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千阳先前所说的话还是他此时的笑容,都很狂妄,更充满着挑衅意味。而回答他的却还是一片寂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雨水滴落的声音。寂静过后,那些士兵一个个地都涨红了脸,能听见拔剑声,捏拳声,可依旧没有人敢再上前。
三人背靠着站立,他们浑身覆满了鲜血,体力的消耗量极为恐怖,千阳与雷晨两人可能还好些,可安平却几乎是到达极限了。
“还撑得住吗?”
雷晨瞥了安平一眼,对千阳先前挑衅雾峰骑兵的行为也毫不在意。
安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咧着嘴,像是说话都会浪费自己的力气一般,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雷晨见此没有说话,两道剑眉紧紧拧着。
“小辈,休要猖狂!”
一道暴喝声传来,只见一彪型大汉骑马跃出,此人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是这支骑兵部队的副将领,但与他看似莽撞的外表不同,他冲出来后并未第一时间杀向三人。毕竟在他前面已经有了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丢掉了自己的小命。
“排兵,布阵!”
络腮大汉怒喝道,一张脸胀得通红,也不知道他是因愤怒还是觉得羞辱才会如此。以三人之力对抗三万大军,还逼得己方布阵进行战斗,这说出去也的确够丢人。但他现在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若到时候任务出了差错,以那位军师的性格,自己的项上人头肯定保不住。
念此,他也不再犹豫,当即便动身冲入了阵中亲自指挥进攻。
千阳三人目前的位置位于雾峰大军接近腹地的区域,骑兵的冲锋反而会使己方的行动受到不小的限制,因而,让他们下马作战虽然战力会下降一些可也总好过在马背上。
旌旗鼓动,三人被围在了大军中心,周围的士兵则是执着盾牌手握长枪不断向中心缩拢,这个阵法很简单,只是以不断缩小三人的活动空间为目的。即便他们破开了第一层阻碍,下层的阻击又会到来,这和瓮中捉鳖是一个道理,方法虽然简单却很实用。
不断地压近,千阳三人便不断地进攻,千阳的确不会用剑,可他手中的饮血大剑此刻却成为了他最为强大的武器,那些所谓的盾牌在此剑面前竟如纸张般薄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挥了多少次剑,只觉得每挥一次,手中的剑便更沉重一分。可雾峰大军毕竟有三万人之多,就算这样耗下去也迟早耗死三人,只要稍微加快一些进攻速度,那这三人崩溃的速度便会跟着加快。
“杀!”
千阳只是怒吼着不停地挥着大剑,他早便杀红了眼,也不顾体力流失得多厉害,他现在的情况可谓是异常糟糕了。但有一人的情况却比他更为糟糕,安平没有如饮血大剑般削铁如泥的神兵,其体力更远不如千阳。虽说有着元境十层的修为,可他体内的玄气早便耗尽,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怕也只是凭着自身坚定的意志力。
相较于千阳的满眼杀意,安平的眼神几乎已经空洞了,一只眼睛甚至半耷拉着好似随时都会闭上一般。
那指挥着进攻的络腮大汉见此,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夜晚早已到来,月亮也被乌云所遮蔽,谷口前的空地上仍然能听见千阳疯狂的吼声,即便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他的神智也渐渐开始模糊。他嘶吼着,像是提醒着身旁的两人千万别闭上眼睛。
没有月亮的夜晚很黑,可那血光却依旧明亮,雷晨早已伤痕累累,这些伤虽不致命,可也让他的战斗力下降了许多,甚至一直游走在他体表的那些雷弧也黯淡无光了。
三人此时的状况就如风中残烛一般。
他们战斗了整整一天,这一天他们化作了修罗,把无数敌人拉进了地狱。他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手中的刀剑从未停止杀戮。可人力终究有时穷,战斗快要结束了,至少那位副将军是这样认为的。
他早已失去耐心了,带着三万精兵良将在此陪着三个小毛孩杀了一天,而对方仅是以体力耗尽的代价便让己方损失惨重,更让人觉得羞辱的是己方的大将在统领三万大军的情况下还被对方斩杀。这是一件极为可笑,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此事传了出去,身为统军副将他必将被同僚耻笑。所以这三人,必须死,即便军师有令活捉那个千阳,今天他也必须死!
络腮大汉骑着战马缓缓地走出了阵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就连站立都显得困难的三个血人,嘴角微微往上一扬,笑着讽刺道:“你们还要不要找更能打的?”
千阳把大剑往地上猛地一插旋即死死地握住,稳固了自己的身体后,他才朝着大汉咧了咧嘴“找啊,可惜我还没找到……难道……你还敢与我一战?”千阳身上的伤口很多,好似每说一句话都会加快血液流失的速度,可他还是说了,语气很平静所以听上去很狂妄。
“就你?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将死之人!”络腮大汉驾马向前一步,话中带着轻蔑更咄咄逼人。
千阳至始至终都埋着头,没有人看得见他此时的表情,只知道这个少年好似在笑,他的笑声很小却也依稀听得见。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少年的笑声传出后,他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了,待他再度出现时,已经到了络腮大汉的头顶上空。他手中并未握剑,只是凭着一双拳头便向着大汉砸了下去,千阳的拳头很厉害,速度自然也快,所以这一击一定能成功。至少雷晨和安平是这样想的,这小子总会创造奇迹。
“我说过,你是将死之人!”那络腮大汉抹去了滴落在自己额头上的鲜血,长枪一拉竟看也不看地向着自己头顶上方刺了去。
是的,千阳的拳头的确很厉害,他也很会创造奇迹。只是这一次,他的拳却并未落下,也没给他们带来惊喜。
雨还在下,那枪尖上滴落着血水,因它洞穿了少年的身体,染着他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