暗暗咒骂了他好一阵,虽然问候他家里人不是我的专长,但是被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到了,还不下去”我被一只魔鬼的爪子一把推醒,又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啊。我不敢往下看,站在原地狠狠地直视眼前这个无耻的家伙。
“原来,你就是要杀人灭口!”我对他冷嘲热讽。
“怎样?你敢不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蹦极装备,正一件一件地武装在他的身上,他二话不说,扔了一件给我。
这小子在玩什么啊?疯了吗?明知道我恐高,还故意激我,明知道我不服输,还这么咄咄逼人,难道,我的痛苦真的能带给他快感吗?我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以为是大少爷就可以随意操纵别人吗?
“我不敢。你自己玩吧?恕不奉陪!“我慢慢向山头里边挪,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
“呵呵,真没想到,某些人胆子这么小啊。可是,一想到你跳下去的情形,我就抑制不住得痛快。“他慢慢地逼近我,空气好像重的吸不动一样,我缺氧了。
“你,行吗?只要从这跳一次,我们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包括贺云给你的恩惠和卖身都挣不来的违约金。如何?“他挑了挑眉,像极了影片里的古惑仔。
“你无耻!“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三俩下就装备齐全了,又慢慢挪到原来的位置。
“等等!“他迅速地跑过来,”为了保障你的安全……“
“啊!“
“我和你一起!“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以自由落体的姿态下落,下落。
“贺宇翔,你,是疯了么?”我嘴唇发白,感觉不能呼吸。但我还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痛快的表情。
“从现在起,我们扯平了。以后,你不会痛苦了。”他突然抱我更紧了,低下头轻吻我的时候有一颗滚烫的水珠掉下来,是泪水么?我还没来得及感知它的温度,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就是不能妥协一下?“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我的旁边,我想睁开眼却怎么也醒不来。”为什么,你要不辞而别?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忍受?小脚韩,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受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
“你,究竟爱没爱过我?“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摸了摸我的额头,烧退了,我也慢慢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安静!ok?“我刚醒,火就被这个喋喋不休的人给勾了出来。
“这么暴躁就是没事啊!活着就好!”他不屑地弄了弄头发,起身倒了杯水,自己喝起来。
“快滚吧。还没死呢.”既然他这么没心没肺,我就不需要客气了。再说他昨天说的很清楚,我们俩清了。
“最后一句,你重新爱上我了吗?“
“你有病吧你!“
“不是说,如果想让一个人爱上你的话,就带她去蹦极吗?“
“弱智!”
“你是在质疑一位CEO的智商吗?“他突然又摆出一副工作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反驳的语气像能压死任何不服气的念头。
“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文人吃撑了,根本就是骗人!“我知道,他幼稚被戳穿后,恼羞成怒了,接下来就会是电闪雷鸣。
“你,没事了就出院吧。难道不用工作吗?这边的生意还谈不谈了?“
“真是一混蛋!“我低声骂着,一边收拾着行李,准备为这个不近人情的公司去争分夺秒得争取利益。谁叫我是孙子!
虽不能生死相依,但也算同生共死了吧。其实,我大脑有一秒曾这样想过。这个该死的贺宇翔,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公子哥,这种人,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们俩清了。100万,不过是有钱人家的一句话。我把紧衣缩食积攒下来的5万块钱匿名汇给了贺云,剩下的还是想办法还吧,如果在留在这里,略显多余。我不过就是他不待见的那类女人,这样,刚好。可以痛快地说声再见。
第二天,回到狄城的第一件事就是递上辞呈。真是无债一身轻啊,只要不是感情问题,什么都可以解决。这话真是金玉良言啊。走出美艺的那刻,连太阳都是舒展的光线,眼前破旧的柏油路据说是参照香港街道规划的,虽有点南柚北种的意思,此刻却延伸得那么宽广久远。这个秋,手忙脚乱地过完了,这个城市像卸了妆的中年妇女,有点老态,却自顾自地优雅起来。落叶是美的,陨落是必然的,在这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偏偏逢着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