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台直直的照射了进来,柳无极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或许是之前饿的太久,又生了一场大病,刚一下地,只觉得浑身无力,一种虚脱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柳无极缓缓地走至门外,只见天空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庭院内一个丫鬟手持水壶正在浇花,各式各样的花盆里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花草,诸如水仙、石柱,迎春、百合,暖风携着花香拂过脸庞,直让人心旷神怡,如此的好天气,令得柳无极那消沉之感顿时去了不少。
正在浇花的丫鬟忽的撇到这位夫人和小姐带回来的小乞丐站在门口,急忙走了过来,道:“啊,你醒过来啦,夫人说等你醒来后让奴婢带您去洗漱洗漱,换身衣服,现在你?”
柳无极此刻心情正自舒畅,便道:“如此,麻烦了。”
那丫鬟便领着柳无极走至后院澡堂,随即备了一套素衣,便先行离去。
柳无极洗漱完毕,自己沿着鹅卵石小道缓缓踱步,在阳光的沐浴下,仿佛身心处的那如山的压抑已经消失不见,只觉得此刻心情格外的舒适,心中不忍掺杂一丝哀伤的念头。
跨过一道圆门,只见面前豁然开朗,两株古松傲立圆门两侧,宛若两尊值班的战士,虽少了满地花草,但映入眼帘的古朴宽敞亦令人精神一振。
只见庭院左侧摆放着各种刀枪剑戟,右侧竖着七根木桩,挂着几个沙袋。
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背对着他负手站在前方,正看着场中两个武士打扮的人斗武,不难看出,此处乃是一处习武之地,只是不知那负手而立的青年是何来路,但观其背影,却也可料定必是一个地位尊贵之人。
那青年人听到身后脚步,也缓缓回过头来,却见一个一身素衣的少年正在门口观望,观其相貌,俊美非凡,眉毛细长,鼻梁高挑,身材瘦削却不失阳刚,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非凡,其实说来也不奇怪,柳无极在白马山每日里读书写字,弹琴画画,时日一久,自然有了股非凡的气质。
青年人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少年长相不俗,面容却极是陌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城主府中,当下问道:“你是何人?”
柳无极这才看清青年人的面容,只见他眼眸深邃,端正刚强,气场十足,柳无极跟白林学过一点相术,只看其样貌,便知此人天生一股王者之相,却不知是不是这丹阳城的城主苏护,倘若是,却又为何如此年轻?
听得青年人询问,柳无极不敢怠慢,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回答,他此时只知那少女名叫苏梦蝶,对其身份却毫无所知,虽怀疑昨日那中年人便是丹阳城城主苏护,却终究不敢确定,当下甚是尴尬,正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此时,忽听得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天佑哥哥,你果然在这里,爹让我们过去吃饭呢。”
不知何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柳无极心头不自主的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昨天方才认识的少女苏梦蝶,仍旧身着粉色软烟罗衫,和昨天打扮一模一样,柳无极不由得脸色有些发烫。
苏梦蝶显然也注意到了站在这里一脸尴尬的柳无极,却一时没有认得出来,只因柳无极刚被带来城主府之时已流浪多日,一身衣服脏兮兮的不说,更是头发凌乱,满脸污垢,此时梳洗过后,又换了一身素衣,却也难怪苏梦蝶一时没有认出,当下问道:“咦,天佑哥,这个人是谁啊,怎的从没见过?”
柳无极自然不知这一点,只道是苏梦蝶乃是千金大小姐,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故而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这才忘了自己是谁。当下有些自卑地道:“蝶儿姐姐,我是无极啊,还没好好谢谢你的相救之恩呢。”
苏梦蝶一愣,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只见对面的少年一身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只是神色之间却有些许哀伤,不过仔细看去,依稀可以认出正是那昨日的“小乞丐”。
苏梦蝶似是吃了一惊,道:“哎哟,是你啊无极弟弟,真想不到你好好打扮一下居然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和煦的阳光仿佛突然间又灿烂的许多,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过去十年间白马帮上很多人都曾夸过他的相貌,只是之前的夸赞柳无极都只是淡淡一笑从未在意,只是此刻听得苏梦蝶的这般夸赞,心头不由得一喜,刚才的自卑不满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少女的一声称赞竟威力如斯。只是此刻,柳无极却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烫了,心倒自己此刻的状态一定特别难看,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么一想,一时又生了少许自卑之感。
所幸苏梦蝶并未关注柳无极的脸色,只道是他大病初愈,故而脸色有些发红而已,自然更不知道柳无极此刻心里的这番交战,倘若知道,却不知要作何感想。
柳无极正自尴尬,却听得那青年人略有些惊讶的问道:“小妹,你们认识?”
