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过玉髓之人,身着夜行衣,以兔形面具遮挡容颜,此刻发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右手拿着“千年血玉”与“漓江春早图”,左手拇指轻轻摩擦着玉髓,站立在阑珊上,喊道:“谢啦。”
云萝俏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怒容,手从腰间凌空一划,数根银针“咻,咻”哦破空而出。只是那猫女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看了云萝和少辛一眼,便从太华楼上跳了下去。
方才正在观赏烟花的楚南烛与繁璃也赶了过来,众人一片哗然,议论声中道出了这兔女的身份。
原来这盗贼外号“玉兔”,平日里专门劫富济贫,帮助穷人,往来司州,荆州,扬州,兖州各地,当时白日珍宝阁奉上宝物之时,被其盯上,只是“玉兔”之名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众人听其声音清脆悦耳似少女一般,皆心生疑惑,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阻拦,况且那“玉兔”身形矫健,抢过玉髓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间功夫便跳下太华楼,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楚南烛抱着涵润,“咦”了一声,道:“太华楼,高耸入云,如此跳下,岂不自寻死路,这玉兔看来大脑也不聪明?”
涵润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只见空中漂浮着一只长约一丈许的猪形动物,高约六尺,背有双翼,通体青色,四蹄子雪白,口中向外伸有四个弯月一般的牙齿,那“玉兔”正站在猪背上,眯着眼睛,对他们招手。
繁璃走到云萝身旁,云萝依旧盛怒,繁璃拉住云萝的手,劝她消消气,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这玉兔也是侠盗,应该也会拿去救济穷人,我们百草谷的宗旨不就是悬壶救世嘛。”
云萝抬头看了眼繁璃,听她这么说,又想了想玉兔的名声,心中怒气也消了几分,又看了看周围,居然少了一人!捂嘴惊讶道:“少辛呢!?”
月圆似钩,众人只见太华楼顶有一少年。
那少年愤怒的脸庞仿佛扭曲成一只震怒的豹子,双手握拳,不住颤抖,浑身散发着白色真气,身子弯成弓形,大步流星的从楼顶助力,沿着角檐纵身一跃!
杜少辛此刻睚眦欲裂,七窍生烟,心中低语念叨着:若是旁物也就罢了!那是云萝费尽心血!才得到的!绝不能给你这个小偷偷跑了!
或许是愤怒,或许是那千年血玉对他来说比性命更重要,激发了杜少辛身体所有的潜能,这一跳居然跳出了十丈之远。
身处太华楼的所有人看到一副滑稽的场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在半空之中抱着青猪的后右腿,双眼赤红,大口咬着。
那巨猪吃痛“嗷!嗷!嗷!”乱叫,四脚乱蹬,双翼快速震动,上下不停飞升,想将这豹子一般凶残的人晃下去!
本来是一场生死追捕却活生生变成了一场闹剧,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太华楼上空!
“寻常也就能见人啃猪蹄。”
“是啊,这小子真是个奇葩。”
“猪腿毛多,不扎嘴吗?”
“…:”
太华楼上观赏烟花的众人都被这一幕逗笑了,纷纷猜测那少年是不是傻了,竟做如此蠢事。
“快松口!你把小康弄疼了!”玉兔眉头一皱,心疼的看了眼青猪,娇声厉喝道。
“不放!快把玉髓还给云萝!”杜少辛怒目圆睁,松开嘴,怒道。
玉兔将双手叉在腰间,冷声道:“我得到的东西,还没有还回去这一说,这里离地数十丈,你可抱紧了,不然死相肯定很惨!”
杜少辛一听玉兔这蛮不讲理的话语,又再度咬上了猪腿,这次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嗷嗷嗷!”青猪惨叫连连,身形摇晃间,玉兔腿一滑,右手下意思一松,那“漓江春早图”与“千年血玉”竟从空中落了下去,千年血玉通体泛着红光,似陨星一般。
不远处,太华楼阑干处,涵润悠雅拿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对着杜少辛招手,杜少辛对太华楼望去,楚南烛,云萝等人高声疾呼,只是身处高空,这青猪又飞速极快,风刮的杜少辛脸颊生疼,声音模糊朦胧,听得不真切,好似头被放在竹笼一般,百草谷的人见杜少辛不应答,急忙冲下楼去。
太华楼下。
“哎哟!”
