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背影如同那饮血大剑的剑身一般,是血红的,雨水冲刷着他,冲刷着他染血的长发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使得他脚下的水洼也被染成了血红。这道背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削瘦,但却是让安平再次紧握了刀刃,他知道自己有必须战斗下去的理由。
安平笑了,笑得很畅快,但他的脸早已被鲜血覆盖,如此也使得安平的笑容变得狰狞!
“杀!”
安平仰天怒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他猛然爆发也不顾向他刺来的枪刃,横刀猛地一推那些阻挡他的士兵便急速向后退去,最后皆尽翻倒在地,溅起了无数水花。与此同时,那数杆长枪也刺了过来,安平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雷光闪过,那刺来的长枪便尽数折断,周围之人也是瞬间倒飞而出。
“你这混蛋,还真不要命了!”
雷晨手执长剑挡在了安平身前,一头银发不断飘舞,死寂的眼瞳如同来自九幽的修罗一般杀气滔天,凡与之对视者都感觉浑身冰凉如同置身冰窖。三人之中,雷晨的状态无疑是最好的,他与这些雾峰士兵有着本质的实力差距,仅是那无形的威压便让得不少人喘不过气来。千阳先前虽九死一生但好在也没受什么伤,可安平的情况却是要糟糕得多,他受的伤并不重可在这种情况下,受伤便往往意味着死亡。
安平杵着刀刃站起了身,若不是那些鲜血定能看得见他苍白的脸色,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雷晨微微往身后瞟了一眼便见到安平的双腿似乎也有些颤抖。当然那并不是害怕,而是他的体力消耗太快所造成的现象。
雷晨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先生……这……这怎么办?”
那满脸络腮胡副将见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有些愣了,以至于才说出如此荒唐的一番话,三万人打三人,怎么办?一人吐一口唾沫怕都是能淹死他们。中年儒生闻言双眼一瞪,刚欲发火,络腮副将才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摆手道“我们不可在此久拖,若是让那些百姓逃了,军师发起火来也不是咱们二人承受得起的啊!”
中年儒生闻言脸上的怒意才转为思索之色,遥遥地看了一眼被大军包围的三人才缓缓开口道“杨非凡因轻敌被斩,那个千阳虽未修习玄功可却是天生神力,就连元帅的一击都未将他杀死又岂能小瞧?那雷晨身为镇国的独孙又会弱到哪里去?若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只有先解决余下的那一人,此人一死,他们俩必定方寸大乱!”
中年儒生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把目光落到了安平身上,能留下来敢以三人之力抵抗数万大军。光凭这一点,他就能看出三人之间的情谊定然深厚,而战场上最不需要的便是情谊这种东西。若是能快速将此人斩杀,那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那络腮大汉闻言愣了愣,旋即才顺着儒生的目光看去,此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笑意。
“末将明白!”
战马长嘶一声,扬蹄冲入了战场。
“杀!”
厮杀声不断,雾峰骑兵如蜂涌般朝着三人冲了过去,无数枪刃上的寒光慑人心魄,就连雨水也仿佛被生生地切开了一般。
“杀!!”
震天的吼声一波接着一波,震得人耳膜生疼,战马的冲锋让整个地面都微微开始抖动。千阳的脸色有些难看,双脚一蹬落身到了两人中间。他双手握着大剑摆出剑势,千阳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安平,安平亦没有说话,双眼露出狠色,牙根一咬立即握紧了长刀。雷晨站在千阳的侧边,他面无表情,只是身上的雷光更加强烈了一些。
“杀!”
仿佛是寂静过后的爆发,战马冲来之际,三人脸上皆是冒起了青筋陡然怒吼,双腿猛地一蹬竟朝着无数铁骑冲了过去。这一刻他们冲进了敌深处,四周已被团团包围,此举无疑是自断了退路。三人没有经过商量,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便一同冲了进来,他们要杀敌,杀得敌人不敢冲刺,不敢无视他们去追峡谷中撤离的百姓。
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战马从身旁呼啸而过,枪刃寒锋擦过了他们的身体,饮血大剑不停地挥砍,它如愿地得到了鲜血的灌溉,像是极为兴奋一般,剑鸣不断响起,千阳的眼睛也成了血红,他那漆黑的铁甲也成了红色,长发结满了血枷,雨水还未来得及清洗掉他身上的鲜血,新鲜的血液又洒了来。
雷晨与安平二人也是如此,他们捆束的长发已经披散,不停地前进,不停地挥舞着刀刃,他们甚至忘记了去躲避敌军的攻击。染红他们铁甲的也有自己的鲜血,三人宛如三头饥饿的妖兽冲进了人群一般,他们不在乎是否会受伤,杀戮才是心中唯一所念。
血红成为了这片战场的主色调,地上所奎积的雨水也渐渐变了色,接着就连天空仿佛也变了色。厮杀声不断,惨叫声亦不断!三人一同冲出了一条血路,这条血路上残肢断臂密布,就连那些战马也是死伤惨重,这条路不宽却是摆满了尸体,那路的尽头是地狱,而地狱的门口站着的是三个血色的身影。骑兵冲锋的第一阵营非但没有将这三人击杀反而是损失惨重,尽管那三道身影就连站立都显得困难,但他们都还未倒下,他们的手中仍然握着武器。
战场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一般,这支骑兵部队都是以千人为单位进行冲锋,而这三人却是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活着冲破了两个阵营。所有人看着这三道身影的表情都是如见到了鬼一般,近百士兵执着长枪把三人围在了中心,但却是没有人敢贸然向前。作为军人,他们不应该畏惧死亡,或许只有在目睹了刚才那一场屠杀之后的士兵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三道血色身影背靠着站立着,他们身上的军甲早已破裂不堪,三人皆是披头散发显得颇为狼狈。像是借由着这难得的时间休息一会,他们都没有说话反而很享受着这样的安静。
“喂……我说……”
良久,这阵寂静终于被打破了,这道声音有些嘶哑更有疲惫充斥,故而没有人听得出是谁发出的。
“你们就没有更能打的了吗?”
那人抬起了头,他的脸被鲜血覆盖没人认得出他的面貌,但依稀能看见这是一个少年的面孔,他露出的两排白牙与满脸的鲜血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无邪,但很猖狂,无与伦比的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