苏梦蝶依然不改她那调皮活泼的天性,语带笑意地道:“原来你们不认识啊,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言罢先是指了指那青年人,对着柳无极道:“这个是我哥,他叫苏天佑,我哥他可厉害了,年级轻轻就已经是我爹的得力助手,也是将来要接替我爹的下一任城主。”
柳无极这才确定昨日那中年人,也就是苏梦蝶的父亲,正是丹阳城的城主苏护!
不知怎的,柳无极心下有些黯然。
苏梦蝶又指着柳无极道:“这个就是我和娘在回来的路上碰见的小乞丐,不过现在看他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像乞丐,他叫柳无极。”
苏天佑拱了拱手道:“原来你就是前两日跟娘和妹子一起回来的少年啊,只是今日我忙于练功,故而也没有去看小兄弟你,还请多多担待。”
柳无极受宠若惊,急忙回了回礼道:“不不,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罢了,苏大哥严重了。”
苏天佑愕然片刻,道:“小兄弟说笑了。”
随即又道:“我和妹妹正要去吃饭,不如你也一块去吧。”
柳无极不知对方是否只是说的客套话,正想婉言谢绝,却不料苏梦蝶一把拉住他,道:“对对,爹和娘还在等着呢,正好你醒了,我们一起去吧。”言罢就拉着无极往圆门外走去。
有香风,迎面扑来,花香伴着身侧少女散发出来的芬芳,柳无极只觉得如痴如醉,茫然的跟着苏梦蝶走去。
绕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道,不一会儿,便来到一间宽敞的房子,苏护、苏护妻子、苏天佑、苏梦蝶、柳无极五人围坐在房间的正中一张红木圆桌上,柳无极望着满桌的菜肴,只觉得城主府果真比白马帮强上太多,白马帮上吃饭均是大酒大肉毫无讲究,这里却各色菜肴,琳琅满目。
苏梦蝶看着柳无极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无极弟弟,你这样子好窘哦。”
柳无极尴尬了一下,心道自己又出了丑态。却听得苏夫人道:“蝶儿,不许胡闹。”随即又转头对柳无极道:“无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柳无极只觉得眼圈一热,竟差点掉出泪来,自从生日那晚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后,他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独自流浪在大街上,甚至没有任何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此刻听得苏夫人的话,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热血上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顿饭很快便吃完,只是柳无极却对满桌的佳肴食若无味,心中只重复着苏夫人的那句话:“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恍若严寒冬日的熊熊烈火,柳无极原本极端沮丧的心突然又有了一丝狂热,只知道此刻就是让他为城主这一家人去死他也会毫不迟疑。
饭已吃完,五人却并未离去,只是唠起了闲话家常,柳无极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其间也只是在苏护他们偶然问起柳无极过去的情况时方才回上两句,只是道自己乃柳家村人,父亲在自己出生时已死,母亲却在他今年的生日因病去世,家中只剩自己一人,故而独自在街头流浪。
细细思来,柳无极的这番话倒也并非假话,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自己的背景未说而已,这倒也非柳无极有意欺瞒,只是他虽自小在白马帮长大,却也知道白马帮实是靠抢劫为生,为人所不喜,更何况官匪不容,只怕自己说出与白马帮的关系后,非但会令眼前几人厌恶,更有可能还会被关押在丹阳城牢狱,接受处决,故而隐瞒了这些。
其实若依他平日的性格,自是年少轻狂,有问必答。但此时此地,不知为何,竟如此在意眼前几人对自己的看法。说来也怪,柳无极本是聪慧异常,来到这城主府后却处处显露一种傻小子的模样,反应慢尚且不说,说话还总是结结巴巴,不过苏护等人显然并不在意,只道是他年幼羞怯,当下略略安慰了一番便又话起了他们的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