“疼死我了!谁乱扔东西!”良以寒侧躺在马车上,还在欣赏着周围人群曼妙的物资,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东西重重砸到他盖着的花袄被子上,良以寒定睛一看。
“什么!放在车里的“千年血玉”和“漓江春早图”。”良以寒讶声道。不知何时竟然从天上飞了过来,不偏不巧打在他的身上,再抬头像天上望去,只见杜少辛咬着一只双翼青猪沿着“花街”像城外飞去,看到这幅奇异的场景,他不由的呆住了。
“发什么呆啊!再发呆!就追不上少辛了!”突然,楚南烛的声音响在耳侧,吓得良以寒一跳,楚南烛眼疾手快扶助了他,那千年血玉和漓江春早图也差点掉落在地。
良以寒这才缓过神来,抬脚,一伸,一踏鞍翼,飞身上马,楚南烛也趁势坐进马车,马鞭一甩,马蹄飞扬,绝尘而去,而繁璃,云萝早在他们前面骑马追赶,只是由于“星落太华”的奇景之后,导致粉尘烟雾弥漫,视线极差,那二人一猪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西方快速飞去,不一会儿,身形便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烟山百草谷,云雾蒸腾,鸟语花香,莺莺燕燕盘旋在花田之上,那山谷,那山麓之间的草谷好似人间仙境,云龙幻阵笼罩在整个山涧,使得过路的樵夫,旅人望去只如寻常山脉一般,难以瞧出此间端倪。
百草谷乃是梯形平面,菱形纵横布局,地势由低变高,中部乃是含元殿,东为炼丹殿,西为永寿殿,西为水研苑,其余皆为农地花圃有序排列,屋舍依草谷山地而建。
永寿殿内,一声缓慢而沉重“咯吱”声,带起阵阵灰尘,一个魁梧的身影踏进殿来,“砰”的一声关上梨木所作的殿门,步伐摇摇晃晃,手上还领着个酒壶,满面通红,酒气熏天。
“好酒,呃,哈哈,白逸在地窖藏的好酒,这比庐陵城的王不留行也不差呢?”此人正是百草谷药师胡药酒。“咚!”他一个趔趄,摔了个“嘴啃泥”,脑袋也清醒了几分,摇了摇头,用力拍了自己几下。
“我来干嘛的?哈哈,对了,对了,来看看那两具老朋友。”自从百草谷的车队出发前往庐陵城,因为季凌霄的嘱咐,胡药酒每日晚间必定会来永寿殿例行检查那两具怪异的干尸。
永寿殿是供奉百草谷已逝先贤牌位的地方,殿中檀香袭人,八个橡木圆柱耸立在大殿上,上顶殿梁,下接地基,正中央摆有一铜炉,炉柄雕有螭吻,炉盖绘有金花,盖为四方铜钱形状,殿内气氛肃穆庄严。
与殿内气氛迥然不同的是两句竹架摆在铜炉右下角的地面之上,显得诡谲怪异。
胡要救长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揭开白布,显出两具干瘪未腐的尸体,颜色比那日在含元殿上更深了几分,黝黑泛光。
胡药酒上下打量了干尸一番,疑声自语道:“想我也行医,数十年,这两具尸体未经药酒泡制,也未取出五脏,就是平白无故的放着,竟也不会腐坏。”
一边嘀咕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内取出数十银针,粗细长短不等,最粗的居然有如檀香线一般,亏的是尸体,若是真人断然被刺的筋断骨折,呼天抢地
胡要救眯着眼睛,又大口灌了一口美酒,将酒壶叼在嘴上,双手胡乱拔插着银针,一会刺入百会穴,一会又刺入神庭,过了没多久,类似风池,人迎,哑门等重要穴道全部刺满了银针,全然不似在检查,而是在发泄一般。
这几天整天面对这两具干尸,无论是探其心脉,还是传入青囊真气,都无丝毫异常,渐渐变觉得有些厌烦,“呼”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胡药酒从药箱里又掏出一把长约三寸的短刃,幽幽银光,满脸横肉在银光的反射下狰狞可怖。
靠左侧干尸的右手手腕处被他砍出一个细长口子,“汩”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
胡要救看了眼干尸,笑道:“没事,看来不是尸变。”收拾好散落在一旁的东西,起身就欲离去。
“咚!”胸口好似被重锤锤击了一下,心脏沉如海底,胡要救面色阴沉了下来,就在转身刹那之间,好似干尸的小拇指轻轻的颤抖了下,就那样不经意一个动作下!在他的心里却翻起了惊天海浪!
陡然回身,猛一踏地,地动山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扛起那殿中铜炉,向干尸的头颅砸去。
“哐!”这一击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地面凹陷,砖石碎裂,木屑四处飞溅。这一声巨响之后,殿外同时悄然响起一声“嘶”。
胡药酒,灰头土脸,大殿之上匝地烟尘。
殿外,窸窸窣窣的虫鸣在角落里回荡夜静更深。